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到北展,江文一路風馳電掣。
如非必要,絕不剎車!
然而身體有多聽話,表情就有多糾結。
好似一個淳樸憨厚的老實人。
“傑誠,咱倆不請自來,會不會有點兒不禮貌?”
“喲,那不更顯得咱哥兒倆熱情嗎!”甄傑誠神似陳小二。
“還別說,真就是這個道理!”江文認可的點點頭。然而下一秒,又再次強行擠出煩惱,“可是傑誠,咱倆沒邀請函,沒票怎麼進首映禮?”
“沒票怎麼了?”甄傑誠叼起一根菸,點上火。
“因爲這點兒細枝末節,我就不支持同門師兄的電影首映禮了?就不爲師兄擂鼓助威了?”
“這麼說吧,就算是在北展門口給師兄站崗,我也心甘情願!”
“支持無需言語,感情不必門票。”
江文:o(Д)っ
“行了!傑誠,你不用說了。”
“我不擔心沒票了!”
“踏馬的,屬狗的就是不一樣,你丫是真狗啊!”
下午2點,北展分外熱鬧。
阿邱等一衆名嘴主持人應邀而來,爲路釧的《金陵!金陵!》主持全球首映禮。
沒錯,就是那個被局座忽悠的找不着北的阿邱。
不知道未來j2零正式誕生後,這貨是否會對“j十改”懷疑人生。
路釧視之爲前輩,且多次爲《金陵!金陵!》徵求意見的吳雨森來了,與吳雨森關係親密的陳可欣也一同前來捧場。
馮褲子主打一個給面子,齜着黃牙不時的將目光瞥向高媛媛。
今天的媛媛分外有味道,低胸黑紗,盤起長髮,未亡人屬性拉滿。
爲向金陵的受難者同胞表示哀悼,爲了突出肅穆沉重的氛圍,主創團隊的服裝全部以黑色爲主。
然而.不過膝的包腚短裙,白花花的大腿,明晃晃的項鍊,亮閃閃的高跟。
貌似怎麼也沒法兒和莊重肅穆聯繫到一起。
柳伊菲的同班同學,如今已經改名的江一豔,烈焰紅脣的同時還在臉上套了網狀面紗。
姚迪的黑色是最顯眼的,其他人的衣服材料是漫反射,她的是鏡面反射。
尤其兩坨凸出的糧倉,在燈光下更突出了。
至於劉葉,範韋,路釧等人,均是黑色西裝。
怎麼形容呢?看上去不像是首映禮,而是黑幫大哥去世的葬禮。
主辦方特意製作了和平鴿貼紙,有貼在胳膊上的,有貼在胸口的。
當江文驅車抵達北展,當甄傑誠望見和平鴿貼紙,表情一僵。
有關金陵30萬同胞題材的電影首映禮使用和平鴿元素?
怎麼和平?
對誰和平?
向霓虹呼籲和平,從此以後友好相處,避免慘烈事件的再次發生嗎?
我和你馬個臭嗨!
深呼吸。
反覆的深呼吸。
臉皮厚如甄傑誠,竟是足足用了數分鐘才重新調整好狀態,再次擠出燦爛的笑容。
朝江文招呼道,
“走,咱們上。”
“給親愛的路導,一個驚喜!”
北展門前,閃光不斷。
“路導,您對《金陵!金陵!》的票房成績有什麼展望嗎?”
“路導,您對甄導的《此去不回》怎麼評價?”
“路導,同樣是取得歐羅巴電影節的最高獎及攝影獎項,同樣是以抗日戰爭作爲題材。《此去不回》的拷貝數量和排片在市場上一家獨大,您對此什麼想法?您是否覺得對《金陵!金陵!》有所不公?”
“路導.”
記者擺明了就是搞新聞來的,各種扎心的問題噴涌而出。
路釧臉色越黑,記者便越興奮。
衆所周知,憤怒會誘導口不擇言,會成爲kpi最好的催化劑。
“抱歉,今天是《金陵!金陵!》的首映禮,我不回答其他電影其他人的相關問題!”路釧扶了扶眼鏡,強忍不滿,“我對《金陵!金陵!》有信心,好的作品不會被埋沒,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路導,那如果《金陵!金陵!》的票房成績不夠好,評價也不夠高,就是觀衆眼瞎咯?”
“路導,您的意思是《此去不回》在院線的霸道行爲,壓榨了其他影片的生存空間,導致許多好作品被埋沒嗎?”
“路導.”
狗仔們恨不得把長槍短炮插進路釧的深hou,各式各樣的閱讀理解瘋狂涌入路釧的耳廓,令其愈發煩躁。
於是撥開長槍短炮,轉身便走。
“怎麼了媛媛,還愣着幹嘛?一起進去啊。”
路釧疑惑問道。
很快,發覺到不對勁兒了。
瞪大眼睛的不止是高媛媛,還有劉葉,江一豔.甚至是特意請來出席的電影局二把手張紅森。
身後的追問聲突然一滯,緊接着是雜亂的腳步。
“甄導!”
“江導!”
狗仔們親熱至滾燙,急切到瘋狂的歡呼聲像是一記重錘轟在路釧的胸口。
連忙轉過頭,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兩張燦爛的濃眉大眼,朝着北展大步走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路釧的呼吸瞬間急促,喘着粗氣,咬牙切齒:
“踏馬的江文!”
“犬入的甄傑誠!”
“江導!”
“別問我,我是去機場接機的,是傑誠的司機,啥也不知道。”江文樂呵呵的擺擺手。
“甄導!”
“別問我,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今天只是客人,啥也不知道。”甄傑誠笑眯眯的迴應道。
“客人?路導也邀請您二位了嗎?”狗仔們有點懵。
什麼情況!
路釧邀請這倆貨?
冰釋前嫌?握手言歡?
路釧有這個肚量?這不科學!
“邀請?還用的着邀請嗎?”甄傑誠慷慨陳詞,“我和師兄可是手足同門!師兄的電影首映,我身爲師弟怎麼能不來捧場呢?”
“這要是不來,回頭得傳成什麼樣兒?”
“大家會認爲:因爲我的電影正在上映,所以視師兄爲競爭對手。”
“大家會揣測:涉及利益,敵視同門。冷眼以待,心胸狹窄。”
“最後甚至會嘲諷:堂堂北影,校風日下。勾心鬥角,歪風邪氣。”
“誤會我是小事兒,些許委屈不值一提。但若是對母校的聲譽造成損傷,那可就是大事兒了。”
望向路釧,
“師兄,你說對吧?”
你踏馬都把整個北影扯上去了,而且還是公開場合,能不對嗎?
路釧不想開口,但不得不點頭。
下一秒,見甄傑誠快步走進。還沒來得及後退,手便被抓住,然後被握緊。
“師兄,好久不見。”
“師兄,提前恭祝您的作品票房大賣。”
“師兄,早就聽說您在《金陵!金陵!》這部電影裡使用的黑白影像讓畫面極具張力。”
“師兄,我使用過單線敘事,多線敘事,但均屬於線性敘事的結構範圍內。聽說您採取的是點面結合,多種敘事方式交叉並行的網狀敘事結構。師兄,厲害啊!”
“師兄.”
熱情又禮貌的誇讚讓路釧有點兒猝不及防,腦子也出現短暫的宕機。
隨後,又聽得甄傑誠開始道歉。
“師兄,以前是我不懂事兒,聽信了江文的讒言。”
“他剛纔還在路上蠱惑我,說如果您不讓我們倆進去,就杵在北展門口站崗。”
“我當場就駁斥回去了!他不懂事兒,師兄您還不懂事兒嗎?這站的哪裡是崗,分明就是北影的醜聞啊!我現在強烈懷疑這傢伙別有用心,畢竟他是中戲的!”
“你放屁,我不是,我沒有!”江文怎麼也沒想到,迎頭而來的是來自隊友的背刺。
“你沒說,難不成是我說的?”甄傑誠挑了挑眉,“算了,今天是我師兄的電影首映禮,就不跟你計較了。”
順手撕下路釧西服上的和平鴿貼紙,啪的按在江文胸口。
“吶~和平鴿,要和平!”
說着,看向高媛媛。
“媛媛姐,一起進去唄?”
“啊?”高媛媛回過神來。
見甄傑誠相邀,又見路釧沒有表示反對。
不反對那就是默認。
“好的,甄導。”
點點頭,極其自然的挽住甄傑誠的胳膊。
“誣陷完就想走?不行,你得解釋清楚!”江文快步追上。
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北展門口,路釧一愣。
他們倆進去了?
等等,他們倆進去了!
“嘟嘟嘟~”
“喂,老韓,我張紅森啊!”
“出事兒了,傑誠和江文這倆人跑來路釧的首映式了!”
“嘟嘟嘟~”
“喂,老張,我韓山坪啊!”
“你作爲北影院長,得有個心理準備。”
“事情是這樣的,傑誠帶着江文去路釧的首映禮搞北影內鬥了!”
“老田!”
“我說老張,你好歹也是堂堂院長,毛毛躁躁像個什麼樣子?”田主任翻了個白眼,“就不能敲個門再進嗎?還能不能有點兒禮貌了?”
“敲個屁!禮貌個屁!”張輝軍啐了一口,“你丫只要人在辦公室內,關過門嗎?我敲空氣嗎?”
瞥了眼極其顯眼的展櫃,金獅獎盃在氛圍燈的照射下顯的格外耀眼,耀的刺眼!
“踏馬的,傑誠又拉着江文去找路釧麻煩了。當面挑釁,說不定會打起來。”
“江大姐,沒時間解釋了。”
“快,跟我走!”
“去哪兒啊?”返聘回校偶爾上上課的江教授一臉懵。
“去北展!”
田主任咬牙切齒,
“踏馬的,都怪江文這個王八蛋,一天到晚就知道攛掇着傑誠搞事兒!”
“這次更是過分,煽風點火,讓傑誠和路釧幹仗。”
“什麼?打起來了?”江教授蹭的站起身,爆發出完全不屬於老太太的速度。
“內鬥!來,跟我學,內鬥!”
“內鬥!咕咕咕~”
“真棒!”一邊誇讚,一邊奉上瓜子兒作爲獎勵。
北影沒有秘密,尤其多了個鎮校寶鳥作爲宣傳口後,便更是如此了。
“來,繼續跟我學:傑誠不講武德,路釧難敵四手”
“屮!又踏馬搞老子的鳥兒,你是哪個班的?別跑!”上完廁所回來的傳達室大爺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還好,阻止及時。
否則校園裡又得冒出幾隻來歷不明的流浪貓。
“咕咕咕~踏馬的甄傑誠不講武德,犬入的路釧難敵四手。咕咕咕~內鬥!內鬥!北影傳統美德!”
完了,流浪貓肯定又要來了!
大爺一把提起鳥籠,騎上二八大槓,直奔職工小區而去。
甄傑誠人傻了,至於江文.人已經不知溜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偏僻座位。
高媛媛坐立難安,身邊分別是:北影的教授,主任,以及院長。
原本還想着趁此機會交流一下感情,深化一下關係。
尤其秦瀾憑藉着《此去不回》直接起飛,從二線瓊女郎直接躍升爲一線。不僅順利轉型,還打開了銀幕大門。
令高媛媛很是羨慕,同時也有點兒不服氣。
都是《金陵!金陵!》的演員,當初都是口頭協定,爲什麼不挖我呢?我比秦瀾差嗎?我也比你大三歲啊!
但此刻,所有的小心思全部被凍結,只是覺得今天格外的魔幻。
“咳咳咳,老師,院長,您三位可能是誤會了。”甄傑誠嚥了一口口水,解釋道,“我是來給路師兄捧場的,您三位是瞭解我的,在團結校友以及維護母校這方面,我向來是奮勇爭先的。”
“不信你們問媛媛姐,我先前還嚴厲駁斥了江文的別有用心,強調了母校聲譽的重要性呢!”
“是的沒錯。”高媛媛點點頭,“江老師,田導,張院長,傑誠的確說了。”
三人未作迴應,六隻眼睛仍舊死死地盯着甄傑誠。
“好吧,我承認!我過來不只是爲了捧場。”
“您三位是瞭解我的,我.我喜歡比我大的,被媛媛姐的氣質和美麗所折服了。”
“不信你們可以問媛媛姐,她肯定察覺了。”
這.這是可以當衆直接說出來的嗎?
高媛媛瞪大眼睛。
“好了!你也不用浪費口水了!”田主任終於開口,使了個眼色,“有什麼話,等首映結束後再說!”
轉頭看向江教授,
“江大姐,您覺得呢?”
“老嘍,沒精力管學生的事兒,也懶的管了!”江教授望向甄傑誠,“傑誠,你的詩不是寫的挺好嗎?或者寫歌,再或者開相聲專場,老師都不介意的。”
首映式稍有波折,但順利進行。
主持人開始爲觀衆講述《金陵!金陵!》感人的幕後故事,影片主創也與觀衆分享拍攝這部影片的感受。
路釧他爹雖然沒有來到現場,但在錄像裡表達了對兒子的疼愛:
“路釧,你爲《金陵!金陵!》付出了巨大艱辛,你心裡的苦只有我和你媽媽最能理解……”
要不怎麼說親父子倆呢?眼淚如出一轍的動人。
路天明由於過於激動,一度哽咽,幾次試圖把話說完整,都未能成功。
路釧從大屏幕上看到父親激動的表情與慈愛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掩面而泣。稍做平復後,用同樣哽咽的聲音表決心:
“我的下一部作品會更好!”
被噁心壞了的甄傑誠強忍住嘔意,終於捱到了電影正式開始。
不得不說,大佐的鏡頭語言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貫穿全片的黑白色彩,呈現出歷史的質感,同時也奠定了影片的底色。
大量的手持攝影在處理混亂、緊張場面時效果顯著,紀錄片風格明顯,拉近了與真實的距離。
敘事上,點面結合,既有小人物在歷史事件中的命運沉浮,也有厚重的歷史畫面反映歷史發展脈絡。
拋開在“點”的選擇上以詭子作爲主視角體現出來的敘事獨特性不談.emmm,去踏馬的拋開!憑什麼拋開?
歷史虛無zhu義有兩大特徵:
一是誇張歷史的支流,漠視歷史的主流。
二是強調個人在歷史必然中的無所作爲。
路釧挖掘出來的所謂“人性”,赫然是這兩點的具體寫照!
“嘩啦啦~”
影片結束,掌聲響起。
甄傑誠一邊拍着,一邊向江教授,田主任,以及院長投去燦爛的笑容。
“老師,院長,首映結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