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的話, 衛傾城絕對不想在此苟且偷生。可是,她也害怕自己回京城會給蕭衍造成麻煩。在京城,她已經成了一個“已死”之人, 至少在皇帝蕭景還在的時候, 她是不能再回京城的。
可是, 如果就此和蕭衍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衛傾城的心也是萬分悲痛的。曾經, 她誤會蕭衍要將她放棄的時候,她是真得下了要離開蕭衍的決心。可是,她卻也一直知道, 即使決心再大,也永遠比不上她對蕭衍情感的蔓延。
曾經三年的分別之苦她已經嚐盡, 她以爲自己的心已灰塵。可是現在想來, 即使她不知道蕭衍爲她受傷的真相, 她也不會真能瀟灑放下這段感情的。況且,現在她知道了一切, 更加無法安下心來。
看着衛傾城整日愁眉苦臉,胭脂自然也是心裡介懷的。衛傾城對蕭衍的擔心,也正是她所擔心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沒有再收到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不知道蕭衍究竟如何了。
假死之事畢竟不是一件小事, 一旦被皇上發現, 那麼就算蕭衍是皇上的兒子, 估計也難逃責罰。想到蕭衍的身體還沒有痊癒, 胭脂也是擔心萬分。思來想去, 胭脂打算回京城一趟,打探一下蕭衍的情況。
對此, 衛傾城也是很贊同的。如果她像胭脂一樣,有如此好的身手,也一定會親自回京城與蕭衍再見一面。可惜,她什麼都不會,她更不能因此拖累蕭衍,只能委託胭脂去查探一番。
雖然胭脂打算去京城了,可此時她也有些擔心衛傾城的安危,畢竟這裡生活清苦,她們住的地方也遠離村落居民居住地。她若是離開了,衛傾城便是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這深山之中了。
衛傾城忙勸慰胭脂:“胭脂,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這些年來,我已經學會了如何在逆境中生存,我不再是那個從前受不了苦的大小姐了……”
衛傾城話裡是說自己不再是從前的尚書千金,胭脂不知衛傾城重生之事,自然以爲衛傾城說的是她不再是從前的富庶衛家小姐了。對此,胭脂倒也是很敬佩衛傾城。
在落花村的這段日子裡,經過相處,胭脂對衛傾城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也覺得衛傾城確實還是從前那個在苦役房的女子,一點都沒有王府夫人的架子。這和她以前在王府、在宮中所見的女子,實在不同。
其實,胭脂對衛傾城一直心存感激。當初,是衛傾城救了她一命,也讓她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衛傾城的。不過,眼下蕭衍的安危也確實是十分不明。在加上衛傾城極力勸胭脂回京城去幫蕭衍,胭脂只好照做了。
胭脂在臨走前,將一把匕首給了衛傾城,告訴她,如果遇到危險,就用這個保命。而且,她應該只離開三天,如果京城的蕭衍安然無事。三天後,她必定會回來。如果三天之後,她沒有回來,她就讓衛傾城帶着這把刀暫時離開落花村。
這一場分別,似乎是永別一樣。衛傾城也很捨不得胭脂,可是眼下只有胭脂有能力回京城不被發現。爲了蕭衍的安危,爲了讓她現在獲得一份安穩,衛傾城答應了胭脂的話。
於是,胭脂連夜離開了落花村,趕往京城。此刻,京城木雲派信使來送的信件還沒有到達鄴城。而實際上,這封信是到不了鄴城了,因爲南宮成已經暗中將這信弄到了自己的手中。
說來,南宮成也真得是大膽一次。他直覺這落花村和衛傾城有關係,便一路跟着這名信使。途中,南宮成偷偷給信使喝的茶水中下了迷藥,將信使迷倒。然後,他順利地把信件拿到了手。
南宮成打開信件,竟然知道了一個吃驚的消息,原來衛傾城沒有死,她此刻就身在落花村。而木雲要信使給衛傾城送信去,便是告訴衛傾城京城發生大變,要衛傾城暫時離開桃花村,等到蕭衍被解救出天牢之後,再去尋她。
其實,這是蕭衍的意思。蕭衍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惹上了大麻煩。爲了避免讓身邊人受牽連,更避免衛傾城還活着的事情被人發現,蕭衍暗中讓暗影成員給木雲帶消息,讓木雲安排好衛傾城。
可是,眼下蕭衍被關入天牢,生死命懸一線。木雲兄妹不敢擅自離開京城,只能派人去給衛傾城送信。卻不想,這信竟被南宮成半路截獲。
在得知衛傾城還活着的消息時,南宮成簡直像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的消息一樣。不管如何,只要衛傾城還活着,一切就都還好。於是,南宮成不做停留,立刻往鄴城的落花村奔去。
此刻,胭脂也在回京的路上了。他們兩個人交錯而過,沒有看到對方,也終使蕭衍和衛傾城之間幾乎走上了絕路。
京城,皇宮裡,在衆太醫的竭力醫治下,蕭景終於甦醒。可是,他卻因爲這場突發的疾病,半身癱瘓,甚至一度陷入不清狀態。
對此,丁慧賢的情緒也陷入了大喜大悲之中。她冷然望着倒在牀上,無法自行動彈的蕭景,眼中滿是哀怨。
“皇上,你爲何偏偏在這個倒下,你還沒有把蕭衍治死罪,還沒有把我們的澤兒放出來呢!你不能就這樣倒在牀上!”丁慧賢搖着蕭景的身子,把蕭景搖得十分難過。
蕭景雖然微張着眼睛,但是已經不能說出話來。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丁慧賢眼中的狠絕,雖然他有些神志不清,可是本能的恐懼感還是能感受到的。
一旁的玉嬤嬤忙要勸住丁慧賢:“娘娘,皇上身子還沒有痊癒,你不要如此激動?”
“我怎能不激動?事情已經演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了,本宮決不能讓蕭衍再得意地活着!”丁慧賢說着,便將已經擬好的一道聖旨拿到了蕭景眼前。
丁慧賢故意放柔聲音,輕輕附在蕭景耳邊說道:“皇上,賜死蕭衍的聖旨已經擬好,你只要印上玉璽,一切就都能解決了!”
蕭景瞪着眼睛望着丁慧賢,努力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你……你……”
此時,丁慧賢已然被怨恨迷惑了心智,特別是想到蕭景把他們唯一的兒子蕭澤狠心關入獄宮,想到蕭景把太子之位給了蕭衍,更想到蕭景寵幸了這麼多的女子,一次次讓她傷心,丁慧賢整個人都顯得異常崩潰了。
她咬着牙狠狠說道:“皇上,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我?難道你還想要留着蕭衍的性命?他已經要謀反了,他要反了你,你爲什麼還要護着他!”
說着,丁慧賢把玉璽放到了蕭景手中,強迫蕭景在聖旨上印下玉璽印。蕭景恨恨地望着丁慧賢,他無法動彈,更加無法反抗丁慧賢的強迫。他雖然爲自己的兒子一個個都“背叛”他感到傷心,可是,他們始終是自己的兒子,就算他們真得犯下大錯,蕭景也不忍心要了他們的性命。
對蕭澤如此,對蕭衍也是如此。更何況,蕭衍謀反一事還沒有確鑿證據,當時蕭景也只是因爲氣急攻心,纔會讓御林軍把蕭衍押起來。可是,蕭景心中還是有所忖度的。
眼前的丁慧賢,他自然知道她一直對蕭衍採取了一些不恥行動,甚至幾次差點要了蕭衍的性命。可是,他顧忌到丁慧賢是蕭澤的親生母親,是他二十多年的髮妻,他一直希望她能夠迴歸正途,卻不想,今日,丁慧賢竟然爲了要對付蕭衍,假傳聖旨。
可惜,此時蕭景動彈不了,說不了話,更加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丁慧賢做了如此可怕之事。因爲太過氣憤,蕭景一個瞪眼,又昏死了過去。
看到此景,丁慧賢也微微發了一點良心,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對不住蕭景。可是,一想到蕭景因爲一個犯了罪宮女便將蕭澤關入了獄宮,將太子之位硬生生地給了蕭衍,她心中的那點良心便瞬間泯滅了。
“皇上,你不要怪我心狠,這些都是你逼我的!”說完了積壓在心底的話語,丁慧賢終於整理好表情,讓自己的臉色看不出一點情緒。可是,她的心底已然澎湃不已,因爲這一次,她終究還是笑到了最後。
鄴城,落花村,今天已經是胭脂離開的第二天了。自從胭脂走後,衛傾城的心始終不能平靜。雖然蕭衍已經實現了願望,打敗皇后,成了太子,可是衛傾城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明天就是她與胭脂約定的日子了,如果胭脂果真沒有回來的話,那麼她真得要離開落花村嗎?可離開落花村,她又能去哪裡呢?這裡是她和蕭衍唯一的牽繫了,離開了這裡,她又怎麼能夠知道蕭衍是否安好呢?
好在胭脂臨走前,按照衛傾城所說的備了一些醫書,給她打發時間。現在,她便抄起了起來,好轉移一下自己煩亂的心思。卻不想,她因一時失神,竟然撞翻了墨硯。
一瞬間,黑色的墨汁如同漆黑的夜空一樣,將地板染成了黑色,也佈滿了衛傾城的眼眸,似乎在預示着什麼不好的事情。衛傾城眉頭一皺,不安之心更加緊張。
正在衛傾城彎下腰要將這番雜亂清理起來的時候,忽然間,院子的小木門被急促的敲響了。衛傾城心頭一驚,身子也有些發軟起來。不安之事,果真要來了嗎?
衛傾城不知道這敲門的人是誰,更不敢去想什麼結果,而她的身子卻已經軟的提不起力氣了。
“是胭脂嗎?”許久,衛傾城才聚集力氣,輕輕問了這樣一句。
“傾城,我是南宮成,快給我開門吧!”熟悉的聲音透過夜晚的空氣,傳入了衛傾城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