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衝出,外面天朗地清。哪裡有半分這一路上見到的種種險惡,這分明就是一個世外桃源。翩翩飛舞的彩蝶成羣結隊在花叢中嬉戲,綠草盈盈,正好有一條清澈的小河從眼前流過。只是頭頂依然覆蓋着大片的白霧,陽光無法穿透,不過在谷中央的一座臺子上,有很大一片陽光洞照在上面,甚是扎眼。
三人齊齊鬆了口氣,終於平安來到谷底。剛纔要不是聲東擊西破壞陣眼,背後控制幻陣的人恐怕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大黃雙手抱拳,用人族的禮節鄭重行禮,和氣說道:“三位來客,你們是多年來敝谷的第三批客人,還請隨我來,去見見師尊。”
第三批?小蟻心裡跳了下。這是什麼意思?爹孃如果是第一批的話,那誰是第二批?
大黃當前帶路,小蟻和鏡兒在心裡一番對話,當下決定一探虎穴。畢竟,範朵朵在人家手裡,而且這裡是人家經營多年的地盤。
順着谷地遍地盛開的鮮花,聞着濃郁的香氣,三人隨大黃來到一處山壁前。大黃身形一閃,人便直接飛了上去。
小蟻和鏡兒互望了一眼,依舊放出那個護身光罩,載着三人跟在其後扶搖直上。
離地大概百來丈的距離,在一塊突出的山崖後有一所寬敞的洞口。回頭下望,谷底景色盡收眼底。原來困住他們的幻陣正在不遠處的空中懸浮着,四根陣眼早已經重新佈置好,猶若浮在水面的浮萍,輕輕沉浮。
小蟻若有所悟,帶着鏡兒和小青,在洞口大黃引領的手勢下步入洞穴。
洞子很圓,無棱無角。小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山洞好奇心大盛,摸摸這裡碰碰那裡。心裡卻在嘀咕,蛇的身子是圓的,這洞子原來也是圓的。要是帶路的大黃恢復妖身,不知道有多長?會不會有這個洞子這般粗?猛地她打了個寒戰,這未免也太嚇人了吧!
小蟻似乎察覺到什麼,自然地拉住小青柔軟的略帶涼意的小手,一句話不說跟着大黃向裡面走去。
小青心裡那個波瀾乍起,第一次被陌生男子抓住小手……還是自己的少爺。平時大大咧咧的她居然有些害羞,幸好洞子昏暗,洞壁上懸掛的夜明珠並不是很亮,旁人看不到她的窘狀。
曲曲拐拐,一番行走終於來到了一處大廳。眼前豁然一亮,原來這裡竟然有陽光!
只見洞頂天花板被人鑿開了三個小洞口,有三束明亮的陽光從那小縫隙中穿過,直直地照在光滑的地板上。
地板周外放了好幾張座椅,正中的首座上是一副寬大的牀榻。陽光背後的陰影中,正有一雙妖異的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他們。
“師尊,客人帶到。”大黃躬身稟道。
“好,來者是客,請坐。”軟榻上得男子在陽光背後,看不清面容。不過聽着聲音似乎極年輕。
大黃再次拍了下手掌,立即有幾位女僕搖擺着蛇身搬過來三幅座椅。小青嚇得一聲驚呼,饒是她也是上古仙獸轉世,也沒有見過這等半人半獸的存在。
小蟻拍了拍她的肩膀,親切的目光中盡是鼓勵。小青嚇飛的那點魂魄才重新回到體內,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有少爺和鏡兒姐姐在,她纔不怕呢。
主人如此好客,小蟻倒是有點猝不及防了。本以爲見面就會大打一架,就算打不過也也要打。可是……
鏡兒暗中點點頭,示意小蟻不要慌亂,先靜觀其變。三人坐下,側頭望着臺上首座的那個背影。
“不簡單,不簡單,年紀如此之輕,都能突破厚達千丈的瘴氣。這份功力,就是正道門派裡面那幾個老不死手下的大徒弟都比不上。你們究竟是誰,來此何干?”少年郎清脆的聲音,偏偏帶着老成滄桑的口氣。聽起來怪怪的。
“你就是他們嘴裡的遠古蛇尊?”小蟻試探着問道。
此話一出,引來一片嘲笑聲。坐在他們對面的幾位修成人身的蛇妖尖聲笑道:“無知小兒,怎麼見了我們師尊反而不認識了。我已經好些天沒有開人葷了,正好你們三個細皮嫩肉的,拿來打打牙祭。”說完這幾個蛇妖人形的臉上突然長滿點點鱗片,嘴裡毒牙外露,細長分叉的舌頭絲絲叫着從嘴巴里吐出,還帶着一絲噁心人的黏液。
小青哇的一聲低下頭吐了。小蟻冷哼一聲,一道犀利的刀氣刷的從體內衝出,直直斬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大黃坐在小蟻這邊,哪裡來得及阻止。對面幾個蛇妖雖然跟他同族,但是向來囂張跋扈,從來不把人族放在眼裡。他們本身修行雖然不弱,但是真的遇到人族高手,恐怕還是會吃虧。
大黃着急的望向師尊,師尊彷彿看熱鬧般,不聞不問的斜倚在榻上的柔軟皮毛上,眼中帶着笑意。
對面三個蛇妖均是谷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有年長的有年幼的,但是道行着實都不低。不然也不會坐在這所高高的洞穴裡,成爲谷中的實權者。
妖族首重實力,你道行高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不分長幼輩分。
那道犀利的刀光帶着無可匹敵的氣勢席捲過來,三個自負的傢伙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在這緊張的危急時刻,三枚雪白的毒牙祭出,組合成一個護身光圈。那道刀光硬生生斬在這個光圈上,火星四濺。卻並沒有進去分毫,但是三個蛇妖被那一斬,震得臉色蒼白氣血大亂。
小蟻刷的把衣袖一收,冷冷注視着對面那幾個吃了點暗虧的傢伙,笑道:“想吃人肉,就要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別再口出狂言,噁心我家青兒。不然,割了你們舌頭,喂狼!”
三個蛇妖豈是善罷甘休的主兒,豁的站起,個個怒火沖天就要上前把這三個外來者撕碎,以泄心中之恨!
“站住!”一直作壁上觀看熱鬧的蛇尊坐起身子,雙手負後起身走了下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虧你們整天在我面前叫囂自己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戲弄人族。怎麼今天來了一個,你們三個抱成團都吃了一個小虧?丟我們妖族的臉,給我滾下去!”
話音漸冷,三個蛇妖侍奉這個甦醒的蛇尊多日,豈能不知他的脾氣。忙一個個心裡面不停咒罵,外表卻灰頭土臉的離開。
大黃暗歎一聲,起身行禮也要離開,卻被蛇尊留下。“大黃,你且留下。眼前這三位客人,恐怕和你有份故人之緣。”
小蟻納悶了。陽光照耀下,這蛇尊竟然是如此漂亮的一個少年郎。長得眉清目秀細皮嫩肉,好似雙十年華待字閨中的漂亮少女,長長的眼睫毛,巧巧的瓊鼻,小小的秀脣,烏黑的長髮,窈窕的身軀。可是偏偏帶了一副邪氣十足的笑意掛在臉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貨色。
鏡兒和小青算是開了眼了。第一次見到跟自己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心裡那叫一個驚歎。
尤其是鏡兒,眼波流轉,定定地瞧着這個蛇尊。心裡面卻在飛快的盤算,關於這個神秘出世的遠古蛇尊的蛛絲馬跡,漸漸露出水面。
“故人之緣?”大黃愣了下,不解師尊的意思。重新坐下後,他再次定定地觀察這三人,把目標最終鎖定在剛纔出手的少年郎身上。
小蟻被大黃看的渾身不自在,咳嗽了一聲,說道:“剛纔冒然對蛇尊的三個手下出手,還望蛇尊海涵。”
蛇尊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捂着肚子回到軟榻上,笑個不停。
“還有一件事,還請蛇尊原諒。”小蟻忽然想起自己手下喪生的第一個生命,那個深山小村莊外的蛇妖。
當他把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遍,蛇尊終於懂了面前這位清秀的少年郎爲何要自己原諒。不過他更加的忍不住笑意,捂着肚子上氣不接下氣。
小蟻絲毫不介意,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做法是他們的事,而自己因爲覺得內疚必須做出來的動作,也必須要做。不然他會很難受。
似乎笑夠了,四個人靜等面前這個明顯與傳言中的那個高階存在,形象大相徑庭的蛇尊停下笑聲。小蟻纔開口說道:“蛇尊,我們來此地方,是要討要一個人!”
大黃若有所悟,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被小綠手下抓緊谷中的那個瘦弱少女。難不成是她?可是……
“好大膽子!真以爲鷹愁澗是你想來就來,想討要就討要的地方?”蛇尊突然翻臉,冷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你們抓人在先,我等討人在後!先來後到,總有個說法。你們不對在先,又怎能怪我們前來討人!”小蟻義正言辭毫不退讓的說道。
“我們不對在先?好笑,我們哪裡不對了?”蛇尊忽又笑問道。
“你的手下抓了我的人,就是不對。”小蟻靜靜回道。
“好有骨氣的回答。就是不知道你的刀有幾斤幾兩重,也敢在我面前講骨氣?”蛇尊伸手一把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