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先前那些觀禮的人礙於蕭無珩的氣勢,象徵性得鬧了下洞房便離開了。
不過出去的時候,他們也把蕭無珩一道帶上了,縱然蕭無珩心有不滿,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留在屋子裡,沒得傳得出去,小丫頭又得紅臉……何況今日來觀禮的人除了這些宗室子弟、朝中大臣,還有他的老師。
別人。
他可以不管。
可老師卻不能不顧。
這一行人離開後,屋子驟然就冷清了下來,身側幾個嬤嬤倒是還在,不過她們原本也不是齊王府的人,自然也做不了什麼主,這會給王珺請了個安後便離開了。
等到她們離開。
王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連枝早在先前蕭無珩出去的時候就進來了,這會眼看著王珺這幅模樣,自是心疼道:「您餓壞了吧,奴讓人給您傳膳?」
「先不用。」
王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她側著身子倚在牀架上,今日天還沒亮,她就起來了,折騰了這麼一日,她早就累了,這會便有些無精打采得同人說道:「讓人給我備水,我先沐浴。」
說完。
她是又添了一句:「讓如意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連枝耳聽著這一字一句,自是都應了。
齊王府下人雖然不多,可行事都很利索,沒一會功夫,水就送來了,她靠在浴桶裡頭,一邊由連枝服侍著,一邊是聽如意說著:「齊王府沒有女眷,如今的事務都是由秦管家張羅的,他是跟著王爺的舊人了,看起來倒是挺嚴肅的一個人。」
「至於府中,除了外院的小廝之外,內院只有幾個灑掃丫鬟,還有幾個婆子,平日做膳和洗衣服。」
如意一邊輕聲說著,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她是王家出來的,平日行來走往得也都是公侯世家,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偌大的王府只有這麼些人,不過想起這一日的相處,她便又添了一句:「不過奴發現王府的人雖然不多,可這些人都是幹實事的,也不亂嚼舌根,品性都很好。」
連枝這會正在給王珺按著肩膀,聽著這話,便也笑跟了一句:「這樣好,人少,也就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王家人多,是非也多。
她們那個院子還算好的,可其他幾個院子,那些丫鬟、婆子在主子面前不敢鬧騰,私下卻都在掐尖冒頭,烏煙瘴氣得,瞧著便難受。想到這,她便又繼續說道:「正好您平日用得慣的幾個下人也都帶進府了,您就繼續按著以前的習慣用,旁人也說不了什麼。」
王珺聽著兩個丫頭說話,也沒有睜眼。
熱氣燻人,又被連枝這樣按著,她原先還疲憊不堪的身子如今已經舒展開來,索性便這樣把頭靠在浴桶邊緣,閉著眼睛慢慢說道:「這也是王爺怕我用不慣旁人,給我留的體面。」
如意察覺到她的喉嚨還有些啞,便從一側端過來一盞茶水。
王珺這才睜眼接過,喝了口水,等到喉間漸漸潤了,這才繼續說道:「我帶來的那些人以前在王家做什麼,如今還是做什麼。可你們私下得讓他們注意著些,王爺待我好,給我臉面和體面,可她們卻不能恃寵而驕,要是真同王府的舊人鬧了什麼不妥,我是不好說什麼的。」
兩個丫頭知道規矩,自是忙應了聲。
王珺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等到沐浴完,外間丫頭也已經布好了膳食,王珺先前餓得厲害,這會也不知道是不是餓過了頭,看著這麼一桌子菜竟然也沒什麼感覺,到最後還是怕夜裡肚子難受,用了一碗粥又吃了兩個小籠包,便讓她們撤下去了。
如意領著人撤席。
連枝便陪著王珺回到了裡屋。
她帶來的嫁妝還有隨行物品都還在別的院子裡放著,王珺一時也不知道做什麼,索性從一側的書架上隨手取了一本書看著,說是看書,可她也只是隨意翻了幾頁,便開始出神了。
早間才修繕過的遠山眉,這會輕輕擰著。
連枝先前給她去倒茶,如今見她這幅模樣,便輕聲問道:「可是外間丫頭吵著您了?」
耳聽著這話。
王珺倒是回過神來。
外間丫頭們雖然進進出出,卻也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動靜,她如今露出這幅模樣,全然是因爲心繫蕭無珩。距離他被人拉去外頭已過去一個時辰了,今日他是主,免不得要被人灌酒,她心裡擔心蕭無珩會被灌醉。
有心想找人去探探情況,又怕被人瞧見。
眼看著她這幅模樣。
連枝哪裡會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她笑了笑,一邊把手中的茶盞放置在一側,一邊是同人輕聲說道:「您別擔心,二少爺也在,他肯定會盯著些的……」說完,她又輕輕補了一句:「您要是真不放心,奴就親自過去看下?」
「不會有人瞧見的。」
聞言。
王珺壓在書冊上的指尖一頓。
她似是想了有一會功夫,剛想應聲,便聽到外間傳來幾聲「王爺」,以及一陣沉重而又匆忙的腳步聲。
蕭無珩會武功。
平日走起路來,腳步都很輕。
因此聽到這個腳步聲的時候,王珺也顧不得旁的,放下手中的書便起來了,打簾往外頭走去,正好看到幾個小廝扶著蕭無珩進來。那幾個小廝不敢直視王珺,這會便低著頭,恭恭敬敬喊人一聲「王妃」。
而後是又同人說道:「王爺喝醉了,李大人讓我們把王爺先送回來,外頭的客人,他會安排的。」
王珺這會哪裡還顧得上別人?眼見先前出去時候還好端端的一個人,這會滿身酒氣,醉得連站都站不穩,心疼得不得了,到底礙於外人還在,只能壓著情緒同他們說道:「我知道了,快把王爺扶進去。」
幾個小廝應了聲,繼續扶著蕭無珩往裡頭去。
等把人扶到牀上後,王珺便讓他們走了,她坐在牀沿上,一邊是讓連枝絞了一塊乾淨的帕子,一邊是吩咐道:「去把廚房熱著的醒酒湯送過來。」等接過連枝遞來的帕子,她小心翼翼得替人擦拭著額頭和臉,話語之間是掩不住的心疼。
「平時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敢說話,今兒個怎麼這麼聽話?他們讓你喝你便喝,你也不知道讓別人幫襯著些。」
上回二哥大婚。
因爲蕭無珩幫著喝酒,什麼事都沒有,想到這,心裡不免有些責怪起二哥:「早些時候,二哥還同我說會幫你,等下次回家,我倒要問問他是怎麼幫的?」
屋子裡的下人早在先前受了王珺的吩咐,都去做事了。
這會偌大的屋子也就只有王珺的聲音,眼看著蕭無珩還是不省人事得躺在牀上,什麼聲音都沒有,王珺這心裡也不免有些焦急起來,擱下手中的帕子,往外頭喊了幾聲「連枝」,沒有聽到迴音,剛想起身去外頭喊人,只是還沒動身就被人拉住了手。
握著她的那隻手,滾燙得跟火燒似得。
王珺立時便回身看去,帶著歡喜的嗓音在屋中響起:「你醒了?」
話音剛落。
她便又坐了回去,臉上還摻著幾分焦急,想問問他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可看著他那雙清明的眼睛卻是一怔,哪有醉酒的人會有這樣清澈的眼睛?
又見他眼中含著笑意,王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她就說這人平日酒量這麼好,哪有這麼容易醉?何況今天這樣的日子,重光先生和二哥都看著,他們也不可能真得讓其他人把蕭無珩灌醉。想著自己先前焦急的樣子,一時又氣又羞,這個混蛋!
手中的帕子朝人臉上砸去,被人抓住的手也開始掙扎起來。
蕭無珩看著她這幅模樣,嘴角忍不住又揚了幾分,他沒有放開王珺的手,反而又伸出一隻手壓在她的腰後,輕輕一帶就把人帶進了懷裡,語調微微揚起,藏不住的歡愉:「擔心我?怕我出事?」
王珺敵不過蕭無珩的力氣,這會整個身子都埋在了他的懷裡。
她心下還生著氣,倒是也沒有因爲兩人如今這番親近而生出羞怯,手撐在人的胸膛上,紅著一雙眼眶瞪著人:「你就知道騙我。」她先前是真得擔心蕭無珩出事,都想讓人連夜去請大夫過來。
哪裡想到這個混蛋又在騙她。
蕭無珩原本是想逗逗她。
可這會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心下便是一軟,嗓音也輕了許多,手撐在她的腰上,原先緊攥著她手腕的手倒是鬆了開來,指腹輕柔得滑過她的眼角,而後是把手覆在她的臉上,柔聲同她說道:「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我怎麼敢喝醉?」
「不過你也知道外頭那羣人,難得有機會可以對付我,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我的,我要是不裝醉,只怕今夜根本沒法進你的門了……」
察覺到王珺的情緒已經平復。
他也沒有鬆手,仍舊這樣環著她,薄脣壓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洞房花燭夜,我可捨不得我的夫人一個人在這。」
他的聲音不同先前那樣輕柔,反而帶著些勾人的意味,微微揚起的語調就像是勾人心魄的妖孽,王珺本來對蕭無珩就沒有多少抵抗力,這會聽著耳邊傳來的低啞嗓音,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尤其是那一番話,更是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撐在他胸膛上的手早已使不上多少力氣,卻還是強撐著身子,看著蕭無珩的眼睛說道:「那你也不該騙我,我先前是真得擔心壞了。」
「是我錯了。」
蕭無珩認錯認得奇快,不等王珺往下說,便開始數落起自己的錯來:「我不該因爲想看我夫人擔心的樣子就騙她,不該明知道我的夫人擔心壞了還遲遲不肯睜眼。」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握著王珺的手,輕輕磨著她細膩的肌膚,外間晚風輕輕拍打著樹木,傳出細細索索的聲音。
蕭無珩也不知怎得,環著王珺的腰突然翻轉了身子。
兩人突然轉換了上下,蕭無珩看著王珺猶如瀑布似的長髮分散在被褥上,因爲已經沐浴過的緣故,她這會並沒有穿喜服,而是穿著一身常服,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居高臨下得俯視著她,他沒有遮掩眼中的慾望,連帶著聲音也透著幾分色氣。
突然靜默下來的室內,好似充斥著無盡的情慾。
王珺看著他這幅樣子,那顆原先還平靜的心突然又跳了起來,快得根本壓都壓不住。她紅著臉,連帶著那雙桃花目也沾了幾分桃花色,雙手放在兩側,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嗓音也有些乾啞:「蕭無珩……」
「噓。」
蕭無珩的指尖輕輕壓在她微張的紅脣上,帶著纏綿的姿態在兩片紅脣上輕輕磨著,目光卻仍舊一瞬不瞬地看著王珺,好一會他才揚著笑顏,看著她輕聲說道:「丫頭,你該喊我夫君了。」
這樣親密的稱呼。
王珺哪裡肯說,輕輕別開眼,不肯去看蕭無珩。
眼見她這幅模樣。
蕭無珩也不意外,小丫頭平日膽子大的很,連人都敢殺,可有時候又跟個小傻子似得,連一點玩笑都會臉紅,心裡滿滿漲漲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收回壓在她脣上的指尖,他低下頭,把額頭壓在她的脖頸處,猶如婚服上繡著的交頸纏綿得鳳凰似得。
似喟嘆。
似滿足。
又似信徒朝聖。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嬌嬌,我終於娶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