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 不夠直!”
雲灼一棍子打在牧西沉的小腿上,頓時牧西沉的身體崩了個挺直,他都多少年沒有習過武功了, 灼兒居然讓他從蹲馬步學起。明明她就應該知道, 如今他這幅身體, 無論學多少武功都是徒勞, 內力都是無法聚集起來的。
“小師叔, 我呢我呢!”
和牧西沉一起學武的還有小白,他姿勢倒是標準得很,見雲灼朝他看過去, 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雲灼點點頭, “尚可。”
約莫兩個時辰之後, 小白還在咬着牙堅持着, 但是額頭露出細密的汗珠顯示出他的難熬,而牧西沉早就倒在地上, 一幅將死之狀了,他嘆息地錘了錘自己的腿,灼兒還真是嚴格,他當年初上山時,都不曾這樣刻苦地習過武。
“二師叔, 你不好好練的話, 等小師叔過來會生氣的。”
“你倒知道我是二師叔, 和你一起練武豈不是可笑?”牧西沉坐了起來, 清風將他的長髮揚起, 和着一片鮮衣,在忘川這一片盛景中, 他是最美的紅芍。
“是嗎?那西沉師兄若是連自己的師侄都輸了,豈不可笑?”
雲灼如水如冰的聲音響起,她不過才離開一會,這個人就偷懶起來,哪來像是當初那個忘川派的二弟子牧西沉。“豆芽兒,去,將他們倆人的衣服咬下來,今天中午就給你吃肉。”
“衣……衣……衣服?”小白瞪大了眼睛,爲什麼要豆芽咬下他們的衣服?
“灼兒?你以爲這樣就能夠讓我乖乖習武嗎?我雖無武功,用藥方面卻是一流,這不過一隻老虎,灑些藥粉讓它昏睡過去便就了了。”
“西沉師兄大可一試。”
雲灼輕嗤一聲,然後坐在椅子上靜觀這邊狀況,豆芽兒平日裡被雲灼喂白菜蘿蔔喂得多了,這會兒一聽見咬碎這兩人衣服就可以吃肉,興奮地兩眼發光,跑上前來。而此時牧西沉也準備好了藥粉,只等豆芽兒沾上一點,便全身無力昏睡過去。
但沒想到豆芽兒身手矯健,竟連連避開了藥粉,虎牙朝着牧西沉咬來,一躍過去,吐出口中紅色布料。
“這……”牧西沉捂着自己肩膀處已經破碎的衣服,微微沉思,若是他還會武功的時候,自是不怕這老虎,但是如今他動作都遲鈍了下來,就連用藥,對方要是稍強些,他都毫無辦法了。
灼兒這招,可真狠。
雲灼單手撐頭,又等了一會,朝着那兩人看去,豆芽兒玩得好不歡快,追得只剩下一條褲衩的小白到處跑,而牧西沉趁機扶着一棵樹喘氣,他也是同樣的狼狽不堪。雲灼自小和牧西沉一同長大,還從未見過他這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本只是想要小小地激勵下牧西沉而已,不過好像獲得了意外的成就。
“咳……豆芽兒,過來。”
雲灼一聲呼喚,豆芽兒立馬掉頭朝着她這邊奔來,到了雲灼的面前時停下腳步,還乖巧地將毛絨絨的大腦袋往雲灼身上蹭了蹭,雲灼順手摸了摸,譏諷式地看向牧西沉,“西沉師兄身材不錯。”
牧西沉縱然數年沒有練功習武,但是他常常翻山越嶺去尋草藥,身體練得也是頗爲鍵碩,可謂是文雅而不羸弱,恰當不胖不瘦了。
雲灼繼而看向小白,少年的身軀還未長成,微微青澀,如一塊上品的白玉,但線條明朗,並非軟塌塌的一團,再看骨骼,修長清瘦,應當是塊習武的好料子,加上他品貌俱全,性格溫順,若是好好學習,幾年後必成這江湖上不低於牧西沉的翩翩佳公子。
“灼兒,你……一定要……要殺了白氏所有人!”
腦海內孃親的話語忽然響起,使雲灼身體一個踉蹌,她放置於身側的手緊緊握住,沒錯,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才能平雲氏的怨恨,她纔會真正地自由。
忽然感到殺意的牧西沉朝着雲灼看過去,只見她緊緊地盯着小白看,眸中雲波翻騰,牧西沉只做無奈,這是灼兒的心結,若她自己不放下仇恨,旁人怎麼阻攔也是無用。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乾脆去後山寒潭裡再泡一個時辰吧。西沉師兄,你應當還認得路,不用我親自帶你們去吧?”
發覺牧西沉在看她,雲灼閉了閉眸,及時收了殺意,然後轉身冷冷說道。
“識得,不過勞煩灼兒讓人送兩套乾淨衣衫來寒潭,難不成我們也這樣光着走回去。”
未曾應答,雲灼便率先離開了,小白這時才積攢了些力氣,來到牧西沉的身邊,“二師叔,爲什麼我們還得去寒潭啊?”
“寒潭之水有解乏提神的功效,對身體有益的,走吧。”
雖是對提神武功修爲有極大的好處,但那寒潭不比尋常之潭,正如它的名字一般,一入寒潭,身處冰窟,待於寒潭中時辰也不宜過多,一時辰足以,否則便會身中寒毒,極其傷人。就如灼兒一樣,少年時師傅爲保灼兒性命,只得讓她寒潭休養,以寒毒壓制她體內之毒。
所以灼兒懼寒得很,炎炎夏日都得裹得一身嚴實,而每年冬日對灼兒來說更是最難度過的煎熬。
灼兒這一生,過得太苦了。
這邊雲灼回到室內,吩咐人找了兩套衣衫送去寒潭,她就懶洋洋地躺在牀上,眼眸迷離,漸漸闔上,夢裡她回到了幼時,她生於冷宮,卻也得過不少人的善意,除了那兩歲的小孩童外,還有些許下僕會偷偷地給她帶些糧食和治病的藥物,否則她與孃親早就死了。
然而還沒等她回報他們什麼,他們就死在了她的面前,她看着他們的鮮血流得滿地都是,看着他們的身體逐漸僵硬冰冷,也看着白啓的奸戾笑容在她面前猖狂。
娘說,要記住這份恨。
然後將這恨一點一滴都歸還到白啓的身上。
她做到了,僅僅十五歲就已經滿手鮮血,摧毀了白氏宮廷,攪亂了世間的安穩,世人皆懼她,畏她,想要殺了她,只可惜,無人是她的對手。
其後師傅離世,她不僅接手了忘川,更是接手了師傅深厚的內力續命,但如今就連這內力都壓不住毒了,她也得儘快做好準備,一定要修復西沉師兄的身體,將這內力傳於他,故而云灼才一直讓牧西沉和小白一同習武,否則他光有內力,功法盡忘,也是沒什麼用的。
至於小白……
“姑娘!姑娘不好了!”
李嬸的聲音吵醒了雲灼,雲灼睜開眼眸,便見李嬸已經焦急地闖入房中,李嬸少有這樣驚慌的時候,雲灼起身問道:“怎麼了?”
“姑娘,二公子和小白有危險!”
與此同時,窗外的一聲炮鳴打破了整個忘川的平靜,聽方向,應當在寒潭附近。雲灼睜大了眼,不待李嬸下一句話,就白影一閃,即刻趕往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