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涌動,似海邊的浪花般潮來汐往。突然,從雲層中竄出兩團光。一團玄黃色的光裡有兩個人,赫然是凝素真人和小蟻。小蟻此時興奮的裂開了嘴,得意勁全都掛在臉上。要不是師傅在,他必定大聲尖叫。後面緊跟着的白色光團裡當然是雨澤和阿布。
一路如光似箭,不消一盞茶功夫,來到了龍門主峰天柱觀。
記得五年前小蟻第一次來到青雲山龍門主峰的時候,院樓層疊房舍林立,甚是壯觀威嚴。就是沒看到多少人,據說都在房中打坐修行。這次重新來到天柱觀,清明殿前的廣場上卻是人頭涌動,熙熙攘攘一片。
這五年裡,小蟻一直在雲巢峰從未下過山,所以對同門師兄弟真的是不熟。倒是從雨澤口裡知曉了,爹爹肖之辰號稱刀皇,一身道行出神入化,是當年門內當之無愧受人敬仰的大師兄。
四人剛走到天柱觀的廣場上,周圍就有人圍了上來。
“凝素師兄,別來無恙啊。”原來是桐柏宮靜園真人來打招呼。
“呵呵,好說好說。不知靜園師妹這次派門下哪位弟子下山歷練?”凝素真人問道。
“哦,香雪和依雲。”
“也好。香雪深得師妹真傳,是門中大師姐,做事也有分寸的。”凝素真人笑道。
“不知師兄……”靜園真人問道。
“我門下人丁稀少,他們三個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凝素真人打哈哈道。
靜園真人不再詢問,她知道這位凝素師兄素來喜歡清靜,一心追求天道,所以不善與人交往。至於五年前收的那個小男孩……靜園真人有些傻眼了,“這,也太快了吧!”
原來她隨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蟻,此子的修爲竟然踏入混元境。這進度……龍門建派三百多年來也出過不少天才弟子,可是即使是他們,踏入混元境也要十年之久,更別說別的資質一般的弟子二三十年都是常事。
小蟻哪裡知道一個首座會對自己瞠目結舌,他正和雨澤阿布忙着走訪四周的同門師兄弟。
“你們看,那裡是金鼓洞門下弟子,那裡是天柱觀的門下弟子,至於女的都是桐柏宮弟子。”雨澤一一給小蟻和阿布介紹道。
小蟻心中有了大概。原來主峰上的天柱觀人數最多,緊接着是金鼓洞,然後是桐柏宮和自己所在的雲巢峰。師傅一直說自己門下人丁稀少,豈止是稀少二字可以概括的,簡直就少的可憐又離譜!孤零零的往人羣裡一站,真有點扎眼。
“雨澤師弟,這次是你帶領他們去歷練?”一位身材挺拔的青衣弟子突然走向這邊,人未到話先到。
“凌雲師兄說笑,我們同爲一門,是一起歷練纔是。”雨澤生硬回道。
凌雲是天柱觀一陽真人得意大弟子,也是當下門中排行前茅的年輕一代高手。聽說此人極具威勢,自視極高。常常目無餘子,以門派大師兄自居。
小蟻曾在背後說過此人,這人忒不要臉!真正的大師兄另有其人,是掌門的關門弟子方清秋。
凌雲背後又走來幾位年輕男子,統一龍門青色道袍。這幾人走路搖搖晃晃,四顧無人,一副山下小鎮街上的地痞流氓模樣。長的倒是乾乾淨淨,就是那姿勢實在是不堪入目。小蟻索性望着腳下地面,直嘆晦氣。
“喲,這不是雲巢峰的人嗎,怎麼才這幾顆獨苗啊。從偏遠的雲巢峰來到這裡,是不是累壞了。哈哈哈……”幾人笑着起鬨。
凌雲擺出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抱着胳膊望天,雨澤和阿布臉色難看,都暗暗握緊了拳頭。有心用拳頭解決,可是一想不對,這裡是主峰,不能造次!龍門門規甚嚴,同門弟子嚴禁鬥毆械鬥。
“聽說天柱觀出了不少敗類,其中有個弟子去山下清明城的青樓找姑娘,完了沒給錢。被人家媽媽告到了縣衙,事情又捅到了青雲山上來。”小蟻突然說話了,拍着雨澤的肩膀,一副痛心棘手的樣子,旁若無人嘆息道,“雨師哥,這找姑娘沒錯,錯就錯在怎麼不給錢呢?”
“小子找揍!”對面起鬨的幾人似乎被人揭了短,一個個火氣沖天,怒吼着要衝過來打人。
凌雲一擺手攔下,心裡直冷笑,“這小子有點意思,怎麼以前沒見過?想讓我們在這廣場上衆目睽睽下先動手打人,被掌門責罰。掌門怪罪下來,就算如實稟告,也是我們醜聞在先,怎麼能由不得人說。這如意算盤打的…”
此時,雨澤和阿布早就傻了。小蟻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天柱觀的師兄弟可惹不起啊。沒成想小蟻還沒說完,他突然仰頭望天,皺着秀氣的眉毛痛心疾首道:“這不給錢也沒大錯,錯就錯在沒錢還找什麼姑娘呢?”
嗡!炸開了鍋。周圍本來人就多,小蟻前後這兩句話落到了很多人耳裡。都是修道的,那聽覺好的厲害。先是金鼓洞門下笑開了花,再是桐柏宮門下女弟子鶯鶯燕燕相互耳語,捂住嘴巴面紅耳赤擠在一處笑成了朵。
衆目睽睽下相當於小蟻狠狠扇了凌雲和那幾個弟子一記耳光,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廣場上大半弟子都是天柱觀門下,看見同門師兄弟被人揭短,紛紛包圍了上來。
“小師兄,這次下山,我要請你和大師兄去清明城最好的酒樓天字號清明樓裡吃一頓好的,咱不缺錢。”小蟻自顧自說着,渾然不知危險已經降臨。從背後的包裹裡摸出一片金葉子,還向空中拋了一下再接住。
金葉子……
準備人海恐嚇戰術的天柱觀弟子徹底震趴下了,那是金葉子!
金葉子是稀有的錢幣,一片相當於十兩黃金,也就是一百兩銀子。知道什麼概念嗎?當年翠兒三人在杏花居大吃了一頓,頂多才半兩銀子。這一片金葉子在清明城裡,就是一個小財主了,什麼買不到,簡直是橫着走!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古話向來在理。修道之人雖然不在乎那些黃白之物,但在世俗行走,衣食住行總是少不了的。可不是每一個江湖高手都能如雨澤那樣練到辟穀,不再必需五穀雜糧。再說,大部分修道的人山下都有家眷,這銀錢更是每日的活計,一分都少不得。
頓時,衆人潛意識裡覺得低人一等,後退了一步。這位年幼的小師弟居然是個超級有錢的主兒,此時此刻誰還敢嘲笑人家是雲巢峰來的幾顆獨苗。
凌雲臉色更加難看,青筋暴露隱隱浮現額頭。臭小子找死!心裡冒出真火,一股揍人的衝動竟被他強行按住。他知道錢多壓死人,能使鬼推磨。現在當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打不得也退不得。背後的那幾個挑釁的跟班也是恨得牙根發癢,卻無可奈何。
“凌雲師兄,這是發的什麼火啊,火氣這麼大。你不是負責廣場上的接待工作嗎?怎麼圍在這裡聚衆聊天,耽擱了任務,小心掌門責罰你。咦……好可愛的小男孩,這是誰家的,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溫柔如水的聲音忽然響起,緩緩從衆人心間流過,那把燃起的無名之火轉眼間澆滅。人羣閃開,走進來一位姑娘。只見一身白色道袍,裹着窈窕身姿,出塵脫俗似天上仙子,嬌麗容顏讓人不可逼視。
“對了,香雪師妹說的是,你不說我到忘了。”凌雲眼中暗閃秋波,僵硬的脖子一下軟了下來。他一直喜歡這位龍門第一女弟子丁香雪,奈何人家從來都不搭理。臨走前狠狠瞪了小蟻三人一眼,掩飾不住的憤恨之色。
“我們走。”凌雲說完一甩袖子,和身後幾個跟班衝開人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