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總是這般陰晴不定,天氣又隱晦了,濛濛的雨絲在空氣中跳動着,天空彷彿蒙了一層紗,影影綽綽的一片,看不見了遠處的山頭,一切都如在仙境中一般。
清晨,明軒沒有撐傘,閉着眼,獨自一人漫步在煙雨中的安瀾橋上。用心去體會着那着那一絲難言的靜謐,這樣的淡雅讓他感到無比舒暢。
耳朵細細聆聽着,聆聽着雨點打落在水面的聲音,彷彿是那麼悠遠;任由雨點落在自己身上,透過衣衫滲入自己的肌膚,電流般的麻酥之感很快流遍全身。
他已是許久不曾這樣放鬆自己的身心了,向恆泰那樣遠離人羣的喧囂,乘着清晨的寧靜,深入去感受靜謐的人生,離了權欲、離了金錢,這樣的生活纔是他想要的。只是萬事身不由己,他來江南是來發展家業的,倘若沒有些許成就,他還真是不敢回京去。
此刻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有一個值得珍惜的人,卻是久久不曾尋覓到。
“茫茫煙雨落斷橋,水色流離影中笑。不見君子歸何處,惟踏安瀾把目眺。”
明軒突然睜眼,望見不遠處正有一個女子一身素雅的漢服,撐着傘,倚步橋頭,一雙靈動的眼夾雜着一絲陰鬱木然望向遠處,恍若在眺望,等待着良人歸來。
明軒不解,現下只是清晨怎還會有人來此?處於好奇,他一甩袖子走上前準備與她搭訕。
“八月澄波分外寒,女郎踏月上安瀾。晶宮不受妲娥妒,水色開光總一般。”明軒略作思索,很快便吟詩一首,以對女子的詩。
毓秀聞身擡頭,訥然望向不遠處吟詩的男子,一身華麗的紫色長衫,帥氣到俊美的臉龐,以及那雙充滿深沉的眼眸讓毓秀略微出了神。見他正朝自己走來,毓秀不由得感到懼怕。雖是不知動機如何,但是他的詩倒是引起了自己的興趣。
“公子好文采。”毓秀淡笑讚賞。
“姑娘亦然也,一個女子竟會有如此的文采,着實教人佩服。”明軒微微顫動眼眸,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感覺。
“公子過獎,小女不過是喜歡讀書罷了,偶爾也會小作一兩首詩,着實沒甚麼名堂!”毓秀覺察到明軒深情的目光,臉頰微微泛紅低了頭。
“不知姑娘詩中所吟乃何人?姑娘這般沉魚落雁,那人還真是有福氣。”明軒試探性地問道,他對這個女子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哎,沒有誰,不過是家兄罷了。”毓秀一時情緒低落,長嘆一口氣,想到江逸塵派給自己的任務不住地搖搖頭,她卻是不甘江逸塵對她的這樣那樣的利用,只是無奈,她對他的情,實在太深。
“哦?看來舍兄對你很好啊,值得你這般思念於他。”明軒不善於攀談,想了良久方纔找出個尷尬的話題。
“沒有吧,他對我很不好。我一點都看不通他。”毓秀的臉更紅了,心頭的反感愈發強烈起來,她實在不喜歡別人談論太多關於她與江逸塵之間的事,太令人傷心。
“那......”明軒注意到毓秀反感的眼神,一時識相住了口不再問下去,轉了話鋒道,“聽姑娘口音不是江南人吧。”
“是啊,我家住京城,此次是隨着家兄下江南經商的。”毓秀臉色緩和,舒聲回答。
“哈!真是巧呢,我也是京城人士,亦是下江南來經商的。只是現下只有我一人。”說到最後,明軒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不得不說,他的心太乾澀了,非常需要人去滋潤。
毓秀見明軒衣着單薄已被雨水浸透,額頭上沾滿了雨絲,變得油光發亮,擔憂他受涼,遞過雨傘關切道,
“就這樣淋着雨小心莫要着涼了。”
“謝謝你。”明軒猶豫了下,不好意思直接接過傘,“那你呢?”
“我沒事。這點雨沒什麼的”毓秀強笑道,“況且現下我不是還在傘下嗎、。
“這怎麼好意思,我不能白拿你的傘,這樣吧,我把這個梅花簪子送給你吧,就當做我們的見面禮,何如?”明軒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把梅花簪子,親自爲毓秀帶上。這是他留着備用的,想不到還真有上了用途。
毓秀沒有反抗,因爲這就是她的主要任務。
她低頭紅着臉,心底裡打鬥了許久,終於擡起頭一下子附上明軒的嘴,還未等明軒反應過來,她便已轉身跑着離開。
明軒愣了神,直到毓秀離開他方纔清醒,望着毓秀輕佻地背影略微思索突然喊道,“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們還會再見的!”毓秀踩着雨點奔跑着。心裡複雜無比。
明軒撫着自己的嘴脣,極力去回味哪一種特殊的感覺。心裡癢癢的,似乎是開心,這就是一見鍾情嗎?
......
“沒想到我真的見到你了!你知道嗎?三年,我等了你三年!”明軒突然拉回了飛揚的思緒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不顧在場的人說道。
“真是巧合呢,毓秀她也常提起你呢?說你有文采。”江逸塵忙打了圓場。
“哥!”毓秀拉住江逸塵的衣袖像是撒嬌一樣紅着臉。
“毓秀害羞了,你們瞧,人家不好意思了。哈哈哈!”江逸塵不意外地僞裝,開懷大笑。
在場的人也大笑起來,只是附和的笑,似乎是那麼虛僞。
好容易熬過了一頓尷尬的宴席,終是散場了,毓秀離了江逸塵獨自一人散步在偌大的將軍府中。藉着月色,她淡淡體會着那一股夾雜的權欲與算計的空氣,滿池的荷花彷彿是無了味的,一絲清涼讓她不由得打起哈欠。
不知是誰從後面爲她披上衣裳,以爲是江逸塵,欣喜回過頭,卻見是富察明軒,心又沉了下去,目光一瞬暗淡。
“你看上去好像很不高興。怎麼了?”明軒柔聲問道。
“沒有呢!看到你我很高興。”毓秀強笑,她這纔是體會到面對着自己不喜歡的人又要裝作十分喜歡的感覺有多痛苦,只是她實在身不由己,自己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逸塵就是你的哥哥嗎?他看上去對你很好啊。”明軒試探性的把手搭到毓秀的肩膀上,見她沒有反抗便放開心,抱得跟緊了些。
“呵,都是假的罷了。”毓秀鐵着臉冷笑。
“我喜歡你。從三年前遇上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我是說真的。”
明軒突然的告白讓毓秀身體一僵,竟不知所措,她就怕明軒說出這些,這樣會令她難以接受和抉擇。
“你帶我走走吧,這裡怪大的,我怕迷路了。”毓秀沒有回答明軒的問題,只是想着儘快逃離,可是她不記得路,更找不到失蹤了一樣的江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