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是厚厚的瘴氣,夜晚該有的星光,一點都灑不下來。漆黑中,鏡湖安靜的有如處子!
鏡兒四人駕馭法寶,靜靜的停在湖面上,莫名的感到了一陣壓抑!
是安靜,太安靜了!風聲,樹聲,蟲聲,鳥聲,一點點都聽不到。借用小青那張薄薄的嘴脣裡說過的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這裡安靜的像一座墳墓!
“小姐,哪裡好像有東西,我總感覺怪怪的!”小青偷偷指了指鏡湖岸邊的沙地上。
範朵朵也有同感,正想詢問鏡兒要不要點燃一團火球照明一下,鏡兒忽發出一道白光,直直地洞照了過去。
白色的光芒,冷冷的照在柔軟的沙地上,壘疊的厚厚的一堆屍體,蛇族的屍體!
四人眼睛瞬間放大,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沙地上屍橫遍野的地獄模樣。只見一條條或粗或細,或長或短,或黑或紅的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蛇族,不成樣子的擠在一起,像是麻花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泛出一陣嘔吐感,胸口憋得難受。
沒有鮮血,沒有殘肢,就像睡着一樣,只是個個睜着恐懼的雙眼!
範朵朵率先吐了,小青和開明獸隨後。鏡兒強自壓下胸口那股惡氣,臉上冷若冰霜,手指揮舞間,放出更多的白光,射向了鏡湖的四面八方。
冷冷的光芒,帶着洞照世間一切虛妄的無敵能力,把偌大一面鏡湖映照的有如白晝。
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原來並不止鏡湖岸邊的沙地上,死了很多蛇族。就連鏡湖四周的山壁上,樹林中,尤其是水裡,都密密麻麻掛滿了蛇族的死屍。
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這麼多蛇族死於非命!
範朵朵吐啊吐啊吐,直吐到全身力竭,膽汁上涌,險些站不穩從開明獸的法寶青城石上跌下去,才壓抑不住的悲聲痛哭了起來。
這麼多條鮮活的生命,因爲未知的惡毒力量,就這麼死了。向來心善的範朵朵,再也無法自控的痛哭流涕,低低的哭聲,輕輕迴盪在鏡湖上空,彷彿在悲憫逝去的生命,又彷彿在痛訴惡毒的兇手!
悲傷是一種很有感染力的情緒,範朵朵心腸寸斷的哭聲,也引起了小青和開明獸的共鳴。這兩個向來沒心沒肺的傢伙,居然也抹起了眼淚。
鏡兒長長一聲嘆息,仰首望天。清澈的眼睛裡,緩緩流出了晶瑩的淚。
就在腳下的水裡,範朵朵一眼就看到了大黃的屍體,正仰躺在水面上,死不瞑目的望着她。
記得第一次被蛇族抓到鷹愁澗的時候,是大黃救下了自己。若不是他,恐怕自己連遠古蛇尊的面都沒有看到,就死於非命了。他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大蛇,她曾親切的喊他大黃哥哥。
可是...可是這一切都已成追憶。他的屍體浸泡在冰冷的水裡,一動不動的望着天空,似乎在說,“可惜啊可惜,臨死前還是不能再見一面素素妹子......白素素隨七寶山離開鷹愁澗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她心地善良,凡事習慣吃虧,習慣替他人着想,這樣的溫柔女子,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可惜啊可惜,她只把自己當做哥哥......”
靜靜悄悄的鏡湖,此刻真的成了一座埋葬死人的墳墓!
“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難道是......”鏡兒站在湖面上,仔細凝望着水面上漂浮的一層蛇屍,仔細觀察着,推測着,事情的真相開始漸漸露出水面,向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靠去。
“它們都是被未知的力量吸去了魂魄!”鏡兒突然悚然道。
是什麼厲害的力量,居然能生生吸去生靈的魂魄,好像除了不祥之物散發的能融萬物的白光之外,別的任何東西都未必有這種力量。
“我記得爺爺說過,魂魄爲生靈之神,肉體爲生靈之精,二者缺一不可。難道真的存在從地獄爬出的黑白無常,無情收割了這麼多條生命?”範朵朵心痛道,她還沉浸在深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仙界是有的,至於地獄,誰知道有沒有,沒有任何人見過。這麼多條靈魂莫名其妙沒了,肯定被厲害霸道的力量汲取了,未必就是地獄做的怪。我看我們還是下水看看比較好,總比在這裡瞎猜強。”開明獸主張下水探探。
鏡兒搖了搖頭,輕聲道:“事關重大,我們不可莽撞。我且從它們身上推演一些記憶碎片看看再說!”
說着,她把手輕輕向上揚起,腳下湖面上大黃的屍體直直地飛了上來,停在衆人的光罩外面。近距離觀看屍體,大黃居然栩栩如生。除了沒有合上的雙眼,還有不停流下的水滴,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活着的感覺。
“魂魄應該是瞬間取走的,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表情還停留在臨死前那一刻,真是可憐!”鏡兒蹙起眉頭,再施神術,大黃溼漉漉的屍體瞬間乾透,緩緩越過光罩,漂了進來。
範朵朵正要上前拉大黃的胳膊,鏡兒忙攔道:“不可,這屍體有詭異,我們小心爲上,先讓我來!”
大黃屍體被神術明鏡高懸照過,所以不存在任何僞裝的暗算機關。可是鏡兒還是小心翼翼,伸出一根食指,輕輕的碰了下大黃僵硬的手背。碰觸的瞬間,鏡兒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雪白,手指頭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像是碰到了鬼!
“鏡兒姐姐,怎麼了?”範朵朵看到鏡兒異樣,不禁提心吊膽。
“他......他沒有任何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我的神術,居然推演不出任何記憶碎片,奇怪,奇怪......”鏡兒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就連說話都變得抖了起來。
“會不會是他的所有記憶,連同靈魂,都被那股邪惡的力量吸走了?”小青忽然一針見血道。
“對!就是這樣!”鏡兒眼睛一亮,知道小青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她再次從岸邊拉起一具蛇屍,用手指碰了下,果然,還是乾淨的連記憶碎片都沒有。
“這可怎麼辦,連鏡兒姐姐的推演神術都起不了作用,我們一頭霧水的撞下去,肯定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小青嘟起了嘴。
誰都沒有想到風塵僕僕的趕到鷹愁澗的鏡湖,居然遇到這種詭異的情況。蛇族一脈幾乎死絕,遠古蛇尊被兩面人花言巧語騙走,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天地大劫提前降臨了。
“蛇尊一門心思想要獨吞靈石,他必定是被兩面人透露的靈石信息所蠱惑,才心甘情願離開的。至於大黃和一衆蛇族,則是被別的意外牽引,統統死絕在鏡湖邊。好狠辣的存在,比兩面人還要惡毒!”鏡兒沉聲訴說着,一雙纖手憤怒的握成了拳。
“這些死屍中有很多已經蛻變出人身的蛇族,居然連絲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鏡兒姐姐,仙界有沒有一種專門吞吸生靈魂魄的古怪存在?”範朵朵想了想人間實在不可能存在如此霸道的東西,只好詢問誕生於仙界的鏡兒。
“仙界...仙界古怪的東西很多,可是要說專門吞吸生靈魂魄的存在,倒是沒......等下,有!”鏡兒像是記起了什麼,猛地眼睛睜大,瞳孔中留露出少見的恐懼神色來。
“什麼,是什麼?”範朵朵抓起鏡兒的手,只覺得冰涼透骨。一時心間大亂,向來端莊秀麗,溫暖宜人的鏡兒姐姐,怎麼會害怕成這個樣子!
“鏡兒姐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小青和開明獸也發現了鏡兒的不對勁,在一旁不停呼喊道。
仙界,是天地間至高無上的一方疆域。天地伊始,本是一團混沌。不知道過了多少萬年,多少時光,說不清楚在哪個時候,混沌中誕生了一個生靈,叫做盤古。他在蛋卵一般的混沌中渾渾噩噩睡了無數時光,忽然有一天,他醒了。醒來後發現周圍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辨不清何方,於是他怒了,猛地站起,用自己的堅強雙臂和有力雙腿,硬生生把混沌一點點撐開。一尺,兩尺,一丈,三丈,六丈......此時清氣上升,濁氣下降。上升的化爲天,下降的化爲地。盤古也隨着越來越高遠的藍天,越來越深厚的大地,一日一日變大,變高。直到最後,說不清過了多少萬年,天地終於固定住了,再也不會合到一塊去,而盤古也累了,活生生的累死了。
盤古死後,身上的所有東西化爲了天地萬物。而自古就高高在上的仙界,正是太古時期的大能,效仿盤古開天闢地的創世之法,生生創造出來的。
自此,天地被造化分出許多上下不等的格局。有能力的吃肉,沒本事的喝湯。優勝劣汰,一直都是如此。
人間修真者畢生修行,也是爲了飛入仙界,一步登天。可是其間辛苦,不可以道計。
這些秘聞,都珍藏在仙界的寶庫裡。此刻鏡兒隨口講出,範朵朵三人聽得心曠神怡,目瞪口呆。不覺間,對於天地伊始的秘密的好奇,漸漸衝散了蛇族死傷殆盡所帶來的悲痛。
“仙界無窮大,就是當年的我,也要飛上足足幾個月的工夫,才能飛到盡頭。而人間,對於仙界的人來說,則是貧窮墮落罪惡的代名詞。”鏡兒如實講着自己的看法,小青倒是漲紅了臉,似乎憤憤不平。
“胡說!若是沒有人間,哪裡來的那麼多天上的仙人。那些惡毒的傢伙,一步登天后就忘了本,居然不認識自己的故鄉,實在可惡!”小青雙手叉腰,板着俏臉道。
“你傻啊你!難道仙人們就不能自己衍生後代?他們的後代一定會更加聰明絕頂,個個都是少爺那樣的天才,哪裡還需要骯髒落後的人間補充資源?”開明獸張開大口,直接在小青耳邊吼道。
因爲聲音過大,小青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一邊拿眼瞪他,一邊伸出腳去踢。
“哼,理虧了吧,說不過我還想動手,哼!”開明獸嘿嘿笑着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