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仙傲的想法是好的。┡┢╞.〈。”程頤眯着眼,“可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這樣做,先不說能不能實現三成以上的百姓識字,即便實現了,也只是掘了一口葬送的墓地。上一次倒皇運動就是前例,他這樣弄下去,天下遲早會出事,天下紛爭,黎民陷入水火之中,沒有太平日子,哪來的精力和時間替我們治學?”
“老師先前說秦仙傲對了,也錯了,就是這個意思?”遊酢沉聲,“這麼說,我們必須阻止他?”
程頤擺了擺手:“定夫你太小看秦仙傲了,如今天下大勢在他,他有此大氣運相伴,我們阻止得了他?秦仙傲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以他高傲的個性更不會回頭,我們阻止不了,可是也沒必要助紂爲虐去幫他,他要怎麼做,我們看着便罷,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終歸能看他樓塌了的時候,如果他真能出點成就,我們樂享其成豈不更好?”
“秦仙傲錯的,我們冷眼旁觀即是,可對的,拋開長生訣,用世間的規則,按《工具論》,按邏輯去嚴謹治學,這一點我們應該好好學習。”程頤說到這眼裡閃着爍爍光芒,“吩咐下去,凡我洛學弟子,從現在起,除了做學問必須用白話文外,還得嚴格遵守秦仙傲所提倡的《工具論》,將一切做到極其嚴謹。”
“老師英明!”楊時、遊酢眼睛也閃着光。
程頤微一思索,沉聲:“這樣吧,這事我還是寫一個章程,不然你們吩咐下去,他們終究會輕視的。我們洛學是天下第一大學派,無論什麼事,即便是秦仙傲提倡的,只要是對的,我們就必須做到最好。”
簡陋乾淨的房中,司馬光來回走動。
“人類這個物種也是在變化着的。那麼人類是由什麼變化而來,歷史書上只記載到三皇五帝,甚至三皇五帝都帶着傳說性質,未必是真。那麼我們的歷史倒底有多長,爲什麼真正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只有這最近千年?”
“千年之前定然也存在確切的歷史,可爲什麼沒有文字記載?”
司馬光搖着頭,這些問題以往不是沒有想,而是想不通就不想了。可是——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一次段海峰寫《物種起源》纔多大,而他手下那幫太極社也纔多大?居然就……”
這一次段無丙的長生訣成果逼得司馬光不得不想。┡╪┢┢.?。
“我若不給出真正符合儒家理論的答案,天下便會認可《物種起源》裡的答案,認爲之前之所以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是因爲之前人類智力不夠,人類是由猿變的,是慢慢進化得聰明的。”
進化論的觀點司馬光自然不能接受,可是儒家偏偏又不能給他……
“父親。”司馬康走進房,微微皺眉。自看了新一期《武林風》後,司馬光便如受了刺激一樣,一直在思索着問題。
“康兒,段海峰、秦仙傲好手段呀,三個月前,他們吹捧《物種起源》,我和伊川先生在報上反擊,他們一直沒有反應,我就知道這事不簡單,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的打臉。”司馬光搖了搖頭,眼中有一絲讚賞,“這兩個年輕人,雖然是個魔頭。可還真有魔頭的厲害手段。”
“父親,其實沒必要多想,我們的理論並沒有錯,天是萬物之父,人與猴子不共祖。”
“不……”
司馬光搖頭:“康兒,你想想。如果人真的一直都是這麼聰明,那麼我們的歷史真的只有短短數千年?不是數萬,數十萬,數百萬年?”
司馬康一顫,是啊,如果人一直都有這麼聰明,早就有了文字,記載的歷史真不可能這麼短。
“人倒底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是一開始出現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或者成千上成?”司馬光沉聲,“這一切《物種起源》可以解釋,可是我們……”
“我們並非不能解釋,天造人……”司馬康沉聲。
“不!”司馬光搖頭,“那樣的說法太簡單,而且長生訣……”類似女媧造人,上天造人等等簡單的創世觀點,其實一直都有人說起,並且試圖用長生訣去證明,可是奇怪的是長生訣根本合不上,結論簡單,偏偏合不上,當然合不上並不表示是錯的,也可能是太過重要,所以合的難度大到不可思議。
“父親,大道至簡!”司馬康道。
“大道至簡?”司馬光猛的一震,微微一愣後,眼睛泛起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大道往往是最簡單的,可能我想得太多,興許事實真的是那麼簡單,可是我先前的疑惑……”
“人類出現未必如我們想象那麼千百萬年,可能只有萬年,或者數萬年之久。╡┝┢┟.{。”司馬康沉聲。
“這倒是解釋得通。”司馬光低語着,“可是物種進化又如何解釋?”
“進化是極微弱的,也許就像《物種起源》裡講的,人類是智力進化,語言進化,而且數萬年前到現在未必有進化,只是往後走,會慢慢進化,將來會變成什麼樣,誰能說得定?”司馬康道。
司馬光搖頭又點頭:“你說的倒是解釋得通,只是這些都是猜想。”
“父親何必像秦仙傲一樣,這麼認真?”司馬康笑了起來,“段海峰的《物種起源》何嘗不是假設?”
“也對!”司馬光微微一笑,“段海峰猜想,我們也猜想,誰對誰錯,還得長生訣上分真假,嗯?”司馬光走出房,一擡手,一隻鴿子落於他手心。
“是伊川先生的信。”司馬光取下鴿腿上的紙條,打了開來,只見:“‘癒合於大道,癒合於長生訣’,此即秦仙傲之詭異源頭。”
“癒合於大道即癒合於長生訣?”司馬光微微蹙眉,忽然眼中閃出明亮的光芒,“我懂了!哈哈,好,好一個秦仙傲,好一個正叔。”
“父親?”
“康兒。你可知道秦仙傲爲何那麼費盡心機推崇《工具論》,爲何講邏輯?”司馬光紅光滿面,“伊川先生剛纔給了我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我越是想。就越是覺得是至理,是真正找到秦仙傲不顧一切的原因。”司馬光將紙條遞給司馬康,而後興奮的度着步子。
“康兒,我猜正叔他既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就一定會做出行動。他洛學風頭最勁,我們涑水學派也不能落後,你得吩咐下面的人,以後不僅用白話做學問,而且必須一切嚴格按秦仙傲提倡的邏輯和《工具論》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書院走一趟……”
程頤、司馬光爲新一期《武林風》公佈的事頭痛時。
“我們的理念中,人類是不同的,是沒有進化的,可是……這一次長生訣上。長生訣不可能錯,那麼人類就應該是一直在進化的,可這樣一來……”
“物種起源,在長生訣上幾乎是個禁忌,除了寥寥幾條能夠用長生訣合上外,其他的都合不上,而這一次段海峰的這一條……倒底是我們的觀點正確,還是《物種起源》觀點正確?”
“我一直將物種起源放在一邊,現在看來,不得不在這上面下功夫……”
呂公著、邵伯溫、董汐嚴、文彥博……一個個也在頭痛。他們不信《物種起源》中的很多觀點,可是這一次合上長生訣的成果不得不信,那麼如何讓這一次的長生訣成果,加入到自己學派的觀點中而能夠解釋得通?
也就在這時程頤的一封信傳到他們案頭。看了這封信一個個心頭大震。
“好一個秦仙傲,原來他一切都是爲了這個……”
“拋開長生訣,拋開老天給我們的捷徑,用最原始,人類自己的手段自立更生,這就解釋得通秦仙傲一切所爲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不管秦仙傲是不是真如伊川先生所言這樣想的,可是他所倡導的,正是我們所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我必須得感謝秦仙傲。”
“秦仙傲想將天下人拉入到這一場破譯長生訣的運動中,顯然是不可能的,可是這裡他還是有功勞的。”
“秦仙傲想法是好的,只是他畫下一個美好的神仙國,用欺騙的方式,想騙老百姓也爲武道獻力,不管成不成功,他這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在道德上便輸了!”
想明白後,一個個自然行動了。
嵩陽書院,一個個三四十歲,甚至五六十歲的老人齊聚大廳,這些人和郭敘真、李士奇、巢笑禪、唐甄等人一樣都是武道界的精英,都是明白長生訣的作用的,並且爲合長生訣而一直努力的。
“這一次《武林風》上記載的,真的難以想象!”
“那段無丙什麼的,一個個毛都沒長齊,居然就……,前幾年段海峰就夠變態了,這一次又是他門下太極社弟子,大理以前並不乍樣,怎麼突然就……”
“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我們這麼大年紀都沒出成果,他們小小年紀就……”
“這一次老師要來訓話,我們真是……”一個個低聲議論着,臉色都極爲難看,司馬光來嵩陽書院,選在這個時期,能爲什麼事?
這時司馬光沉着臉走上講臺,而後手一揚,那是一份《武林風》報紙。
“這東西,你們都看了?”司馬光聲音低沉。很多人都低下頭,畢竟《物種起源》纔出三個月,段海峰手下小屁孩就能夠,而司馬光的涑水學派理論,他們幾十年了居然……人比人,氣死人,他們豈能不害臊!
“你們不用一個個如喪考妣,雖然《物種起源》纔出三個月,他段海峰門下便能將他轉換成長生訣成果,可是這不能怪你們!”司馬光語氣溫和,一些人甚至聽着好像司馬光在自責一樣。
敏感的人頓時有些懵了。
“這事並不能全怪你們,也與我涑水學派的理論不夠好,不夠讓你們放心有關,最近伊川先生和我談起秦仙傲,我才知道,或許,以前我過急了一點。”司馬光語氣有些感慨。
這一次衆人聽得出司馬光真的不是訓他們,是在自責,不由更是愣了。
“合長生訣有一個定律,越是合於天地大道,就越合於長生訣,我司馬光以前走得急了點,有些東西只是自己認爲是正確的,就拿出來讓你們去合,這是不對的,不過,如今我國事操勞,要想再多在這上面用心是不可能的,因此唯有你們用心……”
……
司馬光趕赴自己的嵩山書院,邵伯溫趕僕穎谷書院,呂公著趕赴少室……一個個吩咐着自己所屬門下弟子以後做學問必須講究邏輯,實證,按《工具論》來治學,不得再天馬行空,着不了地。
儒家聯盟的大佬們一向是秦仙傲做什麼,他們就反對什麼,這一次居然……
一個個書院的弟子幾乎都摸不着頭腦,不過師命如山,上面怎麼吩咐,他們就怎麼做,就算心裡有疑惑,也只能私底下琢磨議論。可是,習慣了天馬行空,亂來一氣的,突然讓他們嚴謹,自然不習慣,幸好早就有現存的例子存在。
於是,那被他們看過,便扔到一旁,偶爾還聚在一起怦擊批評幾句,被某些人甚至極度不屑的《工具論》、《幾何原本》、《倫理學原理》,甚至段海峰的《物種起源》重新被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