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人馬從軍營出發,出了紫禁城的地界便直取鳳尾崖。恆泰換了身鎧甲,藍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眼神裡流過一絲令人戰慄的煞氣,嘴角卻是微微上揚,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或是有了找尋連城的機會,恆泰心裡高興。只是他不知道任何關於連城的下落,只有一面行軍一面沿路尋找。自然,這樣是沒有結果的。但是他不泄氣,依舊抱着一絲希望。
頂住烈日,恆泰正研究鳳尾崖的地圖,發現這鳳尾崖並無想象中那麼陡峭。只是兩塊山脊相互交錯,中間呈月牙裝,有些似那鳳尾。想必這鳳尾崖正是由此得名而來。另恆泰好奇的,還是兩谷之間的凹陷處,似乎可以是有人煙的可能。
這極有可能是賊寇的窩點所在,遂立即下令調轉兵馬,向山崖下狹窄的腹地而去……
“怎麼了?”翁哈岱擡頭看向一連驚慌失措的納蘭映月,有一絲懷疑。
“沒!沒!事”納蘭映月心裡如揣着一隻兔子,上下跳動不停,“這鳳尾崖及其險惡,怕是恆兒會有去無回啊!”
“啊,這個啊。”翁哈岱釋然,“我還是相信恆兒。”雖這麼說,事實自然不是如此,他的心裡還是十分擔心的。
“真的?”納蘭映月疑惑地看向翁哈岱。
“放心!”翁哈岱伸手將納蘭映月攬入懷中,親暱地安慰。
“恩。”納蘭映月木然點頭,她真正擔心的當然不是這個,而是連城!她將連城安置在了鳳尾崖的某個隱蔽之處,不被外人知曉,怕的就是她和恆泰見面,如今卻是想不到,他們真是有可能相遇的。
天邊的地平線上見見亮起一道紅線,隨着高度變得愈發耀眼。陽光透過綠蔭,直射入小小的院落,在地下留下一小塊陰涼。江逸塵坐在石桌前享受着清晨的陽光的溫暖,呼吸着山間獨有的清新。
沒錯,所謂鳳尾崖的賊寇正是江逸塵,這是他向乾隆提的建議,目的正是爲了圓了連城的願。
“來,我剛煮好的酒。”連載端着酒罈,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前,朝着江逸塵淡淡一笑。
“真看不出來,你還會煮酒,來我來嚐嚐。”江逸塵以微笑迴應,從連城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恩,着實不錯,嘖嘖。”
“那是。”連城柔聲地說。
她在鳳尾崖已是待了近一個月,納蘭映月將她藏在這裡爲的是她的安全和恆泰的安全。雖是如此,她心中期盼的,還是能見到恆泰,怎知等來的不是恆泰而是自己覺得一直有虧欠的江逸塵。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覺得,江逸塵對自己做的事太多,可她竟沒有辦法去回報,只有默默地接受,就連城而言,這是她極度難以過得去的。
“江逸塵。”連城低頭,略有所思,“對不起。”
“恩?”正品酒的江逸塵聞聲擡頭,看向帶一臉歉意的連城有些不解,“怎麼了?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我……”連城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些什麼,“那個,很謝謝你爲我做的那麼多,可是我沒有能力回報你。”
“呵!要你什麼回報,我只是在做自己內心想做的事罷了。”江逸塵紅了臉,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不能真正地接受你,只有把你藏在心裡,當做最好的朋友看待。”連城低頭,顫顫巍巍地說。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恆泰。而且我也不能強求你。”江逸塵被連城說得有些傷感,“所以我只有像你之前一樣,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後,在你需要的時候站出來。”
“那樣很苦的!”連城開始激動起來,“其實真的沒必要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天底下好女孩多得是,毓秀本身就很好,她對你的情是真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既然不喜歡那爲什麼要在在一起?”江逸塵轉身反問連城,“就像恆泰對待公主那樣,有的只是尊敬,連愛慕都沒有。”
“那是權勢所迫。沒有辦法的!”連城急的跺腳,他不想江逸塵在自己身上放太多心思,也不想江逸塵陷得太深,上一世他的命運太悲慘了,“既然有機會重來,那就不要重蹈覆轍了。”
“如果這麼說,你也是的。”江逸塵不自信地反駁,“既然上天給了我們這個機會,那就要珍惜,不是重蹈覆轍,但也不是一味地逃避,我要去改變。但我心中的仇恨是永不滅的,如果不是皇上,不是富察家族的人,我絕對不會是今天的模樣!”
江逸塵心中一直懷揣着仇恨,他本是大戶出身,應當有着像恆泰這樣顯赫的身世,卻是因爲文字獄落得滿門抄斬,而罪魁禍首正是富察家族和乾隆!
他是他們家族唯一倖存的人。那一年他才八歲,自那時起,復仇便成了他的主要目的。他通過佟家進入富察府成了富察家族的義子,利用這一身份開始了漫長的復仇之路,雖然上一世這並沒有達成,如今有機會重來,他一定要實現!
“不要被仇恨矇蔽了頭腦!”連城語氣變得激動,“這樣只會苦了你的,聽我的,放手好嗎?”
“放手?可以,不過前提是你也放手,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如何?”江逸塵飲一口酒,一陣壞笑,像是在調戲。
“我,不可以!”連城自是不能夠放手,因爲恆泰在她心中的地位太重了。
“那不就成了,我也不可以!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一定會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江逸塵加重了語氣,竟是徒手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連城順勢一怔,愣在那裡不說話了。這樣的江逸塵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太可怕!
“你想見恆泰嗎?”江逸塵轉了話鋒,語氣也柔和起來。
“想,可是現下我不能見他。”連城也坐下來,陷入了沉默。
“爲什麼?”江逸塵問。
“因爲,我的出現可能會亂了恆泰的心思,那樣極有可能會危及他自身,還有我娘他們。”連城猶豫地道出自己的心思。
“那麼如果是他來見你呢?”江逸塵朝連城淡然一笑,彷彿有什麼驚喜要告訴她。
“什麼?”連城沒有聽明白。
“報!”身穿鎧甲的侍衛匆匆忙忙跑進院中行禮道,“報告將軍,駙馬爺的人馬已經快到了。”
“好!”江逸塵暢然大笑。
“你是說,恆泰來了?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找來這裡?”連城疑惑,一連問了許多問題。
“這你就要問他了,我可什麼都不知道!”江逸塵裝作無知的模樣,朝連城一笑,還不等連城反應起身飛離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