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究竟怎麼了?爲什麼不早些傳信追影閣?張叔, 這次你太糊塗,小師妹那等身子,哪能動武?”
一路走來, 顧川河就在念叨不停, 說得張叔連連冷汗, 心中也不免後悔, 在他心中, 姑娘一直如神佛強大,卻也忘記了姑娘不過尋常人而已。
等推開門,顧川河便見牧西沉在磨藥, 顧及不了太多,張口便問, “二師兄, 小師妹怎麼樣了?”
“昏迷不醒。”
牧西沉手上動作未停, 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小白呢?”顧川河繼續問道, 他聽說那少年也傷得夠重,還替小師妹捱了一劍,不會是死了吧?
“亦是昏迷不醒。”
牧西沉將磨好的草藥收起,站起身,“河川, 陪我去練練武吧。”
“二師兄?”顧川河驚訝地看着牧西沉, 他應該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就算是練武也只是練一些強身健體的招式, 內力無法聚集, 終究還是無用的。
“我護不了她, 如今的我……護不了她。”
牧西沉朝着牀榻上的雲灼看過去,當時他就看着那人的刀劍朝着雲灼刺過去, 就連小白都可以衝過去以身擋住刀劍,然而他什麼都做不到。就連雲灼的毒也無法爲她解開,什麼神醫之名,他只是一個廢人。
一個無法守護好自己重要之人的廢人。
“也好,我也早想和二師兄較量下了。”
在練武場上,顧川河也沒有用內力,赤手空拳和牧西沉比拼了一番,最後兩個人都累倒在草地上。這季節的草色枯黃,唯牧西沉手下那一小撮還泛着青,顧川河一眼看過去,原本澄清的眸中布着些陰霾。
“二師兄,我有時候真嫉妒你。”
“什麼?”
“嫉妒萬物好像都偏愛二師兄你一些,這野草如此,小師妹……也是如此。二師兄,你知道嗎?我心慕小師妹很久了,可我從不敢和她說,她那樣的人啊,是極缺愛的,對她最好的人是師傅,其次便是你,二師兄。”
顧川河落寞一笑,繼續道:“所以,小師妹傾心之人才會是你,牧西沉。我不懂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虛僞又懦弱,竟會讓二師兄你放棄一切去愛她,但你在肆無忌憚去追逐你的愛時,可有想過你犯下的所有後果都是小師妹在承擔的?”
“我……既成往昔,你又何必再提,我欠灼兒的,這一生都還不清了。還有,灼兒或許曾經心悅過我吧……也或許,她心悅之人從來就不是我……”
牧西沉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後單手撐着地面,站起身來,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走到屋內,卻看見那原本躺在牀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她就那樣安靜地坐着看着窗外,姿勢乖巧,如他第一次看見她一樣,那小小的孩子躲在師傅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烏黑的眼中既盛不下明月,也放不了星光。
可就是那樣的孩子,居然讓他無比心疼了起來。
“蓮花酥,很甜的,要嚐嚐嗎?”
他手中拿着一塊蓮花酥,朝着小女孩遞過去,那小女孩似乎是沒反應過來,稍微愣了下,隨即低下了頭。垂下的髮絲遮住了她的眼眸,可牧西沉分明看見她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還有脣角彎起的小小弧度。
而他在遇見斐雪的時候,她也是那樣哭着看着他。
真是一場孽緣啊。
她將他認做別人,他將別人認做她,可得不到的,終究還是得不到。
“灼兒,你醒了。”
聞言,雲灼扭頭看向牧西沉,過了很久一會,她纔開口:“西沉師兄,你娶我可好?”
“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不愛我。”
小白沒想到他醒過來得知的第一件時就是雲灼要成親了,他捂着還未完全癒合的傷口奔向雲灼的居室,“小師叔,小師叔,你在嗎!你爲什麼都不肯見我!”
“姑娘,小白在外面喊了好久了,您當真不見他?”李嬸爲雲灼挽好頭髮之後,有些擔憂地詢問道。小白重傷初愈,這番在門口叫嚷,嗓子都啞了。看姑娘也不是不關心小白,昨日小白還昏迷着的時候,她過去看了數回呢,怎麼現在就不見了?
“我婚期將近,不宜見其他男子。”雲灼勾起胭脂抹在臉上,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有稍許紅潤起來,鏡中的人如有天仙之姿。雲灼苦笑一聲,畢竟她的母親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啊,可後來病重,容顏憔敗,便如落地桃花一樣入不得眼了。
而她這幅容顏,又什麼時候會謝去呢?
“小師叔,我……都想起來了,如此,你也不見我嗎?”小白手上盡是錘門的木屑,傷口也因他動作過大而裂開,胸前點點滴滴都是滲出來的血。
等小白說完之後,木門突然打開,李嬸略帶同情地看着小白,道:“姑娘讓你進去。”
“李嬸,我想吃桂花糕了,你去廚房做點給我吧。”雲灼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李嬸知道雲灼只是想要支開她,便應答了一聲,然後走得沒影了。
這時,小白纔來到雲灼的眼前,在他昏睡時,他夢到了很多東西,雲灼那日殺害那些武林人士的場景,以及幼時他在皇宮中見到雲灼殺害他父母的場景,那時他驚嚇過度,故而才遺忘了一切。直到情景重現,他纔想起來他就是那個雲灼想要殺沒卻下手的人,白啓之子,白傾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