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兵書
燕九看一眼那沾了汗漬和髒污的‘書’,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嫌棄,警告弟弟:
“戾王的事,你少摻和。”
燕十一爽朗笑道:“我就看個熱鬧,管他是皇子還是反王,跟咱有什麼關係。”
見兄長不想看那書,他自顧打開給兄長瞧:
“這書寫的是啥我也看不懂,就這字,哥你看,這是什麼字體?印刷的如此工整,跟豆腐塊一樣。”
燕九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瞟了一眼弟弟打開的紙張,眼眸瞬間一縮,再瞟上一眼。
猛地放下茶杯,一把奪過那只有十幾張紙的‘書籍’,只是依舊嫌棄髒污,只用兩根手指捏着一角翻看。
燕十一被兄長的反應驚了一下,兄長自從做了燕氏家主,極少出現情緒波動。
這反應在下人看來沒什麼,只有他這個親弟弟知道,兄長反應有多大。
“哥,這書寫什麼了?難道是皇家隱秘?我當是長安新出的書籍呢。”燕十一郎也伸頭去瞧。
燕九無奈地看弟弟一眼:“這是兵書。”
“還是從未見過的兵書,要麼是皇家珍藏的孤本,要麼就是……”
燕九沒說下去,因爲另一個可能實難讓人相信。
但戾王做太子之時,久在軍營,若和麾下謀士一起編寫這本‘三十六計’,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很快將十幾頁的書看完,意猶未盡,心癢難耐,因爲這上面只有十計,明顯不是完本。
他再次一字一句又讀了幾遍,忍不住走到書桌前,將其重新抄一遍,這才撫平心中的燥熱。
燕十一這正是徹底震驚了:“哥,這書有那麼好看?”
燕九正色道:“兵書豈能用好看不好看形容?此書不知是何人所著?可流傳百世,爲兵家必讀。”
可惜不是完本,他正想讓燕十一跑一趟,去戾王那裡問一問是否完本?若有完本,不論出什麼價格,他都願意買來一觀。
可看一眼行事不告譜的弟弟,再想那戾王自來燕地的作爲,這兩人湊到一起,只怕會打起來。
戾王因圍城討餉一事,對燕城士族沒好感。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帶着禮物前去,想來戾王不會避而不見。
燕九自當了燕氏家主,就此再沒對什麼東西產生過渴望的情緒,而這本兵書,是他第一次有這麼濃烈的渴望情緒。
好像心裡長了刺,不得到它便不得安生。
他讓人備馬備禮物,準備親自前往邊城。
燕十一郎提醒:“哥,派個管家去就行了,你親自去,旁人瞧見,以爲咱們燕家跟戾王合作呢!”
你才提醒我不要摻和戾王的事,轉頭自己帶着重禮跑到邊城,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燕九冷哼一聲:“我燕九行事,何須在乎他們想法?”
燕九換上出門的衣衫,帶着部下離府。
燕十一懊悔地拍着自己的手,撿什麼不好,撿幾張破紙回來,把兄長迷的失去理智。
對了,家裡還有一個失去理智的,他去後院看妹妹。
燕十二孃正一臉落寞地看着花園,眼神飄乎,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不少。
燕十一心疼地道:“還沒找到那人啊?”
十二孃一驚:“二哥怎麼知道?”
燕十一嗤笑一聲:“寶珠在外面到處託人尋人,我若不知道,還算你二哥嗎?”
“寶珠說的不明不白,只說要找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到底長什麼樣?你們怎麼結識的?”
十二孃頓時陷入回憶中,雙頰飛紅:“他很英俊,整個燕地十六州,再找不到比他還英俊的公子。”
“他很溫柔,說話聲音像空山玉碎。優雅、高貴、知禮……”
燕十一擡手打斷妹妹的話:“慢着!你這到底是找人,還是找夢中情郎?世上哪有這樣的完人?”
十二孃執拗地道:“就有!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救了我和寶珠,都沒要報恩。”
燕十一摸摸她的額頭,覺得妹妹肯定是腦子燒壞了。
見她確實沒生病,便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笑道:
“大哥去見戾王,你想不想去?說來戾王也很英俊,不知有沒有你的救命恩人好看?”
十二孃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纔不想見什麼王,這世間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
此時,被燕家兄妹討論的戾王殿下,正在做什麼呢?
正在看着一個大糞坑,一臉無語。
錦歲戴着雙層口罩,也能聞到刺鼻的臭味,她招手讓前來告狀的農夫上前:
“這是你家的牛糞?”
那農夫看着還在角落沒入糞坑的,一堆表面光滑的新鮮牛糞,喜道:
“就是我家的!我天不亮拾回來,轉個眼不見了,就他一個外村人進村,不是他偷的是誰偷的?”
屯田營的劉校尉拉着瘋狂的戴夫,不對,牛大上前請罪:
“王爺,牛大願意賠錢,只求您別攆他走。”
牛大碩大的身子往乾瘦的劉校尉身後躲,嘰裡呱啦地說着什麼。
白天在農田幹活,完上到處偷糞,不愧是戴夫。
錦歲問那農夫,是把牛糞挑回去,再賠他十文錢,還是直接賠他十一文錢,把牛糞留下。
這農夫還算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不同來:“王爺是說,俺這一筐糞,值一文錢?”
錦歲點頭:“以後要還有,就送到這裡來,一筐一文,永不改價。”
那農夫大喜道:“那俺要錢,俺回家就撿糞去!”
劉校尉忙取十一文錢給他,農夫歡歡喜喜地走了。
錦歲想到今天去看番茄苗,果然又數戴夫的苗長的好,別人的才發芽,他的已經長出四片葉子來。
再聽黑虎翻譯,黃腦戴夫比劃着說:“對苗要像對婆娘一樣,這葉子就是婆娘的腿,要小心地扶着……”
捂着鼻子,無語地問瘋狂的戴夫:“你的種植秘籍就是到處找糞窖肥澆地?”
牛大緊張地點頭,錦歲揮手道:“那行,以後你不用種田了。”
牛大瞬間跪下,痛哭流涕,嘰裡呱啦地說着,感覺就像馬上被殭屍吃掉腦袋一樣。
劉校尉也百般替他求情,就連對臭味完全沒感覺,一直拿棍子捅糞坑的黑虎也停下手中的動作。
王爺從沒對他們發過火,這是第一看王爺生氣。
錦歲一看三人這反應,無奈地說:“本王又不是要攆他走,我是說,他不用種田了。以後專門負責窖肥!”
“瞧他窖肥這本事,比種田要高多了。”
劉主薄大喜,忙按着牛大的頭讓他謝恩。揪着他的耳朵道:
“以後再不許去偷農家肥!再有下一次,王爺饒你,我也要打斷你的腿。”
感覺劉主薄不像他的上司,而像他爹。
邊卒艱難,只有這樣抱團取暖才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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