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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專用通行證

第四十九章 專用通行證

通紅的眼睛,灼熱的高溫,略顯猙獰的面孔,交織在一起的範朵朵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美。白髮郎中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深,頭髮和眉毛開始捲曲枯焦,終於嚇得發出一聲鬼哭狼嚎,“各位大俠,饒命!”

一道燒焦的氣息從範朵朵腳下蔓延開來,大地彷彿被毒辣的太陽炙烤了三十年,片片似烏龜的殼,不成形狀的龜裂起來。地上的草皮以肉眼可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燒焦,最後化成一堆飛灰,迎風吹散。

開明獸來不及細想,丟出隨身法寶,青城石。這塊神奇的石頭飛到範朵朵頭頂,迅速灑下一片光幕,籠罩了範朵朵身週三丈方圓的土地,那些可怖的焚燒氣息才漸漸收斂住。

青光籠罩下的光幕中,已經變成了火的世界。到處燃燒起熊熊大火,看不清兩個人的人影。在如此炙熱的火焰中,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存活的下來。

醜八怪怪叫一聲,一道流星般衝進了光幕裡。只聽吱吱亂響,蒸汽四溢,火的溫度似乎降了不少。待蒸汽漸漸散去,光幕裡忽然下起了雪。一朵一朵碩大的雪花從天而降,飄飄灑灑,分外動人。

場外衆人至此纔看清光幕裡詭異的一幕。

醜八怪彷彿一隻冰雕,渾身上下結滿了冰屑,正凍得瑟瑟發抖。三顆腦袋凍僵了兩個,還剩下一個喘氣的。一雙小眼睛正可憐巴巴的望着對面的範朵朵,滿臉哀求之色。

範朵朵已經從火人狀態中逃離出來,正捧着手心裡的雪花,眼神清亮的揚起臉蛋,望着滿天落下的精靈,癡癡的笑了。

事後多年,範朵朵都記得這個神奇的時刻。連她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忽然有了駕馭水元的能力。那光幕裡漫天的雪花,就是她創造出來的。而極其擅長操控冰寒之氣的醜八怪,反而被她凍得俯首稱臣。

至於那個殺人犯,白髮郎中。早就在範朵朵的火焰中,燒的灰飛煙滅。範朵朵也逐漸意識到,體內的兇胎越來越蠢蠢欲動。每次都趁她心神動盪,靈臺混沌之際,偷偷潛伏上來,佔據她的神識,做些她本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醜八怪經此一役,徹底對範朵朵心服口服了。以前侍奉過的幾位主人,無一例外都是生性嗜殺之輩,天長日久,它也沾染上暴戾的脾性。不過,在範朵朵這位善心爲重,仁慈待人的主人影響下,它開始發生緩慢的變化,變得不再那麼殘忍,不再那麼自私。

李不白的屍身被大家用白布包好,一路御劍飛行,送回了東城省的李家大院。站在偌大的青石板院,尚未走進正堂。被丫鬟們攙扶的李家夫人,站在屋檐下看到範朵朵等人手裡的屍體,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李家老爺板着一張老臉,一句話都不說。目不斜視的走到院中,來到抱着李不白屍體的開明獸身邊,掀開白布瞧了一眼,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悲痛瞬間爬上眼眶,他無聲的哭了。

此後的七天,李家大院門口掛起高高的招魂幡,引來無數人議論。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李家大院怎麼突然死人了。直到院裡的下人把消息傳了出來,大家紛紛吃了一驚。

難道,那個做事有點小孩子氣的李家少爺,去世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的小鳥,很快飛進紅樓紅牌的耳朵。她乍聽之下,一點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弟弟才走了不到一個月,怎麼人就突然沒了?她立刻向紅樓老闆娘告了假,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心情忐忑的來到了李家大院門口。門口確實掛着招魂幡,烈日下格外刺眼。她上前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出來一位小廝,問她找誰。她說自己是李不白的姐姐,想來探望探望他。

小廝冷哼了一聲,道:“我家少爺是獨生子,哪裡來的姐姐?你找錯地方了,快快走吧。”說完他就要把大門關上,紅牌連忙攔住,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交給小廝。小廝睜眼一瞧,上面有個清秀的“白”字,下面還刻有一行小字,“李不白姐姐專用通行證”。

小廝啊的一聲大叫,哆嗦着手指着紅牌,道:“你就是他以前經常給我們提起的那位神秘姐姐?”

紅牌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心道,原來這塊玉佩是這樣用的,第一次來,還真是不知道。

很快,紅牌被小廝領進了大院。一路穿廊過門,來到了院子深處。這是一座極其僻靜的小院,院中有個小小的荷花池,裡面養了幾尾紅色的小魚。院中小路上鋪着雞蛋大小的鵝卵石,一路蜿蜒盤繞,伸到了一座獨立的兩層小樓門前。

小廝有禮的彎了下腰,道:“這位姐姐請稍待,我去通報一下。”說完他忽然離開了院子,徑直朝別的庭院去了。

紅牌四處瞅了瞅,喃喃道:“這裡應該就是弟弟經常提起的他的住處了。沒想到這麼大,這麼幽雅。”她來到池塘邊,望着清澈的池水。只見靜靜的水面上,一點波紋都沒有。彷彿一灘死水,幽幽地映照着她俯下的倩影。

小樓房門緊緊關着,她試着上去推了一下,咯吱一聲,竟然開了。她走進大廳,張口喊道:“弟弟弟弟,我是姐姐,你回來了嗎?”

這一聲用上了道家法術,可以傳出去老遠。只要是在這座小樓中的人,應該都能聽得到。紅牌滿懷希冀的等待着,等待着弟弟那聲甜甜的迴應。只可惜過了良久,依然沒人迴應。她的心開始沉了下去,提起裙角,快步跑上二樓。來到弟弟的臥房,只見四處收拾的乾乾淨淨,纖塵不染。牀被疊的整整齊齊,一副很久沒人睡過的痕跡。

她又來到了隔壁的書房,推開臨院的小窗,暖暖的陽光灑了進來。藉着明亮的陽光,她看到了幾個大大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古書。她隨意抽下一本,翻開了幾頁,只見上面竟然留有弟弟的字跡。她又連續翻了幾頁,依然能見到不少弟弟特別的字跡。

她把書拿到陽光下,挑了一處筆跡細細看去,上面寫道:“我若是寧採臣,我不會放棄聶小倩。人鬼縱然殊途,感情又豈會分界?這也是一種幸福,姐姐,你說我說的對嗎?”

這是一本記載詭異故事的古書,書名叫做《聊齋志異》。李不白在閱讀的過程中,字裡行間偶有感悟,便用筆記了下來。紅牌看到這行字,忽然就落淚了。合上古書,輕輕捧在胸前,迎着窗外陽光,任眼淚滑落,輕聲低語道:“弟弟...弟弟......”

李不白的屍體停放在李家大院的正堂中,那名小廝帶着紅牌繞過了正堂,直接來到了他生前住的地方。這是李不白的交代,所以小廝不敢違背。至於爲什麼,他一個下人就沒有權力過問了。

紅牌望着靜靜躺在帷帳下的李不白,抿緊了嘴脣,眼睛裡的水花一蕩一蕩的,忽然捂住嘴,失聲哭了。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弟弟真的死了。屍體方方正正的擺在臨時改成靈堂的正堂中,四面供桌上放有祭祀用的瓜果點心。徹夜不眠的白色蠟燭,靜靜的燃燒着火苗。大堂四周垂下很多白色的條布,李家上下都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李家老爺和李家夫人正坐在邊上的椅子裡,好奇的打量着這位突然拜訪的“姐姐”。

一直蹲在地上火盆邊燒紙的丫鬟們,時不時偷偷瞧上一眼這位傳說中的“姐姐”。火光映照下,只見她生的果然漂亮。丹鳳眼,柳葉眉,瓜子臉,小瓊鼻。渾身上下有着一種異樣動人的味道,連身爲女子的她們都感到心中一跳。

李不白生前待這些服侍他的丫鬟小廝們極爲不薄,可以說很好。不知道有多少清純的小丫頭想嫁給他呢,可是他忽然就這麼死了。屍體就放在那裡,大家的心裡壓抑着無法言說的悲痛。昨天送少爺回來的幾位修真者已經走了,今天又迎來了他口中的神秘姐姐。

要不是他的屍體活生生的停放在那裡,誰也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紅牌緩緩從墜落的悲傷情緒中,掙扎出來。對着弟弟的爹孃微微一福,紅着眼睛道:“兩位老人家,是我失禮了。剛纔看到他......”勉強壓下去哭泣的衝動,她繼續道:“你們能不能給我說說他的情況,他不是才走了不到一個月嗎?”

李家老爺深深嘆息了一聲,本就蒼老的臉上皺紋更深,緩緩講出了李不白離開東城省時發生的事,還有昨天他的屍體運回家發生的事。

紅牌聽着聽着,忽然就懂了爲什麼小廝一定要帶自己先去他住的地方的原因了。那些留在古書裡的字跡,都是給她看的,或者說給懂他的人看的。而她幾乎不可能來到他家裡做客,除非發生異常的變故。比如說天災人禍。或許,他已經意識到,當有人看到那些字跡時,他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紅牌失神落魄的回到了紅樓,她連自己怎麼走出李家大院的都記不起來。只記得自己彷彿夢遊一般,去弟弟家做了客,又走了回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謝客。望着房裡逐漸黯淡下去的天光,她躺在被窩裡,緊緊抓住被角,喃喃道:“天黑了天黑了,該睡覺了。弟弟,乖,這一切都是夢,都是夢。我這就趕快入睡,明天天亮以後,噩夢就會醒了,會醒了。”

她低聲自言自語着,眼角帶着淚痕,緩緩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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