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的天道裂縫足以支撐五千年壽元的消耗,但面對晉升的關頭,心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乾脆趁着胃中世界過春節時,好好的休息了幾日。
任青在見過黃銘後,成仙得道的信念變得愈發堅定,突破瓶頸的契機彷彿就在面前。
他連忙返回外界,在鬼影的夾帶下去往地底數千米處。
洞府已經開鑿完成,裡面還放置着各類護佑的法器,就連禁屍都已經被拉進地底深處。
任青並沒有刻意指揮鬼影,但後者卻與他心意相通。
鬼影的靈智並非自主意識,有些像是泥丸宮的菌魂,但比主次雙魂無異要緊密的多。
任青讓鬼影護佑自己閉關,同時還要關注長生禁區與禁屍。
鬼影隨即便分成多道,藏在各處的陰影裡,甚至就連外界靖州的動靜都有所關注。
【是否選擇晉升登仙梯,將消耗壽元五千年】
任青略顯緊張,畢竟饕餮法的晉升牽扯到胃中世界,稍有不慎就可能波及上百萬人。
所以他暗中在胃中世界刻意留出道門徑,實在不行就臨時送往長生禁區,以免突生變故。
不過任青沒想到的是,登仙梯的突破毫無波瀾。
胃中世界的時間流速更快,裡面城鎮的民衆正賞着燈籠,孩童陸續被帶回家中歇息。
依舊是歲月靜好的模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波瀾。
任青微微愣神,隨即便陷入到術法創造時的畫面,應該來自於酒肉道人的經歷。
他對此很是好奇,特別是饕餮法這門術法。
【饕餮法】
【饕餮法銘刻於異獸饕餮的胃部,由酒肉道人取得,修煉此法需要大量進食,直到胃部擴張到六倍有餘,便能修成。】
他不知饕餮到底是什麼,難道幾千上萬年前的古代,存在着某種名爲饕餮的異獸?
任青把注意力放在酒肉道人的記憶。
畫面充斥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能聽到男孩隱隱的抽泣聲,以及無意識的痛苦呻吟。
任青注意到酒肉道人似乎待在非常封閉的空間裡,甚至就連活動手腳都無法做到。
片刻後,終於有亮光照進黑暗中,頓時露出張稚嫩的人臉。
任青這才發現,酒肉道人竟然是個被圈養在罐中的孩童,表情滿是壓制不住的恐懼。
邪道將乾糧混雜着水餵給酒肉道人後,就又關閉了土罐。
酒肉道人再次陷入黑暗,只能聽到外界傳來的窸窸窣窣聲,迎接他的是無窮無盡的孤寂。
他開始幻想黑暗中存在着一個美好的世界,精神逐漸扭曲,每日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
土罐裡的哭泣越來越少,更多的是毛骨悚然的笑聲。
甚至邪道都有些不寒而慄,時常會對酒肉道人拳打腳踢,不過後者壓根就不在意,只是雙眼失神的盯着陰影處看。
時間一長,邪道就不再餵養酒肉道人,丟棄在柴房裡不去過問,心思都放在煉丹上面。
沒幾日,酒肉道人就已經餓昏過去,完全是等死的狀態。
好在邪道不止飼養了酒肉道人,還有一隻通靈性的人面狗,竟然去偷食物接濟酒肉道人。
兩者一來一去也就熟絡了。
酒肉道人偶爾會講述幻想中的世界給人面狗聽,不過內容非常的怪誕可怖,畢竟他的世界觀完全被邪道給扭曲了。
任青懷疑就在此時,酒肉道人意外接觸到的天道。
越是偏激的人,越容易魂魄察覺到天道的存在,從而視不可名狀之物,悟出各類術法。
不過還沒等酒肉道人陷入天道影響的癲狂,一直聽着他暢所欲言的人面狗先一步瘋了。
人面狗的體型愈發龐大,獠牙外凸,渾身的毛髮變得破損不堪,能看到與血肉粘連的人皮。
酒肉道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異樣,依舊講述着幻想中的世界。
終於有一天,狗吠在道觀裡不絕於耳,血腥瀰漫,鮮血使得院落裡的草木染上鮮紅的妖豔。
人面狗似乎與邪道發生了激烈的交手,牆壁都有幾面倒塌。
任青意識到,古代也是有道法存在的,人面狗遠非尋常野獸能對付的,不過邪道也不是常人。
人面狗返回柴房的時候已經臨近瀕死,但樣貌更加詭異,身披墨綠鱗甲,四肢像人,腦袋則是獸形,但下巴還有張人臉。
它強撐着打破酒肉道人的土罐,隨即便倒地不起。
酒肉道人長時間待在罐子裡,骨骼變得畸形且扭曲,勉強爬到人面狗身旁繼續講述着。
殊不知人面狗已經身死,腸胃都從腹部的破口流了一地。
饕餮法就記錄在人面狗的胃部,根本無需識字,術法內容宛如活物般鑽進酒肉道人的腦海。
人面狗聽聞酒肉道人的故事才受到天道侵蝕,饕餮法自然充滿後者幻想中的獵奇古怪。
酒肉道人對孕育真實世界的執念可見一斑。
任青眼前的畫面跳轉到食仙法的經歷。
這時的酒肉道人通過修煉饕餮法,身軀已經恢復正常,最多有些跛腳。
但他更加的偏執,畢竟初誕生的胃中世界根本不符合期望。
酒肉道人嘗試着復刻自己獲得饕餮法的經歷,到處找人述說關於幻想世界的故事。
因此殺掉不少人,有一回直接把城鎮裡的數萬居民逼瘋。
某種意義上來說,酒肉道人做的惡比邪道還要恐怖,死在他手上的凡人不計其數。
在如此精神狀態中,他領悟出了以人爲食材烹煮的食仙法。
接着畫面便是酒神法。
酒肉道人站在一片湖泊前,水裡起伏的全是屍體,人肉的噴香使得岸邊的民衆難忍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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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法的領悟水到渠成,彷彿是天道對他作惡的獎勵。
任青深感荒謬,但此方世界就是由不合理的事物拼湊而成,天道都不一定是源頭所在。
他還未從酒肉道人帶來的複雜中恢復,畫面裡多出個熟悉的身影,堅實的臂膀,滿頭華髮。
天道子神采奕奕,作爲無爲道觀的掌教,將道統擴散至靖州全境,距離天詭境也咫尺之間。
他盤腿坐在檀香瀰漫的竹林內,奮筆疾書的寫着。
檀香看似是刺激天道法修士的悟性,實則卻是讓體內的天道蟲分泌蟲涎,並干擾其思維。
天道子把道道道創出後,表情依舊平淡如水。
不過任青卻發現,在天道子袖口的位置,有着“天樞”兩字,明顯是匆匆用炭筆畫上的。
道道道並不涉及“天樞穴”,完全是受天道蟲引導創出,可見天道子已經心生懷疑。
任青不免有些可惜,天道子要是沒有天道法的束縛,應該比陳長生更早突破天詭境。
兩人關係熟絡,陳長生突破時要有天道子護佑;或者天道子被逼無奈修煉獸欄法前,如果陳長生還未投身長生禁區。
禁卒堂與無爲道觀的結局都要因此改寫,兩人不至於只剩殘魂,在胃中世界苟且偷生。
時也命也……
最後往生術的記憶就顯得平平無奇。
創造往生術的修士名爲長生道君,完全就是個追尋長生的老道。
長生道君哪怕僅僅聽聞某個地區有仙人駐足,他就會不遠萬里的前往,撲空也在所不惜。
到晚年後,他感受到壽元即將枯竭,開始變本加厲起來。
長生道君專門找尋達官貴人的墳墓,想要挖掘出記載成仙的典籍,成了遠近聞名的搬山道人。
因爲他對金銀財寶不感興趣,受到很多搬山道人的推崇。
在長生道君年老體衰時,便有後輩將一冊成仙法贈予他,上面記載的內容是不眠不食,直至口齒生津就能吸收天地靈氣。
仙法肯定是假的,但長生道君卻當真了。
在長生道君對長生得道的信念加持下,接觸天道創出這門“體納生機、軀體屍變”的詭異術法。
任青把饕餮法五門術法的內容消化一遍,天道降臨。
他的魂魄第三次被拉進更深邃的地底,對其他修士而言不敢想象的事情,任青已經見怪不怪。
任青不由猜測起接下來會現的天道,是三道祖的哪一尊。
目前道德天尊還未現身過,但他總感覺饕餮法並不契合,很可能還是靈寶天尊或元始天尊。
任青等待許久,唸誦道經的聲音逐漸響起。
“無宗無上。”
“而獨能爲萬物之始。”
“故名元始。”
“運道一切爲極尊。”
“而常處二清。”
“出諸天上。”
“故稱天尊。”
竟然又是元始天尊,不過對任青來說,無論是三道尊的哪位都影響不大,反正……
“道童,見天尊爲不行禮?”
“道童,見天尊爲不行禮?!”
黑暗中彷彿有無數聲音反覆唸叨着,讓任青忍不住驚疑不定,爲何第二次面對元始天尊,會出現意料之外的變化。
任青強行壓下雜念,自己提前做過萬全準備,應該花費不了多久就能領悟登仙法。
不過當元始天尊現身後,還是使得任青失神了幾息。
元始天尊並非土製塑像的外表,如今像是瓊脂玉質,又宛如血肉,身穿的也是道門法袍,頭頂有七色靈光籠罩。
他手中的法珠,象徵着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