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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巨大的壞蛋

第八十六章 巨大的壞蛋

自絕和尚踏上青翠幽幽的大山,如走進了明媚的盛夏。山間清泉叮咚,樹梢鳥鳴啾啾,就連爬山都變得輕快了許多。呼吸着清晨新鮮的空氣,望着滿眼的綠色,真是讓人忘憂。

這哪裡是什麼傳說中的凶神惡煞之地,明明就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樂園。雖然還沒進入真正的絕望平原,但是依據附近地形顯示,這片大山恰好就在絕望平原的隔壁,屬於它的延伸區域。

自絕和尚越走越迷惑,不懂爲何寺裡面那本《大事記》中關於絕望平原的記載,與現實出入極大。

《大事記》中完全把絕望平原描寫成了一個方圓百里以內,窮山惡水,不見天日之地。這分明是無稽之談!就算了爲了弟子安危着想,也沒有必要危言聳聽啊。更何況,這本珍貴的古本,還是慈恩寺得道高僧所著,一言一行,都要遵守佛家戒規。

自絕和尚忽然覺得很氣憤,氣憤近二十年來一直在佛門循循善誘的教導下長大。雖然平時調皮了一些,但是基本的清規戒律,他一概遵守。可是誰能想到,寫下藏經閣中諸多珍藏古本的高僧,竟然都是些虛僞無恥的傢伙,睜着眼睛說瞎話。

自絕和尚忽又想道,若不是他第一個敢於打破戒規,親臨絕望平原。恐怕數百數千年以後,那本《大事記》中記載的種種事蹟,依然會被人奉爲經典。

自絕和尚冷哼了一聲,腳下忽地用力,身體像右一轉,整個人像一隻大鳥投林般,一頭扎進了山路右側下的深谷。

這些年,自絕和尚佛經參悟的不多,倒是佛功進益極大。童年獨自去後山紅照壁,差點因爲道行低微,送掉了性命。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他可不想在以後的人生中,在極其需要強硬的道行保護自己的時候,卻發現無能爲力。

自絕和尚現在的道行,簡直可以說是爐火純青。雖然還沒有找到自己適合的法寶,但是御風而行,開山裂石對於他來說,易如反掌。

他施展上乘佛家功法枯木禪功,像一隻大鳥般從空中緩緩滑過。按照婦人提供的線索,沿着深谷中若隱若現的山間小路,仔細尋找。

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他找了大半日,果然在黃昏太陽落山前,找到了一件破爛不堪的灰色布衫,就掛在深谷另一側的峭壁上的一顆歪脖子樹上。

他抓住在樹梢不停搖擺的那件衣衫,落到山頂上一片平整的山岩上。仔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可以確定,這件衣衫就是婦人的夫君,失蹤前上山穿的那一件。

只是...只是它怎麼會出現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條山谷南北走向,東側山勢低矮平緩,西側挺拔陡峭。若是尋常的獵人,一般都會在東側那一邊叢林中打獵。因爲西側山谷都是斧削過一般,多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就是善於攀爬的猿猴,上下都有很大難度。更別說,凡夫俗子的獵人。

可是手中這件破了很多口子的布衫,卻掛在西側的山壁頂峰,難不成是那獵人長了翅膀飛上來不成?

此時夕陽自背後照來,把東側的那半邊山谷染上火紅的顏色,像是用金燦燦的佛光暈染過一樣,美不勝收。可惜自絕和尚急於尋找布衫的秘密,毫無心思觀看夕陽美景。

布衫上開了許多口子,可以判斷出是被山間鋒利的樹枝灌木刮破,可是衣服在此,他的人呢?

自絕和尚在陡峭的峰頂來回巡查,忽然又發現了一件熟悉的東西,一柄斷開的弓!

這把弓是用結實的牛皮和柔韌性極好的竹芯所造,一般人想要徹底拉開,都要費上極大力氣。可是這把這麼結實的弓,居然從彎曲的竹芯中間斷開。可想而知,拉斷它的人,用了多麼大的力!

自絕和尚再次在陡峭的山峰兩側仔細排查,希望可以找到打鬥的痕跡。照目前的情形推斷,獵人肯定遇到了極大的危險,不然不會用力過猛,把自己的吃飯家伙硬生生拉斷!

可惜的是,自絕和尚再也找不到別的東西了。此處山頂多是陡峭的山岩,山頂的樹長的矮小稀疏。幾個來回,就能把這片地形看得的一絲不掛。若是真的有個什麼洞穴,或者屍體,一定能夠發現。

夕陽沉下去了一半,四周光線變得暗淡了很多。自絕和尚坐回那片平整的山岩,看着地上的破衣和斷弓,黯然道:“這位獵人大哥,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情不自禁的合起雙掌,默唸阿彌陀佛,藉着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亮,爲那位找不到屍首的獵人禱告。

遠處的羣峰和蒼翠的樹林,在慢慢消失在天地間的光線中,變得陰暗了起來。自絕和尚長長嘆了一口,感嘆命運的無常,無情的造化。只是爲了養活家人,上山打獵的獵人慘死山中,他到底犯了什麼錯!

眼瞅着太陽快要徹底下山,黑夜馬上親臨人間。自絕和尚站起身,習慣性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準備帶着這兩樣東西下山覆命。

忽然,他聽到了一絲動靜,一聲極其輕微的沙沙聲。山峰絕頂,本就風大。這一聲沙沙聲,混在呼呼猛烈的風聲中,還真不容易分辨的出來。

但是自絕和尚能,因爲他的心太靜了。當外界的聲音太過吵雜的時候,他的心反而越靜。突然生出的這絲不和諧的動靜,一下子就在他平靜的內心中,驚雷般響徹天空。

自絕和尚猛地回頭,圓睜的眼睛光芒暴漲,一下子他就看到了一個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只見一個人影靜悄悄的站在他的背後,不說話,卻出聲。也許是嘴巴,也許是手腳,正發出沙沙沙的輕微摩擦聲,活像一個鬼魂。

自絕和尚只來得及看它一眼,夕陽就徹底落了下去。天地一下暗的伸手不見五指,黑的令人發慌。

自絕和尚向來膽大,只要不違背慈恩寺門規,沒有他不敢的。可是此時此刻,一股寒氣順着腳底板,像條冰冷的毒蛇,纏繞着雙腿嗖嗖的爬了上來。爲何?不是因爲完全不正常的天黑,而是因爲剛纔他藉着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亮,看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這個黑影明顯是個人,因爲它長了一顆腦袋,兩隻胳膊,兩條腿。不過這顆腦袋長的有點問題,因爲它沒有五官,臉上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肉。若說這就能讓自絕和尚毛骨悚然,也太低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更令他震驚的則在這個黑影的腳下,居然沒有影子!

當時夕陽從黑影背後照來,地上應該要有影子。可是自絕和尚看得清清楚楚,它沒有。

山風呼嘯而過,自絕和尚寬大的僧袍獵獵作響。他強自收攝心神,默唸佛號,忽地大聲道:“閣下是人是鬼?”

小蟻聽到自絕和尚講到這一段,猛地站起,寒聲道:“他當然是人,一個道行通神的兩面人!”

自絕和尚眼睛死死盯着小蟻,一字字道:“你怎麼知道?”

彷彿是段痛苦的回憶,小蟻不吱聲,只是狠狠地甩了甩頭,想要把它甩出去。鏡兒忽的答道:“因爲我們見過!在夢裡。”

當下,鏡兒把怎麼知道這個兩面人,怎麼夢到他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衆人聽罷,都覺寒氣四溢。這個恐怖的兩面人,還真的是比惡鬼都要可怕。長相怪異也就算了,還沒有影子!

按照常識,是個活物都有影子,除過鬼!當然,誰也沒有見過鬼,不過古老相傳,鬼是另外一種生命形態,它看不見實物,卻能看得到虛幻的東西。比如空氣,比如風,比如聲音。

當然,它看不見光,所以光也看不到它,所以它沒有影子。

可是兩面人明明是個會喘氣的活物,怎麼會沒有影子呢?

據鏡兒的解釋,那就是這個人的道行通神,能把光吃掉。當然,這要道行到達一種匪夷所思的境界,才能辦得到。

自絕和尚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隻有自己才見過這個噩夢一般的存在,總算有同路人了,途中不會再寂寞了。他天性開朗,樂呵呵一笑,拍着明顯不自然的小蟻的肩膀,道:“只要是個人就行,我一直以爲它是個鬼,裝扮成人的樣子飄來飄去,差點把我嚇死!”

小蟻咧嘴一笑,反駁道:“它哪裡鬼扮人,分明是人扮鬼!“

衆人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時莞爾。

丁香雪笑道:“弟弟說的及時,和尚說錯了。那兩面人倒是無辜,明明道行通神,他不得不那樣,還被你們如此調侃,哎...實在可憐!”

此話一落,衆人鬨堂大笑,剛纔那股被神秘兩面人吹來的寒氣,不知不覺煙消雲散。

自絕和尚笑的幾乎彎下了腰,小蟻卻追問道:“大師繼續講,那個兩面人後來怎麼了,是不是把你引進了絕望平原?”

自絕和尚猛地一頓,收住笑聲,奇道:“你怎麼知道?”

小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跟鏡兒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道:“因爲他是個巨大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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