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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與王介甫的通話

第六十一章 與王介甫的通話

揹着手。

秦朝看着窗外的飛鳥。

“文學改良芻議?是巧合還是天意?”秦朝腦子裡迴響着剛剛看到的電文,王安石投稿,稿子的標題竟然與後世胡適、陳獨秀等人發起的白話文運動時所發表的文章標題是一樣的。

“文學改良,白話文運動,早該發起了,不過這王安石雖然有氣魄,但眼光還是差了點,他這篇文章,還有一個地方沒點到。”

王安石《文學改良芻議》與胡適、陳獨秀等人提出的建議差不多,當然王安石的內容更多,比如說提議寫文必須用標點符號,提議全國辦報,倡導四年制義務教育,讓教育平民化。

但是秦朝看來,王安石缺少了最關鍵的一環——邏輯學。

“前世,很長一段時間西方都說中國人有病,叫中國人爲東亞病夫,這有個病,不是身體有病,是指腦子有病。”

因爲腦子有病,所以纔會發生特殊時期那種荒謬透頂的事,因爲腦子有病,所以日本幾乎期期有人拿諾貝爾獎,印度也有不少,反而中國十幾億人出不了一個諾貝爾獎。

所以就算到了21世紀,依然有一些人都認爲中國人思想出了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別的,就是指中國人不講邏輯。

其實不是中國人不講邏輯,而是沒有對事物進行規範定義,所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文藝復興,有一個最重要的內容,就是教會人們怎麼去說話。”

秦朝眯着眼,西方的文藝復興開啓了整個社會的大變革,科學因此而發展,文藝復興其他方面對東方來說沒什麼大的借鑑意義,可是其中的講話,論證必須講邏輯,對事物的描述必須體系嚴密化,甚至數據化。實證化,在秦朝看來纔是真正東方所需要的。

“我現在拋出亞里士多德的《工具論》,真實的目的就是邏輯,可是……”

秦朝很有些想不通。王安石這樣的人居然沒看到《工具論》講的就是邏輯。

“秦公子。”憐妙玉開口道,“王安石的《文學改良芻議》不正是你所想的麼,我覺得可以發表。”

“妙玉,你別亂來。”君月如微微一皺眉,“別人寫這東西可以發表在報上。可是王安石,那是萬萬不能的。”

“秦公子,你看?”憐妙玉看向秦朝。

秦朝擺了擺手:“發電看看,王安石還在不在,在的話,我跟他說說。”

江寧城報社印刷作坊。

王安石走在作坊中。

“王相公,這些我們稱之爲‘活字’,只要把這些字一個個放入模板,塗上墨,便能印刷。”吳奧介紹着。

“有意思。”王安石饒有興致的看着一個個工人忙碌着。對於印刷王安石並不陌生,也曾去過印刷作坊看過。

可是那些作坊,光是雕刻便耗時無數。

而這裡根本不需要雕板,要印什麼,只需要對照着稿紙,快速取字模裝字模,別人雕刻一板要上數天的時間,在這裡縮短到數柱香。

“吳先生,這字模……”王安石拿起一個字模,仔細觀看着。“老夫感覺不像是銅,也不像是鐵,這是何金屬製作而成,如果用銅或者鐵代替。亦或用陶字,木字難道就不行?”

“木活字就算用最好的梨木、棗木、楊柳木,其木料紋理也疏密不勻,刻制困難,沾水後變形,與藥劑粘在一起不容易分開。更遑論其它。”吳奧連把自己從阿朱、阿碧那裡打聽來的話說了出來,“至於陶字,沾墨是個大問題。銅字太貴,鐵字製作麻煩,而且無論銅字、鐵字、木字、陶字沾墨性都不好,刻印的字跡不夠飽滿清晰,太小號的字是印不了的,至於這些金屬是用什麼金屬,這個連我也不知道。吳奧興奮的介紹道。”

王安石點點頭,漫不經心道:“這些墨莫不是也有奧妙?”

“王相公果然慧眼如炷。”吳奧說道,“這些墨確實是段海峰公子研製出的獨家墨汁,專爲這活字印刷而製作,如果採用時其他印刷作坊的墨汁,是無法印刷得清晰可見的。”

……

作坊中王安石興致勃勃,不時發問,吳奧也是把一切自己知道的都講了出來。印刷坊其實沒什麼太多好看的,可是王安石還是在裡面轉了一圈又一圈。

“這段海峰倒是奇思妙想。”

王安石心裡很興奮,經過這麼詳細的觀看,他看得出這種方式比之傳統的印刷術,不說質量,單說速度就快上十倍以上,再加上人力也少上十數倍,用這種方式去印刷書籍,只要書籍量大,那成本比起傳統印刷術不知要減少多少。

“對了,吳先生,司馬君實的《資治通鑑》可用你們這種印刷術印製?”王安石詢問道。

“這……我倒沒聽說。”

“那就是沒有了。”王安石眼裡閃過一道光,“看來這司馬君實雖然沒取締報紙,可內心還是很反感秦仙傲的動作的,說不定已經在做工作,想取締報紙。”

……

王安石出了印刷坊,又在吳奧的帶領下整個報社各個流程都看了個遍,其中頗有些新鮮的,讓王安石眼前一亮的做事方式。

“外人皆說秦仙傲辦報社,是虧錢買吆喝……”王安石正要告辭。

“吳當家,秦公子來電報了。”聲音響起。

吳奧頓時大喜,連看向王安石道:“王相公,是秦仙傲公子來電報,可能是答覆您的稿件的,不知……”

“哦?”王安石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莫明意味,他微微一笑:“我正想與秦公子交流交流。”

很快電報房。

“嘀嘀嗒嗒~~~”聲音不斷響起。

電報機前,一人正用筆記敘着,聲音停息後,吳奧拿起那人記敘的文字,遞向王安石:“王相公,這是秦公子發來的,向您問好。”

“是麼!”

王安石聲音有着一絲莫名笑意,接過紙,這篇電報除了問好。表達了秦仙傲對王安石的敬仰外,又寫了一大篇:

“庸醫治病,止標不治本,良醫治病。標本兼治。然則,何謂標,何謂本?”

“我大宋之弊病,無非三冗二積,一爲經濟。一爲軍事,經濟上:冗官、冗兵、冗費至而造成積貧局面。軍事上策略失當,造成積弱。”

“此之外,我認爲還有一則是階級關係上,表現在農民階級與地主階級和統治集團的矛盾尖銳。”

看到這王安石臉色一下凝重。

秦仙傲來電中前面的話都是廢話,人人都會說,可是後面點到‘階級矛盾’。

雖然‘階級’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這個時代,但王安石什麼人,豈會聽不明白什麼意思。

“好一個階級矛盾。”王安石眯着眼。

階級矛盾現代人自然是很容易明白,可在這個時代根本沒人會想到這一點。但是王安石腦子一想,便知道這纔是真正的矛盾。

“其原因在於我大宋縱容土地兼併,使大量土地被官僚和豪強兼併,自然……”

這裡講敘的是階級矛盾的原因、後果,以及早期大宋上層,比如說范仲淹、歐陽修等的解決方式。

王安石完全沉入進去。

秦仙傲並沒有做太多說敘,所有都是點到即止。

“此種種即爲天下人眼中所大宋積弊的標與本。”

“我認爲,這‘本’之後還有‘本’。”

“人病倒,是因爲陰盛陽虛,但陰盛陽虛便是‘本’麼?良醫眼中這便是‘本’。神醫眼中,這後面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譬如生活習慣,譬如家中無錢買衣食。譬如好吃某種食物……”

“我大宋積弊之本後本,在於文化,在於士大夫讀書階層。”

“千年以來以儒家治國,以士大夫治國這種文化氛圍造成了現在的制度,造成了現有的種種弊病。”

“生活習慣不改,貧窮不改。病治好了,終究還會復發。文明方式,文化不改,大宋的病治好了也會再犯。”

“而先生提及的《文化改良芻議》,便是找對了根子,找到了大宋積弊的本後之本。”

王安石眼睛裡閃出無窮的亮光。

“沒錯,飢寒交迫使人病,即便治好了,飢寒的窮病若不去,病依然會來,千年以來文化不改,思想不改,治好了大宋的病也不過一時而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王安石眉飛色舞,一口氣將後面的看完,這纔看向吳奧:“吳先生,你發封電報過去,就說我想問問秦先生對於我的‘積極開源’如何看待。”

“是!”

嘀嘀嗒嗒聲音響起。

沒一會,這邊的電報人員停下發電報動作,也就幾個呼吸時間,電報機自動響起,收電報的人員連用筆快速寫了起來。

片刻後。

“王相公。”吳奧遞上紙張,王安石連看了起來。

“王相公詢問的應該是對您的改革富國之法的看法。司馬相公持‘節流’之法,這是消極的,他只看到了改革會引起混亂,動亂,可是這種動亂,他不該怪在您身上,而應該怪在那些國家蛀蟲身上。要想不犯錯,最好的方式就是縮起頭來不做事,他這種怕事的作風並非我所喜。”

王安石一挑眉,臉上笑容誰都看得出。確實,改革說到底,就是與人作對,而且是與社會最大的力量階層,即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作對,這得罪的人自然多,自然嚴重,那些人反對,一起興風作浪,王安石豈能不出事?

“這‘做事纔會犯錯’這句話倒是說得好。”王安石繼續往下看。

“至於您所持的‘積極開源’,其方式與段海峰的印刷術是一個道理,同樣是印刷書籍,只要調整得當,一者印《資治通鑑》要五六年,一者只需要一兩個月,孰對孰錯,不必多說。”

“好,好一個孰對孰錯不言自明。”王安石點頭,王安石的理財方式‘積極開源’,就是在國家社會上實行各種手段,提高生產力,優化資源分配,電報上說與段海峰改革印刷術是一個道理,也是說得通的。

“吳先生,你再問問秦先生,他認爲我的新政成功還是失敗?”王安石說到這心裡有些緊張,畢竟,對於自己的新政,王安石看得太重了,其他人評論王安石不在意,可是……

電報發來。

“我認爲變法的巨大成就在於一定程度上扭轉了積弱積貧的局面……”

“1、改變積貧局面……”

“2、抑制兼併……”

“3、改變積弱局面……”

……

“進步性則表現在……”

“1、變法措旋的推行,增加了政府的……”

“2、變法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客觀……”

“3、能夠對大宋的積弊進行……”

……

“其失敗在於……”

這一次整個電報很長,一條條對變法成功與失敗的敘述,鞭鞭見血,針針到肉,王安石越看面色便越沉重。電報中並沒有簡單的說是成功還是失敗,而是指出了成功之處,更指出失敗的地方,看到成功的地方王安石很欣慰,可是看到失敗的各種描述則是心情格外沉重。

許久王安石走出了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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