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夜晚燈火通明,這個節日,所有的人都在狂歡,但是楚天情卻一個人靜靜地陪在湮的墓前,整夜楚天情都沒有閉眼,眼神沒有光彩,彷彿是中了魔一般。
楚天情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和湮的過去,想着便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往事不堪回首。楚天情的眉宇深深地凝在了一起,那彷彿是一輩子的憂愁都凝結在了一起,楚天情長久地嘆息,眼神黯淡無光,癡癡地望着墓碑上的字,久久無言。
楚天情一遍又一遍地來回撫摸墓碑上的字,彷彿是在和湮做告別一般,楚天情低語,靜靜地道:“湮,我要離開了,我一定會再回來。”
月舞一夜沒有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將唐素歡拉了起來,帶着食物下了神水宮。
月舞來到天情和湮的房子的時候,便看見天情一直站在湮的墓前,看天情衣服上的露水,天情這肯定是一夜沒睡,站在墓前站了一夜,月舞看見後,瞬間眼圈紅了,帶着哭腔道:“天情,你這樣子湮看到了也會傷心的,何必傷害自己的身體?”
楚天情並沒有理會月舞的話,只是冷冷道:“月舞,你出去一下,讓十三進來,我有話對他說。”
月舞很聽從楚天情的話,轉身出去,將唐素歡叫了進來。
唐素歡道:“十哥,找我什麼事情?”
楚天情聲音帶着一種飄渺,卻沒有絲毫的傷感,一切都很寧靜,只有楚天情一個人的聲音:“我死後,把我帶回這裡,和湮同葬。”
楚天情話說完了,臉上的表情冷靜得出奇,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唐素歡結結巴巴道:“十哥,你在說什麼?”
楚天情又是一如以往冷冷的聲音道:“你不用管我在說什麼,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把我和湮葬在一起。”
月舞本來在房間內,但是卻一直在聽着天情和唐素歡的對話,月舞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衝進了後院,對這天情急切地問道:“天情,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你要死?你一定是在嚇我對不對?”
楚天情看着月舞眼中滿是關切的眼神道:“我今天就要離開苗疆,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
楚天情並沒有告訴月舞原因,同樣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原因,因爲有些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好,更因爲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讓天情主動去說原因。
月舞眼淚一下子便流了出來,抱着天情的腰哭道:“爲什麼這麼快又要離開,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就這樣子離開,湮都已經離開了這麼久,爲什麼你這般念念不忘?”
楚天情只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月舞徹底的絕望,鬆開了抱着楚天情的雙臂。
楚天情緩緩地開口,語氣中帶着無限的傷感道:“湮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月舞臉上的淚痕猶在,看得唐素話都不忍心了,真不知道十哥的心腸是什麼做的,竟然能夠這樣無動於衷。
楚天情並沒有理會唐素歡和月舞兩個人的表情和動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十三,我們走。”
月舞急了,一下子就抓住了天情的手臂道:“天情,你帶我走好不好,你帶我走,我放下這裡的一切跟你走。”
楚天情回過頭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月舞,看了很久,最後還是開口道:“這裡有你的子民,他們需要你,你不可能放得下他們,再者我也不會接受你,你跟在我的身邊只能是更加痛苦,你不僅僅不更夠成爲我的幫助,而且還可能成爲我的負累。”
月舞被楚天情這一番話說得呆在原地,原來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只是個負累麼?就在月舞的失神間,楚天情將手臂從月舞的手中抽離,然後毅然轉身走了。月舞一下子伏倒在地,忍不住痛哭起來,背部不住地抽動,聲音無比的哀傷淒涼,比北國的雪,高山的冰還要涼。
月舞努力地擡頭,看着楚天情那雪白的背影,越走越遠,心中的痛楚越來越大,伸手想抓,卻抓住的只是一團空氣。唐素歡看得不知所措,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唐素歡纔剛十九歲而已,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這場面。只好笨手笨腳地將月舞扶起來,安慰道:“月舞姐姐,我十哥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你別見外。”
月舞痛苦地搖頭道:“我知道的,不是他的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遇見他太晚,是我註定和他沒有緣份。我不怪任何人,這一切都是命,我改變不了命運,就只能夠接受命運。”
唐素歡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楚天情已經走得沒有影了,唐素歡道:“月舞姐姐,你先回去吧,十哥已經走了,我也要追上十哥,我想十哥肯定還會回來的。”
月舞一個人呆在原地道:“回不回來恐怕都一樣了,沒有什麼區別了,不管怎麼變,他都不會再喜歡任何的女子了。”
唐素歡看着一臉消沉的月舞,又望了望楚天情消失的背影,心裡急道:“月舞姐姐,我先去追趕十哥了,我怕和十哥走丟了,你還是先回去吧,保重。”
唐素歡不等月舞回答,便一個展步掠了出去,速度很快,一溜煙就消失在了月舞的視線中,月舞一下子坐在地上,吃吃地笑了起來,但是瞬間又雙手捧臉大哭起來,彷彿是要將所有的傷心都哭出來一樣,心中積累了太多的悲傷。月舞坐在地上,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傍晚,月舞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感覺雙腳的神經都已經麻痹了,痛苦也沒有了感覺。月舞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點痛楚都沒有,同樣也一點感覺都沒有,整個人是輕飄飄的,連痛苦都是輕飄飄的。
這時,山林中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那是神水宮弟子找來了,月舞慘笑起來,天情將一切都看透了,自己的確是放不下神水宮的弟子,放不下苗族的子民。但是天情既然看得出自己放不下這些子民,這些弟子,同樣也應該看得出來,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是最重要的,爲了天情,自己連神水宮主都可以放棄,可是爲什麼天情還是斷然拒絕了自己,難道自己想陪在天情的身邊都是一種奢望麼?
月舞慘笑,罷了罷了,既然這樣,自己還是去好好地做自己的神水宮宮主吧,這一輩子也就這樣吧。天黑了,同時月舞心中的天地也黑了,再也看不到光明,以前楚天情是她的光明,讓自己能夠看見希望,但是這一次楚天情卻走了,不僅僅如此,還殘忍地連最後的光亮都給帶走了,從此月舞的世界裡面,只有一篇漆黑,黑得令人害怕,令人心疼。
唐素歡沒有跑多久就追上了楚天情,楚天情走得並不快,緩慢地走着,彷彿是在和苗疆告別一般。
唐素歡追上楚天情,然後試探性地問道:“十哥,我們就這樣走了,不管月舞姐姐了麼?”
楚天情並沒有回答唐素歡的問題,但是唐素歡卻已經知道了答案,不說話便是楚天情的答案。
楚天情在前面緩慢地走着,但是越走到後面,速度開始快了起來,唐素歡在楚天情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隨着。楚天情一句話都沒有說,唐素歡也不敢多說什麼,雖然很想說話,但是還是因爲楚天情身上的那股寒冷,最後還是選擇了明智地閉上嘴,安靜地跟在楚天情的身後。唐素歡開始後悔,爲什麼自己一時間興起,想要跟着十哥一起出來闖蕩江湖,這完全是給自己找罪受,如果是跟着五哥或者是其他的哥哥,情況也不會這麼糟糕。
兩人走着走着,唐素歡慢慢地發現了不對勁,這並不來苗疆的那條路,唐素歡叫了出來道:“十哥,這條路好像不是回中原的路。”
楚天情淡淡道:“我們這是去南疆。”
唐素歡疑惑不解,不回中原,去南疆幹什麼,唐素歡正想問,但是突然間想到了自己就算了問了,十哥也不會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問了好,只要跟着十哥就行了,至於要去哪裡做什麼都不是自己的事情。
兩人走了一天,也沒有走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唐素歡此時又累又餓,還好一路上可以有一些小溪可以喝水,不然唐素歡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路上。唐素歡看着楚天情,楚天情彷彿一點事情都沒有,一路上也沒有看見楚天情喝水,吃東西,還有十哥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昨夜也是一夜未睡,但是爲什麼十哥的精神這麼好,難道十哥的身體是鐵打的不成。雖然唐素歡很奇怪,但是卻沒有那個勇氣去問楚天情。
已經黑夜了,完全看不見太陽了,再過半個時辰就連手指都看不見了,唐素歡着急了,問道:“十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夠走到客棧?要是找不到客棧,我們可就要睡在這荒郊野外了。”
楚天情聲音帶着一絲疲倦,並不是因爲身體上的疲倦,而是因爲唐素歡的這句話,楚天情冷冷道:“這一路上沒有客棧,要睡就在樹幹上睡。”
唐素歡大聲地啊了一聲,彷彿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的:“我們睡樹幹,不是吧,樹幹能睡人麼,這麼冷的天?”
楚天情並沒有理會唐素歡的話,一個人徑直地上了一顆大樹,然後就躺在樹幹上面。
楚天情的動作,把唐素歡看傻了,十哥還真的在樹幹上睡覺,那自己怎麼辦,自己在樹幹上,一定會摔個半死的,再說了,在樹幹上怎麼睡得安穩?唐素歡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不適合楚天情那樣的方法。
唐素歡去找了一堆乾柴,將火生了起來,圍着樹底,自己就在火堆旁邊睡,唐素歡一邊烤着火,心中一邊在後悔不已,擡頭望望楚天情,十哥好像已經睡着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看看火堆,然後看看自己今夜的牀,唐素歡心中有苦說不出,真的不應該跟着十哥一起走江湖的,這下子傻眼了,今晚可要怎麼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