鳳初露沒搭理牛進財中二的胡言亂語,也沒再談及這個話題,說道:“你也沒必要打聽其他,只要問一下對方相貌長相就行了,以我那個對頭的行事風格,我估計皇甫文韜也不會知道他的蹤跡下落,問也白問。”
牛進財點點頭,既然那無名郎中刻意保持神秘,自然不會輕易泄露行蹤。
兩人不再討論此事,招呼夥計上了酒菜。
牛進財本來是打算晚上潛入桃源商號與那鄧掌櫃見個面打個招呼的,現在已經打定主意不驚動其他人,牛進財也放棄了這個想法了。
他現在只想儘快解決鳳初露的事兒然後趕去屯狼關,那可是關乎整個桃源村的大事,能提前儘量提前過去準備。
才吃完飯,紀賢就再次上門,這一次來是通知牛進財明天的行程。
紀賢進門的時候鳳初露已經躲到牀後去了,牀後面是放馬桶的地方,鳳初露聞着那一陣陣的騷味不由氣苦。自從帶上牛進財之後,她發現自己的行事都帶着一種偷偷摸摸的鬼祟味道,全不像往日那般正大光明。
好吧,這也是她的錯覺,她鳳初露藏頭露尾的混跡羣山多年一直就是鬼鬼祟祟的何曾光明過?
紀賢走後鳳初露氣哼哼的摔門而去,讓牛進財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這女人向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他也早習慣了。
第二天紀賢吃完午飯就趕來客棧接牛進財,皇甫文韜一般見客都是早上,也只有親近之人才會安排在午後,因爲午後時間更充裕。
紀賢是趕着一輛馬車到客棧門口接的人,這也是牛進財的意思,能不惹人注意就儘量避免,雖然他是那種丟進人羣就找不到的主,但騎馬招搖過市也確實容易被人盯上。
不過他這一路來到上京很是順利,這也讓他稍微放鬆了警惕。同時心中也遺憾,早知道如此太平就不將小豆芽送走了,小丫頭那天哭的那個傷心裂肺的,牛進財想起來都心疼的很。
紀賢雖然不知道自家先生爲什麼神神秘秘的,但也不會多問,爲了保密他甚至連馬伕都沒帶,親自赤膊上陣。
然而他與牛進財都屬於江湖菜鳥,嚴重缺乏經驗,全不知這樣反倒引人起疑,你一堂堂尚書公子居然親自駕車,這車廂裡究竟是何許人?
就算是他老子紀尚書也用不上自己的大公子來駕車吧?
除了引人起疑,這接下來就更麻煩了。紀賢在上京的人面那是真的廣,要知道他除了一個尚書公子的身份,還有一個上京四大才子的名頭。
認識他的人遠比他認識的人要多得多,於是馬車還沒走出一里地,就有超過十個人湊上來獻殷勤打招呼混臉熟。
牛進財與紀賢兩人也明白這是弄巧成拙了,急切之間也找不到別的馬伕來,於是兩人商量之後便交換了位置,牛進財駕車,紀賢坐車。
紀賢在馬車裡有點坐立不安,視作神人的先生爲自己趕車,看這事兒鬧得。
牛進財當然不會介意爲紀賢駕車,他介意的是自己招搖過市,自從惹上那個神秘組織,他都不敢素顏上街了,都不知道往哪說理去!
路邊有賣帽子的攤販,他就順手買了一頂草帽戴在頭上將帽檐壓的低低的。
本以爲自己在上京除了桃源商號可能會有人認得自己,其他也不可能有熟人了,眼下又是戴着草帽趕車,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然而還沒走出上京內城的城門他就被人認出來了……。
“咦,這不是牛兄弟麼?”這人騎着高頭大馬,路過馬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牛進財。
牛進財見這人身形瘦削,大概三十出頭的模樣,腦子一轉就想起了對方是誰,抱拳道:“原來是葛大哥,當真是好巧。”
這人叫葛修,是謝家堡的重要人物。牛進財去拜訪謝家堡的時候葛修也是全程作陪的,彼此也算是熟人。而且他還算是牛進財的半個粉絲,非常喜歡牛進財的詩詞。
要是平日裡牛進財當然不介意跟對方親熱一番,但現在卻有點頭大。
這兒人多眼雜,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那個組織的暗哨,葛修與他搭訕的事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裡,自己的身份必然就會泄露出去。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了,壓低聲音說道:“葛大哥,我今天有急事必須趕路,等我回來了一定上門拜訪。”
葛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也是老江湖了,眼神沒再看牛進財,嘴裡輕聲快速說道:“我住在外城護城河邊浮橋旁的謝家倉庫裡。”說完之後他便駕馬走開了。
牛進財鬆了口氣,繼續趕車前行。
路上也沒再碰上意外,不過出城的速度太慢了,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抵達了安樂村。
正如傳言所說,安樂村沒有任何護衛,外表看起來也沒啥異常的,但這個村子周圍沒有任何閒人,整個村子也莫名透着幾分莊嚴肅穆的氣氛。
當然這或許之上牛進財的心理作用,畢竟威名之下換誰都有點心虛。
村子裡很安靜,只有滴答的馬蹄聲和吱呀的車輪聲。進入這個傳說中的安樂村牛進財也難免好奇,麻着膽子在草帽下偷偷打量四周。
只不過讓他失望了,這個傳說中的神秘村子並沒啥異常之處,看來看去都與一般的村落毫無二致。
當然,要說異常也有,比如從進村到現在,牛進財沒有看見一個村民。偌大的村落沒有看見一個活人,於是這個表面上平常的村子也顯得詭異起來,這讓牛進財的後背都微微發涼。
好在村子雖然大,皇甫文韜住的卻不深,在村裡走了約莫兩裡地就到了對方的院落前。
皇甫文韜此時正在院子裡忙活,牛進財也是鬆了一口氣,終於看見一個活人了。
皇甫文韜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眉發俱黑,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皺紋,要是不知道底細的說他只有四十歲也不會讓人奇怪。牛進財也是有紀賢的提醒才確認眼前這個看上去身強力壯的中年人就是名聲顯赫年過六旬的鐵血丞相。
皇甫文韜此時正揮舞着鋤頭在院子裡除草,紀賢和牛進財下了馬車來到院門前的時候他才放下手中的鋤頭,隨手抄起搭在肩頭的毛巾胡亂擦了一下汗水,板着臉說道:“你小子有半年沒來看過我了吧,今天這是撞了邪?居然還提前一天預約。”
皇甫文韜的這種農夫做派極其自然,一點都不違和,不清楚的人絕對不會懷疑他的農夫身份。
比起同樣演農夫的廣寧先生,皇甫文韜的演技高出了不止一籌,牛進財爲他默默的點了個贊。果然是個實力派老戲骨,徐廣寧最多也就流量小生的水平。
尤其是那條搭在肩上髒兮兮的毛巾演技最爲出色。
像皇甫文韜這種人物就算退下來了也不可能真去務農,不管他的鋤頭揮的再好在牛進財的眼裡都是演技。
不過皇甫文韜對紀賢的態度也讓牛進財放下心來,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親厚。
紀賢走到院門前躬身行禮道:“文伯伯還請贖罪,侄兒最近是去了萬丘羣山,沒有機會來拜見伯伯。”
皇甫文韜其實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平日裡也不喜歡繁瑣禮數,但他是看着紀賢長大的,知道對方平日行事有點循規蹈矩,不耐煩的揮揮手道:“行了行了,進來吧。”
牛進財心中一動,看來皇甫文韜很喜歡紀賢這小子啊。
他猜得沒錯,像皇甫文韜這種人,越是對你不客氣就越說明他沒把你當外人。紀賢雖然讓老爹紀尚書失望了,但卻很得皇甫文韜的欣賞。
有一技之長的人才總會被人欣賞的,紀賢雖然不熱衷於官場,但也是文采過人,否則也不會有上京四大公子的名頭了。
尤爲難得的是紀賢還精通算學,爲人務實動手能力強。這樣的人雖然不適合混官場,但在同樣務實的皇甫文韜眼裡,紀賢卻是難得一見的技術型人才。
在他看來所謂的上京四大公子另外三個加起來也沒紀賢一個人有用。雖然他也喜歡詩詞,但愛好與工作他分得很清楚。
那另外的三位公子就算才學再高又如何,難不成念一首詩就能憑空建起一座大壩麼?
兩人進了院子,皇甫文韜這纔看到牛進財,頓時眉頭一皺,心中不由疑惑。
也顧不得他忽視了牛進財,不管是哪個客人上門,主人都不可能去關注一個車伕。此時他看到這個車伕也跟進了院子,自然心中迷惑。
不過瞬間之後他便是目光一凝,認真打量起牛進財來。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異常,雖然這人看上去是個車伕,但從紀賢看對方的眼神裡就能察覺出那尊重之意,尤其是進院子的時候紀賢還刻意落後了半步。
這種細節別人或許會忽視,但皇甫文韜何許人,這種觀察入微都成本能習慣了。
他是很瞭解紀賢的,甚至比紀尚書還了解。紀賢雖然平日裡一副和氣的老好人模樣,實則心氣高脾氣也倔,可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主。
想到這裡皇甫文韜面色頓時認真起來,問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是何方高人?”
他這話咋一聽好像有戲弄的意思,但牛進財卻聽出了其中味道,心中暗歎一聲,鳳初露果然沒騙他,才一進院子就被這個皇甫文韜給懷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