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九花不敢帶着許雙年進城,大一點兒的鎮子也不敢去,只能走山路。
得虧牛天虎爲牛九花收拾了一個大包袱,衣服、藥品、銀兩還有乾糧,準備得細心無比,這才讓牛九花一路不用爲如何填飽肚子發愁,最困難的也不過是晚上得睡山洞,但對從小在山上長大的牛九花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反倒是許雙年這個縣令從未吃過這樣的苦,一路被綁着就算了,吃喝也只有一兩口吊命,去解個手還要被女娃子盯着,簡直要了他命了。
第二天中午,他們去到垣城周圍,牛天虎本意就是讓牛九花來這個遠離昆玉縣卻又不是特別遠的城池,牛九花都放棄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來了,真是緣分。
牛九花把許雙年綁在山上,騎馬進城去打聽。
牛天虎給女兒搞來的唯一一張戶籍文書自然是真的,讓她輕輕鬆鬆就入城了。
在入城那一刻,牛九花卻哭了。
“前輩姐姐,我想我爹了。”
他們是土匪,連進城買東西都不能,可她爹卻給她弄到了一張實打實的身份證明。
這不是一天兩天能拿出來的,他一定爲此謀劃了很久,早早就爲她想好了後路。
不想自己女兒一輩子是土匪,不想自己女兒遇到危險。
看似什麼都沒說,可滿滿的都是父愛。
魏王出現不是小事,花了點兒銀子,果然打聽到了,魏王兩日後就要來這垣城。
牛九花臉都僵了:“前輩姐姐,我們不會真的要去見什麼魏王吧?”
土匪綁了縣令去見王爺,王爺會幫着土匪?聽起來就很荒謬。
蕭黎:“你現在可以殺許雙年了。”
“什麼?”
牛九花難以置信:“前輩你在說什麼啊?”
蕭黎聲音冷漠:“許雙年死了,昆玉縣令換人,暫時不會攻打天虎寨,你要得不就是這個結果嗎?”
牛九花沉默了。
蕭黎:“下不去手了?”
牛九花再次沉默,默認。
蕭黎只覺得好笑:“那你想怎麼做,若是許雙年活着,許念卿會再次攻打天虎寨,到那時,你又該如何?”
牛九花面色凝重:“那前輩姐姐爲何要讓我來找魏王?還是說真正要找魏王的其實是你?”
蕭黎:這個時候倒是聰明瞭。
“綁架縣令解決天虎寨被圍和找魏王並不衝突,但殺許雙年比找魏王幫忙更加乾脆,絕無後患。”
牛九花:“那是縣令。”
蕭黎忍不住嘲諷出聲:“他是縣令,所以他要殺了天虎寨所有人建立功勳,而你是土匪,你想活,就得殺了他。”
弱肉強食的時候卻弄不明白自己的立場,那就是找死。
道理她說得夠明白了,要是聽不懂,那死了也不冤。
“前輩姐姐,前輩”
牛九花喊了蕭黎好幾次,蕭黎再也不回她。
牛九花離開了垣城,蕭黎這一次沒再跟着她。
蕭黎是可以借牛九花的手寫信給魏王蕭景奕,讓他出手干預這件事情。
可她就得暴露自己現在這詭異的狀態。
她該怎麼給蕭景奕解釋?如果她回到身體裡,她又該怎麼面對蕭景奕。
是人還是鬼?
許雙年先想殺土匪立功,所以牛九花殺他保護天虎寨,這是他們的因果,誰死都沒有問題。
可不能因爲牛九花不敢殺許雙年,她就要爲了保護天虎寨暴露自己。
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想要的完美結局,那可真是愚蠢。
蕭黎落在垣城最高的屋頂上,月華落在她身上,一個金色光點散發柔和的光芒。
垣城是大城池,消息相對靈通一些。
現在是明熙三年。
明熙是宋君湛他們爲她選的年號,本來玄陽二字也可以繼續用,但他們覺得玄陽二字不好,玄爲黑色,陽爲光明。
女帝登基,開闢新朝,怎麼能是黑色的太陽?
所以改爲明熙,既光明興盛之意。
年號是自登基開始算,蕭黎出事的時候是登基那一年即將過年的時候,現在是第三年春日,也就是說,這中間間隔了一年多。
而這一年多也發生了很多天下皆知的大事,比如越國的皇帝慕容羽逃回越國帶人造反,竟然奪下了五座城池,重立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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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蒼國向龍盛出兵,但搶奪的卻是曾經屬於越國的城池。
不僅僅是北蒼,雲丹、白狄和西岐都幾次出兵試探,龍盛境內還出現了三路反王,要伐女帝,均分江山。
這天下看着不平靜,實際上也是真的亂成一鍋粥了。
還有謠言,說女帝其實已經遇刺身亡,是丞相宋君湛爲了獨攬大權、竊奪江山,所以秘不發喪。
還有說女帝倒反天罡,斷了蕭家龍脈,所以各方諸侯羣起伐之,撥亂反正。
可他們想伐,卻又不敢伐。
女帝久久不出面,也許真的不行了,可她那些心腹之臣卻依舊凝聚在一起。
文臣發揮所有能力治理能控制的所有城池,武將勤奮練兵,軍隊氣勢強大得可怕。
文臣武將空前和諧,哪怕沒有帝王,這個朝堂也依舊穩穩的在運轉,甚至朝着更加強大的方向發展。
百姓不用交稅,家家戶戶有餘糧,當兵待遇極好,家裡男丁爭破頭也想當兵。
尤其是那銀甲軍,鎧甲、鋼刀、戰馬,還有大殺器。
民富、兵強、朝堂堅固、武將成羣。
諸侯倒是想伐,可他們誰也不想第一個去送死。
現在他們之所以還能叫囂,不過是朝中並未派人來着鎮壓而已。
蕭黎聽到這局面,並不意外。
莫說她是女帝,就算是男子得到了皇位,也定然有不服氣的想造反的,皇位是人類權欲的至高誘惑。
紛爭不會因爲誰成爲帝王而停止,不過是攻守的交換罷了。
她不怕別人來搶,同時也預料到自己突然出事或離開,所以她放權,只將核心抓在手裡,把管理的權力外放。
她的離開並不會讓國家崩潰,而只要她一天不死,哪怕只是活死人躺在那裡,朝堂結構就不會崩塌。
而朝中看似不搭理這些諸侯,可她知道,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時機一到,就是他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