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似是一片花海,野境幽幽,細水長流。連城迷茫地走在沒過腰的花海中,眼裡流過一絲迷茫。這場景好生熟悉!
花海中瀰漫着清幽的香,神清氣爽。連城不由覺得心曠神怡,不知何時,幾隻彩蝶飄飄搖搖,停落在連城的肩頭,緩緩扇動的翅膀飄着一股迷人的香味,再一次另連城沉醉。
連城把過手,小心翼翼地讓蝴蝶停留到手上,她好奇瞪大了眼,仔細打量着手上的小生命,蝴蝶很美,美得令人憐惜,似乎只要稍一用力便會被捏碎。陽光映射在那七色的翅膀上,亮得滲人。
“連城!連城!”
沉醉中,有人在呼喚着她,那聲音悠長而深遠,似乎是那麼遙不可及。無神地張望四周,卻是無人無影,只有漫天飛舞的彩蝶。
連城的思緒漸漸清晰,這裡正是她與恆泰第一次相約的地方,浪漫的往事再一次浮上心頭。
“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離好嗎?”“我喜歡你!”“一輩子,答應我!好嗎?”那一句句發自肺腑的話語令她心崩潰,禁不住地,連城竟是又落起淚來。
恆泰坐在一旁,靜靜看着沉睡的連城,留意到她眼角泛出的淚花,心裡頭泛起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江逸塵早已離去,把一切時間都留給恆泰與連城獨處,縱使心裡難受,他也是看得透徹了。沒有多說,臨走時他只留了一句話
“有些東西錯過了一次不要緊,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那就不要錯過第二次。”
這般模棱兩可的話怕是夠恆泰琢磨一陣子了。也卻是如此,恆泰自江逸塵走後,他就一直在思考,卻理不出任何頭緒,只有默默照顧着沉睡的連城。
這個姑娘,他,以前見過?有?說不上!沒有?更說不上!或許只是面熟罷了。睡着的連城很美,酒意未退,她的臉頰依舊緋紅,沒有經過胭脂水粉的裝飾,她的美是渾然天成的,縱然憂傷卻也動人。
這個女孩究竟遭遇了什麼?稚嫩的臉上竟會流露出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感傷。彷彿她已經了歷許許多多,再絕美的容顏也掩蓋不住時間的痕跡,這是從她骨子裡流露出來的,是那麼成熟,那麼幽深。
夢境裡,卿蝶依舊,連城早已沉醉,縱使潛意識她這是夢,她也寧願不要醒來,就這樣,永永遠遠,沉醉在虛擬之中。
那悠遠的呼喚愈來愈近,彷彿就在眼前,連城依舊在四下裡找尋,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那聲音似是飄渺的,由四面八方傳來,難以有個頭緒。
終於,就在眼前,一個身影漸漸浮現,儀表堂堂,柔和地看着自己。
連城一陣興奮,那,確是恆泰!
不遠處的身影一動不動,只是那樣,只是靜靜地看着連城,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連城開始跑動,此時地她不能自已,只想跑到恆泰身邊,緊緊地抱住他。然而,一切都是虛幻的,她跑得愉快,那身影退得愉快,彷彿是觸不到邊的。
“連城。”遠處的身影依舊在呼喚,那語氣更着急,更不捨。方纔臉上的笑意也化作着急,他伸出手,試圖觸摸到遠處向自己跑來的連城,卻是無奈,他無法控制自己越退越遠。
連城着急着,無奈着。下一刻卻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因爲,眼前的一切在慢慢黯淡,漸漸消失。方纔的彩蝶早已是化作一團彩煙消失在空中,原本泛黃的花海也已然不見,剩下只是一片虛無,一片黑暗。
遠處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慢慢被吞噬,最終消失地無影無蹤。
“恆泰!”一時間失了理智,看着消失的恆泰連城撕心裂肺地吼着,卻無人迴應,只有虛無的喊聲在黑暗中飄飄搖搖。
恆泰疑惑,被連城撕心裂肺的嘶吼嚇到,一時間睡意全無。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方纔的笑意已然不見,取而代之卻是難掩的驚恐。她這是做了什麼夢?夢中又怎會呼喊自己的名字?
還在出神,連城卻突然驚醒,不由分說地坐起身一把抱住恆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低聲啜泣着,“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恆泰尷尬不已,卻是無可奈何,“姑娘……”
連城抱着他哭了許久,直到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似是美夢又是一個噩夢,難以訴說,甦醒時一時間也失了理智,不管眼前是誰,只想抱住他,只想有一個依靠。
帶着淚痕,連城愣着看着眼前尷尬的恆泰,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方纔反應過來,連忙爬下牀,跪在地上叩頭道歉:
“民女無禮,還望駙馬爺恕罪。”
恆泰還是愣着,沒有迴應,依舊是看着跪着的連城,連城雙眸低垂,睫毛顫動着,臉頰的淚痕依舊清晰可見。不免讓人憐惜。
“起來吧,你沒錯。”
連城不知是怎麼了,她從來沒有這樣慌張過,此時此刻,她竟是讀不懂自己的心思。或是害怕又或是尷尬,她彷彿不敢面對眼前自己所愛的這個人。
那究竟是恐懼,還是歉意?回想起往後他因爲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頓時悵然,連忙站起身,忍着悲痛,低頭顫抖着回答,“民女告退。”
還未等恆泰回答,連城早已是奪門而去。
無目的地,連城悵然若失,不顧出口何在,哪裡有門就往哪裡跑。出了門又是一陣狂奔,知道下了山方纔停步,她終於無法忍住,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這,怕是與他的最後一次相見了吧,她再下了決心,不再涉入,不再幹擾他的生活。一切痛苦,都有她宋連城一個人來承受吧!
顫抖着雙手,她從袖裡掏出一把短刀,挽過秀髮,咬着脣,猶豫着割下一段濃密的青絲。最後注視良久,閉上眼,及不捨地鬆開手,青絲失了控制在悽風中消散,飛向四面八方……
斷了,就真的意味着心死了嗎?
憂傷中,江逸塵躲在樹上,靜靜地看着眼下連城的一舉一動。無言,最終隨風離去,只留一陣花瓣隨那四散的青絲一道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