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三小姐……是人類了嗎?”
卿玄沒顧着花驚蟄此刻的反應,又喃喃着問了一句。
花驚蟄眸光一轉,見卿玄如玉的臉龐好似有淚痕劃過,縱然現在有好多的疑問,這鮫人爲什麼第一次見她時便想要殺了她,爲什麼會稱司徒秀雅爲鮫人族的公主這些,但她也懂得,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機,便只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話。
聽過花驚蟄的回答後,卿玄沉入水底,但卻沒放下花驚蟄的手,墨黑長睫掩住眼中的神色,只聽見他低啞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來,到最後一句話時,卿玄突然擡起頭,目光虔誠地看着花驚蟄說道。
“是嗎?那就好,殿下似乎在人間過得很開心。
卿玄也沒什麼遺憾了,殿下一向喜歡人類,現在她也不會感到孤單寂寞了。
花驚蟄,我不想殺你了,過去的事情追究再多也沒有用處,我,不再恨你了……
那麼,花驚蟄,就請你殺了我吧。”
“什麼?”
花驚蟄覺得應該是今天的風兒太喧囂,她聽錯了話。
花驚蟄撇撇嘴,猛地揪住卿玄的耳朵仔細將他瞧個明白,卿玄原本還大義凜然地視死如歸呢,被她那麼一弄,瞬間燥怒了起來,“你做什麼?”
“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做什麼?你以爲我將你從奴場帶回來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卿玄一臉鄙夷,這對於你堂堂花家大小姐來說難道不簡單嗎?
看着卿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的花驚蟄捂臉,好吧,確實是很簡單就帶回來了,不過那也因着奴場的主人是那個人的緣故。
“不管怎麼樣,是我救下了你的性命,你就是我的,紅燒了還是清蒸了那也是我說了算,你要是暗戳戳地死了,我就將你屍體剝光了掛出去任萬人觀賞。”
花驚蟄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她感覺到卿玄剛剛在說那句話時是當真有尋死之意,不嚇唬他一下,他要是什麼時候想不開,真撞魚缸死了,那她可就虧大了。
“你!”
面對花驚蟄的無恥之言,卿玄氣到說不出話來,前世的她溫柔淑嫺,到了今生怎麼就變成了這幅鬼性子……不過白龍殿下也與以前大不同了。現在的白龍殿下讓人感到恐懼,他再也不是那個鮫人族的守護神了。
“沒錯,夫人辛苦救下了你,你也不該如此輕視生命,撫了夫人的好意。”
門院口忽然響起的聲音讓花驚蟄小小地驚訝了下,什麼時候司徒秀則來她這她居然不知道?稍微有點可怕啊大兄弟,幸虧她沒趁機調戲一下卿玄,否則豈不是捉姦在缸?
“夫人。”
司徒秀則走到花驚蟄的身邊,微微笑了一下,映襯着他那溫潤的面容,當真是如沐春風。
花驚蟄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在心裡嗔怪了一句都怪司徒秀則吻了她,她現在看見他都覺得怪怪的了。意識到這點,花驚蟄連忙假咳一聲,將自己的慌亂掩了下去,也笑眯眯地對司徒秀則道:“夫君風寒未愈,怎麼不在牀上多躺一會?”
“多謝夫人關心,吃了夫人送過來的藥後,便覺好多了。”
這個司徒秀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也怪她自己,司徒秀則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去哪兒關她什麼事兒啊,她幹嘛還提這麼一出,將話題引了出來。
刻意避開司徒秀則,花驚蟄側身坐在木桶沿上,伸手到水中將卿玄撈了起來,“你可聽明白了?不許死。”
卿玄的紫眸熠熠生輝,他看着花驚蟄,眼底水光瀲灩,掉落下來,竟成一顆明珠,在地上滑出數米來長的路。
花驚蟄忽地笑了起來,她蹦躂着去將那明珠撿了起來,捻在指間把玩着,感嘆道:“鮫人能泣明珠,原是真的。”
“給我。”
原本就是那鮫人泣出來的明珠,他見到明珠被花驚蟄攥在手中,冷下面來,朝着花驚蟄伸手討要明珠。
“不給,這顆明珠比我見到的任何一顆都要圓潤無暇,我便留着了。對了,我幼時落江,不知如何就得了這個物件,仔細想來與你身上鱗片相似,就拿這個換你明珠可好?”
花驚蟄翻開隨身攜帶的香囊,從裡面拿出一片泛着五色光芒的魚鱗遞到卿玄面前。
她那時還太小,隱約記得在江中的時候有人救了她,其後她手上就得了這個魚鱗一樣的東西,其後她讓人將魚鱗打磨成桃花瓣之狀,放置在香囊中,當護身符用。
“這個……”
卿玄接過魚鱗,那確實是他身上的,那時他在濟陽江中救起花驚蟄,沒想到花驚蟄掙扎間居然咬下了他身上一片鱗片,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他將魚鱗放在掌心緊緊一握,再鬆開時,帶着閃光的粉塵從他的手中飄散。
“哎,你!”
花驚蟄瞪大了眼睛,不是……她從小佩戴到大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你不是換了明珠了嗎?那這東西隨我處置了。”
“……也罷,你說得沒錯。”
花驚蟄將明珠往上一拋,然後又穩穩接在手中,陪伴她數年的物件被毀了後她心裡不痛快,便懶得搭理卿玄。索性走進屋去,她身後的幾個丫鬟也跟着一起離開,院子中只剩下了司徒秀則和卿玄。
“我想,你已經不適合再留在司徒府了。”
直到此時臉上的溫潤笑容被卸下,司徒秀則冷着聲音道。
“是因公主一事?放心,我明白現在的處境,鮫人族靈力一日不如一日,公主殿下現在的身份是最能夠保護她的。”
“無論秀雅是什麼身份,我都會保護她的安全。”司徒秀則濃黑的眼眸瞥向卿玄,用手拽起他的頭髮,這讓卿玄疼得一皺眉,而他印象中和煦的白龍殿下卻在他的耳邊陰冷地道:“她現在是我的夫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覬覦她。”
“我……她害我鮫人族至此,我殺了她都不足以解心頭之恨,又怎麼會懷有非分之想?”
聽見卿玄的回答,司徒秀則鬆開手,“希望你能記住你所說的。”
接着他又像是沒事發生一樣恢復了之前那副微笑的模樣,就連聲音都十分的輕柔,邊走邊朝着屋內道:“夫人。”
像是又在刻意提醒一遍卿玄似的。
待司徒秀則離開之後,卿玄鬆開自己的手,那片桃花狀的魚鱗還完好無缺地在他的掌心章靜靜地躺着。
非分之想啊……
他早就知道的,前世不可能,今生更加沒有可能。
他確實應該離開司徒府了,只是在臨走之前,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她,白龍殿下早已不同前世那般良善,她要多加防備一些?也罷,那是她欠了白龍殿下的,今生不管是償還什麼,她都得受着。
再說司徒秀則來到房間裡的時候,花驚蟄正坐在椅子上搖晃着兩條纖細筆直的長腿,另外一隻手則是拿了桌子上的小糕點一口一個地吃着。
以前司徒府因爲開支問題,桌面上總不太擺放這些吃食,唯獨她來了後嘴閒不住,每個房間的桌子上都擺放一些糖果糕點之類的,倒是樂了那些小丫鬟們,沾了不少的口福。司徒秀則微不可察地輕嘆一口氣,掩下眼中的鬱色。他也是最近纔想起來他前世是龍族少主之事,是因爲花驚蟄的接近嗎?那些痛苦的記憶不斷地涌現到他的腦海中喧囂着。
說句實話,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寧願這一輩子不再遇見驚蟄,偏生上天憐憫他前世入魔,毀了自己的一身修爲,又豈能讓驚蟄獨善其身。呵,憑什麼他的真身還壓在十八層地獄下接受折磨,而驚蟄卻輪迴轉世,忘記了他們間的一切?前世他苦求她不得,今生她偏那樣機緣巧合成爲了他的妻,既是如此的話,他便要將當初失去的一樣樣討要回來。
他再也不會讓驚蟄逃離他的掌心。
“夫君,你想吃?”見司徒秀則以一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目光看着自己,花驚蟄忽然覺得有些瘮得慌,然後她就隨着司徒秀則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上,難道他也是想要吃這個糕點?
“好啊,多謝夫人。”司徒秀則收起了之前雜亂的心思,笑得一派純真。花驚蟄猛然被他那笑容蠱惑了一下,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還真想來寫一篇“被自個兒夫君美貌給迷暈是個什麼樣的體驗”的文章出來,可惜沒有那個條件,她就懶得寫了。再加上她那夫君估計也就只在意司徒秀禮和司徒秀雅,至於她這個便宜夫人只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
她還是乖乖的不作妖惹他厭惡了,等完成任務回到了現代,她的人生中便沒有“司徒秀則”這個人了。
這般想着,花驚蟄也就施施然將糕點朝着司徒秀則遞過去,沒想到他也就毫不客氣地用嘴接過,不經意間脣齒輕輕觸碰到了花驚蟄的指尖,花驚蟄惡寒了一下,連忙收回了手,悄悄地藏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