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書房中。
劉琴看着筆下有些歪扭的字,微微一嘆,放下毛筆。
“天都快黑了,這兩個丫頭居然?”苗若紅翁白靈去看秦朝測試,按理說早該回來了,可是一刻鐘沒回,二刻鐘依然沒回,一個時辰,二個時辰……什麼測試會測試到現在還沒回來,除非一點,就是測試的人在一次次闖關。
“識字也罷,有七八級學識也沒什麼……”
“如果他一直在闖關,到現在至少也該闖到三十級了吧?”
“闖到三十級,都能考進士了”劉琴心中搖頭,她蓋上硯池出了屋子。
測試處。
五十級,秦朝通過
六十級,過
七十級,亦通過而後七十一級也已經過了。一個角落,劉琴背手淡淡而立,雙耳中隱約聽到前面學子的討論。
“秦師兄的《法律門前》文章,我先前一直以爲不過如此,聽了陶叔亮等人的話,真以爲這秦師兄是個肚裡沒貨的草包,只是靠運氣才登報了,以爲這白話文沒含金量,現在看來未必如此呀。。”
“嗯,白話文比文言文更難,更要有真材實學,秦仙傲寫在上的文章,先前幾期我們看時,哪一個不覺得很容易,很簡單,可自己寫來,便不是那個味?爲什麼,還不是學識不夠。”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白話文就是這樣,好的白話文我們讀着覺得太簡單了,以爲很容易寫。結果自己寫的,別人看着很難懂……”
……
劉琴一愣,這些學子的話雖然沒說秦朝測試到了什麼級別,可語氣裡的感慨似乎秦朝真的學問很高。
“我們先前誤會了,可這也不能怪我們,誰讓翁師兄讓陶叔亮帶他。”
“翁師兄雖然說讓陶叔亮帶他,可並沒有說他的領路人是陶叔亮,而是自己當他的領路人。能讓翁師兄破例當領路人的,學識能差麼,誰讓你們都沒注意到這一點,我可是早就覺得不對。”
“馬師兄。你又吹……”
“什麼吹,先前你們都不信他能過七十二級,我說他能過,你們也嘲笑我,可現在。看,我說中了吧,秦師兄剛過了七十一級,這架式現在誰不認爲他能過七十二級?……”
聽到這劉琴懵了一下,她連將耳朵側了側,朝向衆人說話的方向。
“秦師兄過了七十一級,可這七十二級,我認爲過不過還在兩可之間。”聲音響起,顯然她剛剛聽到的絕不是錯覺。
劉琴眼裡閃着光,七十一級需要什麼程度的學識劉琴心裡清楚的得很。而這些學子的話中,秦朝確實已經通過了七十一級的測試,正在進行着七十二級測試。
劉琴擡頭看着天空,她的呼吸比正常略微急促。
此刻屋內秦朝看着桌上最後一張試卷,這一張試卷上的題他自然是百分百能做出的。
“我現在的身份是秦顯豪。”秦朝眯着眼,“秦顯豪不是秦仙傲,如今七十二級,已經過了七十一級,已經夠了……”
秦朝答起題來,只是這一次答題與以往都不同。答答停停,似乎很有些頭痛。
“嗯?”
翁白靈苗若紅對視一眼,目光都有些疑惑,從先前七十級。七十一級來看,秦朝答這七十二級也應該能夠得了的,可怎麼?
時間過去。
忽然秦朝一擱筆:“二位師兄,我已經盡力了。”
“真盡力了?”苗若紅翁白靈看着紙上的答題疑惑道,這第七十二級,秦朝只答了一道半題。其餘的都是空白。
“二位師兄,這七十二級,我有沒有通過?”秦朝希翼的詢問。
“有沒有過?”翁白靈苗若紅對視一眼,一張測試卷,只答了一道半題,要是這都能過,未免也太兒戲了。兩人對視一眼,翁白靈轉頭衝秦朝笑道:“你先前說,這次一定要見到我師父,那好吧,你跟我來……”
“多謝師兄。”秦朝連道。
“諸位,你們可以散去了”翁白靈的聲音傳出屋外,屋外衆書生都不由一愣。
“翁師兄,你還沒宣佈秦師兄有沒有過七十二級?”
“翁師兄,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秦師兄過了七十二級沒有,大夥可是專爲這等在這裡的。”一個個叫道。
翁白靈微一沉默。
“秦師弟或許有所保留,他沒做完這最後一個測試試卷,所以……從卷面上看他沒有通過這最後一個學識級別。”翁白靈說道。
“沒有?”
外面微一靜,響起一片嘆息聲。
“怎麼會沒有?”
“我剛剛還信誓旦旦說他一定能通過”
“秦師兄怎麼就偏偏差了一點,未盡全功……不過還是好樣的,興許真如翁師兄所說,秦師兄有所保留,故意不通過的。”
“對,一定是這樣,秦師兄也真是……”
……
翁白靈領着秦朝從後門往劉琴住處走去。“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疑惑,你第一次來這裡時,我出題考你,你寫的那幾首《卜算子梅》倒底是不是你自己的傑作?”翁白靈詢問道。“翁師兄,這事還不簡單,你若能找到第二個寫那幾首詞的,那詞便不是我作的,否則你就認爲是我作的吧。”秦朝笑道,說着話苗若紅翁白靈秦朝很快來到了劉琴院子前。
“讓秦顯豪一個人進來。”低沉聲音響起。
翁白靈苗若紅微微對視一眼,停住腳:“秦師弟,請進吧。”
一間屋子內長簾隔成兩半,秦朝出現在這屋內,微一瞥屋內的長簾,便走了過去。
“你站在那便是。”聲音從簾子內傳出,“你很好,能一口氣衝過七十一級,很不錯,不過學識七十二級在紅梅書院只是起步……”這聲音依然低沉而怪異,聽着根本不像是劉琴的聲音。
秦朝停在簾子前,心中好笑。這劉琴還真當自己不知她是誰。
“也罷,你玩神秘,我也跟你一起玩。”
“這我早看出來了。”秦朝一挺胸脯,朗聲道。“今天那些測試太也簡單,哎,本來我還想着,是不是能找點樂子,結果。半分力都沒拿出,真是無趣至極,老師如果有更難的題,不妨出幾道,讓我過過癮。”
劉琴一噎,一愣之下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我還道這人來了這裡後,學識也這麼高,一定能有些長勁,沒想到見了老師還是這麼滿嘴胡說八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七十二級考覈劉琴說只是入門,是誇張了的,可是秦朝說半分力都沒拿出,那就更不可能。
“哼,你說得自己好像很厲害似的,怎麼才過了七十一級?”劉琴冷哼。
“老師這可不能怪我呀,任誰做那些三歲小孩級別的題做了這麼久,也得心裡不耐煩,我已經過了七十一級,再過七十二又能有什麼大的不同呢?不是過不了。而是不想過,唉,高手寂寞,總得給後人一個希望。不然我一口氣連衝到七十二級,以後的學子誰來破我的記錄……”
“好了別廢話”劉琴連打斷。
“我來問你,你以前的老師是誰?”劉琴沉聲詢問,一口氣通過七十一級的,普通的私塾老師不可能培養得出這樣的人才。
“老師?我沒老師呀,我這樣骨骼清奇。卓爾不凡,老謀深算,老奸巨滑,伶牙利齒,能說會道,滿腹經綸,生而知之,上知天文,下明地理,通曉古今,生下來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資橫溢,才華過人……”
“閉嘴”劉琴怒道,“說人話。”她心中又氣又無奈,這小子上次九嶷山見到她時,閉月羞花,說成沉月落花,兔死狐悲說成狗死貓哭,滿嘴成語都說錯,這會兒一個個成語倒是沒說錯,可形容起來卻是亂套了,哪有用骨骼清奇老謀深算老奸巨滑來形容自己聰明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本公子這樣老奸臣滑,陰險奸詐,刁鑽狡猾……”
“你是說你的老師是天地萬物?”劉琴似笑非笑的打斷道。
“咦?你怎麼知道?”秦朝驚叫道。劉琴不由牙根癢癢:“天地萬物自然還能教你讀書識字,這倒是奇了。”
“這也沒什麼,本公子聰明得連我他媽自己都害怕……”
“你再不說人話,我可得生氣了。”劉琴沉喝,可嘴角卻帶着忍不住的笑。
“那個讀書識字,拙荊比我大,我年幼時便由她帶着讀書。”秦朝腦中浮現出當年私塾中,秦凝秦雪秦雨三姐妹帶他們讀書的場景。“不過她沒什麼學問,只知道帶着人死背書。”秦朝壓住心中對佳人的思念笑說道,“這書中的道理是本公子足智多謀,膽大心細,出奇制勝……”
“是你妻子帶你入門?”劉琴微微一沉吟,心中有些驚訝,“你沒騙我?”
“本公子如此驚才絕豔,英偉不凡卻由一個女人帶着入門。”秦朝長長一嘆,“本公子也覺得丟人,不過本公子向來誠實,在別人面前也許胡說八道,可在老師您面前,豈會說假話?”
劉琴微一皺眉。
“女人怎麼啦?女人就不能教你?”劉琴聲音有絲火氣。
秦朝眉一挑:“這劉琴如此火大,莫不是她有女權傾向?”心中想着。
“哪能,老師你誤會了。”秦朝嘻皮笑臉道,“我這不是爲了表明我說的是實話麼,我這人,讀書破萬卷,平生所看書中最不喜歡就是那一句話,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簡直就是放屁”
劉琴臉色好看多了,對孔聖人說的那句話她也是很反感,可又無可奈何。
秦朝說道:“在我看來,說這話的人就該千刀萬剮,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其他話也沒什麼道理,偏偏還很多人把他捧到天上,真是……”
劉琴一愕,如今天下,孔子是至聖先師,讀書人兒時開蒙第一件事,便是向孔子行禮,因此孔子的地位之高,不言而喻,一個讀書人即便是因爲學問長勁了,對儒家學說中的某些觀點有看法,也只能針對這些觀點來講。
辱罵孔子……連想都不敢想。
“這人……”
劉琴瞪着眼,半天才反應過來。
“住嘴孔聖人也是你能污辱的?這話你以後人前可千萬別說起。”劉琴沉聲道,聲音有些焦急。
“是,老師既然吩咐了,以後別人打死我,我也不說了。”秦朝說道,其實秦朝倒不是特別針對儒家,只是道統之爭,這個時代儒家佔據了太多上風,若不將儒家打壓下去,別的流派如何能上來?因此心裡有些悶氣,再加上前世社會,什麼不可罵,故而漏了嘴。
劉琴吸了一口氣:“我問你,諸子百家中,你最爲看重的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儒家學說。”秦朝聳聳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