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紀家與皇甫文韜的潛在關係,利用紀賢接近皇甫文韜打聽那個無名道人顯然要比牛進財來得靠譜。
牛進財雖然詩詞流傳之後此時風頭正勁,但名頭再響他也只是一介白衣,上門求見皇甫文韜或許不難,但他與皇甫文韜無親無故,對方就算禮待也只是面子上做做樣子。
聽到這裡牛進財也明白了,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向皇甫文韜打聽那個無名郎中的消息?”
鳳初露點頭道:“以你的聰明當然很容易應付,而且你也只用打聽一下就行了,不會有其他後患。”
如果只是單純打聽一下那個無名郎中的消息確實不會讓人起疑,牛進財估計找皇甫文韜打聽這個無名郎中的人不會少。
藉口也簡單,牛進財只要說自家長輩也患有腦疾就行了,此次特意趕來上京打聽那個無名道人也是因爲一片孝心。
牛進財也知道單純用牛神童的名字見到皇甫文韜不難,可就算有藉口,貿然去向對方打聽那個無名郎中的下落也有點交淺言深了。
更何況皇甫文韜可不是什麼直率爽快的粗人,在牛進財看來這個鐵血丞相絕對是那種肚子裡彎彎繞繞無數的主。這種人怎麼可能對他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坦誠相待知無不言,大概率只會打幾聲哈哈敷衍一下自己。
紀家與皇甫文韜的關係如果真如鳳初露所說的那般親厚,那紀賢確實是一塊很好的敲門磚。
這事兒看上去也確實沒什麼疑點,一個孝子千里迢迢爲長輩求藥而已,就算皇甫文韜人老成精,也很難去想到牛進財這麼一個有孝心的淳樸農家少年會對那個八竿子打不上的無名道人有不利企圖。
而且鳳初露針對的也不是皇甫文韜本人,就算哪一天漏了風聲,作爲不知情的引薦人,紀賢也無需承擔多大的責任。
“這事兒倒也可行。”牛進財又反覆想了一會,點頭認可了鳳初露的方案。說道:“不過這件事你不能露面,這樣就算哪天你和那個無名郎中對上了也不會牽扯到我和紀賢。”
“我當然不會露面。”鳳初露見牛進財答應下來,心情有點愉悅,嘴角也帶了一絲笑意,說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跟皇甫文韜打照面。”
牛進財也明白過來,鳳初露之所以臉戴青紗行事也遮遮掩掩的,爲的就是躲那個對頭。如果她不小心被皇甫文韜看到了,說不準哪天皇甫文韜和那無名郎中見面的時候就會談到,那她這多年來的保密工作就算白做了。
“好了,這事兒先這樣,具體還是等我見過紀賢再說。”說完牛進財轉身出了門。
牛進財走的很乾脆,顯然心中不怎麼高興。
他倒是不介意幫鳳初露做點事,但鳳初露從一開始就打着利用他的主意讓他有點不舒服。
好吧,能被人利用也算是體現了一個人的價值。
但他就是不高興!
傍晚時分紀賢回到了家,一走進書房卻是眼神一凝,乾淨整潔的書桌之上莫名多出了一張紙條。
紀賢是個做事極有條理的人,他有點潔癖,也有點強迫症,平日裡那些書架上的書籍都是碼的整整齊齊,桌几上也是乾淨清爽。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張紙條顯得很是扎眼,讓他渾身不自在。
不過看完紙條之後他神情輕鬆下來,心中也很是高興。
紙條上只有一個客棧名字與房間號,但紀賢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先生的字跡。畢竟牛進財的書法算得上是別具一格,紀賢也看過不少牛進財寫的東西,一眼就能認出來。
牛進財出村歷練的時候他還在村口送呢,卻不料對方也來到了上京。
紀賢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出門直奔客棧而去。
紀賢到來的時候鳳初露沒有露面,牛進財是一個人見的紀賢。幾句寒暄之後直奔主題:“聽說你家與文相的關係不錯,有沒有辦法帶我去見見這位聞名天下的鐵血丞相?”
紀賢一愣,心中也是奇怪,知道他家與文相關係親厚的人極少,也不知先生從哪得來的消息。
不過他對牛進財很是尊重,尤其是在對桃源村的瞭解加深之後,他對牛進財更多了幾分崇拜之情,對這位小先生也是極爲信服,所以他也沒深究,只是問道:“先生要見文相是有什麼事嗎?”
牛進財隨口說道:“我有個好朋友患了頭痛的毛病,我這次之所以趕來上京,也是在路上無意中聽到了無名郎中的軼事。”
無名道人的傳聞紀賢當然清楚,雖然對找到無名郎中沒有什麼把握,但與皇甫文韜見面倒是簡單,而且這可是先生吩咐下來的差事,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沒問題,我儘快安排這事。”
他雖然有點疑惑牛進財爲什麼會知道他家與文相的關係,但他對牛進財的高人行事做派有點習慣了,也沒往深處想。而且他想既然能讓牛進財稱之爲朋友的人,那肯定也不會是泛泛之輩,自己也必當盡力辦好這件事才行。
“對了,我來上京這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牛進財叮囑道。
紀賢點頭應是,心中也明白了爲什麼先生不直接上門而是要用紙條傳訊了,他也沒問爲什麼,牛進財在他眼中一直都是神秘莫測的形象,所以不管有什麼行爲紀賢都覺得正常。
兩人說完正事有隨口閒聊了幾句牛進財就趕緊將紀賢打發走了。倒不是不耐煩跟紀賢聊天,但糊弄這個一片赤誠對自己的弟子……。
好吧,饒是牛進財臉皮夠厚也未免多了幾分硃砂之色。
紀賢前腳剛走鳳初露後腳就進了房間,說道:“你也太小心了,明明可以直接登門的,偏偏要讓我去偷偷摸摸的送紙條。”
牛進財搖頭道:“我決定這一次來上京不驚動任何熟人,就這樣悄咪咪的來悄咪咪的走。”
鳳初露也不再說什麼,只要牛進財能幫上她就行了,對方想盡力撇清自己也是正常,這天下怕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去無端端惹上皇甫文韜。於是問道:“看樣子你也準備在皇甫文韜面前隱藏身份了?”
“那是當然。”
“最好不要。”鳳初露搖頭道:“你這樣反倒弄巧成拙。”
“爲什麼?”牛進財奇怪道:“看紀賢的態度,他家與皇甫文韜的關係確實深厚,以他的面子想必夠用了,我又何必再暴露身份?”
“你太小看皇甫文韜了。”
鳳初露說道:“我敢肯定,你一進門就會讓皇甫文韜懷疑,不出三句你就不得不自曝身份,這樣反而不美,還不如直接亮明身份示之以誠。”
牛進財也不知道鳳初露怎麼就能下這種斷言,不過他也不在意,隨口說道:“到時候再說吧。”想了想他問道:“你確定皇甫文韜嘴裡的這個無名郎中就是你那個死對頭?”
鳳初露點頭道:“基本上能確定,除了都有不凡醫術以及那藥丸的名字,這個無名郎中的行事也像極了我那個死對頭。”
說到這裡她冷哼一聲:“故作神秘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模樣迷惑衆生,本質卻就是一個自私自利沽名釣譽的小人罷了。”
牛進財笑道:“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跟我沒關係,既然我答應了你就肯定會盡力。”
鳳初露也只是隨口一說,倒沒有慫恿牛進財的意思。她很清楚牛進財的爲人,跟她算得上是一類人,在他們的眼中沒有什麼正邪之分,只有屁股坐着的立場。
比如桃源村如果和人起了衝突,牛進財肯定不會去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小人還是君子,是桃源村理虧還是對方理虧,總之幹就完了。
立場爲先,幫親不幫理。
所以鳳初露從來不擔心牛進財會突然大義凜然的站起來反對,說些什麼這是個好人這事兒我不能幹的蠢話。
他們現在立場是一致的,有這點就足夠了。
所以牛進財並不關心鳳初露的對頭究竟是美是醜是好是壞,那和他沒關係。不過他雖然對這人不好奇,但他喜歡聽故事,於是問道:“這貨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讓你如此不依不饒的多年追蹤?”
這一路上牛進財可謂是想盡了辦法的旁敲側擊,鳳初露自然不會上當,淡淡的說道:“一言難盡。”
鳳初露的回答不出牛進財的意料,不過現在閒着也是閒着,牛進財賴上了她:“一言不夠就多說幾言唄。”
本來也是無聊耍賴一下,牛進財並不抱有指望,這個女人的嘴巴太緊了,想要撬點有用的信息太難了。
不過這次讓牛進財有點意外了,鳳初露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說道:“無數人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這話讓牛進財莫名興奮起來:“哎喲,這是大魔王啊。”
嘴裡嘖嘖有聲的說道:“想不到我牛進財有一天也能成爲正義化身屠殺惡龍哇,勇敢的少年,舉起你的長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