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踏馬的，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甄傑誠看着江文拍完鏡頭後一個人在監視器前認真回味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吐槽，
“瞧瞧，還戴套拜佛祖——聚精會神上了！”
“等後期製作時還不是得一幀一幀的放出來？”
“話雖這麼說，但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嘛！”製片人馬柯小聲說道，“傑誠，你小點兒聲，別讓人聽見。”
望着馬柯一門心思爲江文考慮的模樣，甄傑誠瞅了半天，忍不住樂出了聲。
等到江文強硬拒掉馬柯費盡心思拉來的酒廠高價貼片廣告時，估計這哥們兒殺了江文的心都有，畢竟那可是八位數！
前世二人冷戰月餘後，經周蘊從中斡旋，江文這纔好言好語道歉。但暗地裡卻使了個壞：將其強行拉到片場客串“八歲”的兒子。
典型的小心眼兒！
哦對了，還有劉嘉琳這兩場牀戲。
江文大費周折，又是清場又是雕花木牀。浪費了大量膠捲拍出來的鏡頭，等上映時卻被刪減的只剩幾個無關緊要的畫面。
也不知道到時候馬柯會怎麼想，還能否不忘初心，繼續堅定的爲江文考慮。
想着想着，甄傑誠嘴角揚起的笑意愈發濃郁，以至於馬柯愈發渾身不自在。
正當馬柯準備張口問時，赫然見到甄傑誠瞬息變了臉。
笑容不再，嘴角已抿。
眉頭緊蹙，肌肉微顫。
屮！
老子也是製片人來着！
甄傑誠咬牙切齒，轉頭望向監視器的方向，目光愈發不善。
踏馬的江文！
擦溝子用的膠捲全是我的錢。
甄的錢！
因爲劉嘉琳的戲份不多，接下來只剩下一場進城的戲。
爲此，劇組直接奔赴臺山岡寧圩。正式“上任鵝城”，替劉嘉琳儘快殺青。
霓虹的太鼓已經在城門就位，十幾個正宗純種霓虹老孃們兒演員也已準備就緒。
樊兵兵畫着霓虹式藝伎妝容，看的甄傑誠一點兒興趣也升不起來。
蹙着眉看向江文：
“非要這樣嗎？”
“嗯！”江文點點頭，“通過這些來暗示背景，同時也交代黃四郎和霓虹方面有關係。”
聞言，甄傑誠話題一轉，
“大侄女兒叫江一郎，怎麼着，以後蘊姐生孩子叫太郎次郎？”
“屮，你怎麼知道？”江文一愣。
“猜的唄，這很難嗎？”甄傑誠撇撇嘴，“照我說，也別太郎次郎了，直接大郎二師弟不完了？不僅朗朗上口，還關聯着四大名著，文化底蘊多深吶！”
聽着甄傑誠的陰陽怪氣，江文一愣，
“屮，你不會以爲我p股歪，坐到詭子那邊兒去了吧？”
“我沒說，我沒有，伱別瞎講。”甄傑誠擺擺手。
“扯淡！老子的電影裡，出現的詭子哪個不是小矮子？”
“還有，老子在公開場合都講過：老外爲什麼一致認定吶萃是戰爭犯？藝術家在這方面的創作功不可沒。所以咱們華夏的影視人也得這麼做！”
江文臉紅脖子粗，
“最後，你丫好歹也是北影的才子，你的文化素養呢？”
“帶郎就是詭子的名字？”
“郎是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褒義詞，泛指年輕男女！”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用在閨女身上，就是英氣！”
“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用在小子身上，寓意才華橫溢！”
“踏馬的小詭子的‘郎’是學咱們的，包括‘太’，‘次’在內，全都是。”
“再說了，就算被誤解引申到詭子那邊兒，不也正好顯的老子是霓虹人的爸爸嗎？”
甄傑誠：
急中生智，反問道：
“你解釋這麼多幹嘛？我問了嗎？”
江文：0Д0
“我明明什麼也沒問，你幹嘛這麼着急？”
江文：(▼へ▼)
“還特意點我在北影留下的外號，你不會是因爲自己沒被稱作中戲才子，羨慕嫉妒恨吧？”
“所以才借題發揮，試圖爭個臉面？”
江文：(｀⌒メ)
“想要個‘中戲’才子的名頭就直說唄，不用不好意思，四十多的老才子也是才子嘛。”說着，甄傑誠拍了拍江文的肩膀，“你放心，回頭我就幫你宣傳宣傳，保證你得償所願！”
言罷，吹着口哨大步離去。
江文：(｀Д*)
想了想，直接掏出手機。
“喂？許情，我有事兒要跟你說！”
“找你客串的角色給不了你了，我得找其他人！”
“具體原因回頭再跟你聊，記住了，未來傑誠打電話問你，你一定要告訴他是因爲有事兒要忙，沒有檔期，明白嗎？”
“好的，謝了！等回頭拍完電影，我再請你吃飯，當面兒好好感謝你！”
掛了電話，繼續撥打，
“喂！幫我去聯繫一下傑誠在北影談的那個前女友。問問她有沒有檔期，來《讓子彈飛》客串一個角色。”
“告訴她，雖然戲份不多，但卻是跟我，跟葛尤對戲！”
“而且傑誠還給她當兒子！”
“老子還不信了，傑誠肯定沒少讓她叫爸爸，難道她不想當一回傑誠的媽？”
“嗯，就這麼說好了！把事情做的隱秘點兒，別中途傳出消息讓傑誠發覺到。”
江文咬咬牙，臉上洋溢起放肆的，甚至扭曲到略顯猙獰的笑容。
“踏馬的甄傑誠，增加含北量是吧？得償所願是吧？”
“老子這回非得讓你知道知道，什麼踏馬的，叫踏馬的，驚喜！”
“各單位準備，action！”
拍攝開始！
甄傑誠手癢難耐，仗着自己攝影系出身，搶了李屏斌的活兒，親自上手掌機。
先直接特寫“鵝城”二字。
鼓聲先入，
迅速以主觀鏡頭不斷關聯並遞進兩方勢力。
低機位與高機位進行配合，全景交代環境。
甄傑誠忙而不亂，
有條不紊的繼續以主觀鏡頭關聯，交代幾個麻匪所關注的視角。
有的在聚焦“城裡的女人真白啊”，有的在感嘆排場，唯有鄧朝飾演的小六子，第一時間關注到城牆上的通緝令。
畫風抽象，對標清廷對朱重八的醜化。即便在臉上畫滿了麻子，也無法搶奪外凸下巴的風頭。
江文在和鄧朝說着臺詞，甄傑誠的鏡頭卻只是稍作停留，便轉向打鼓。
從中景到近景，到特寫。
打鼓快切！展示出極其強悍的形式美感。
根據預先的安排，再通過鏡頭建立張麻子與花姐的關係。
利用這樣的鏡頭語言來暗示這個女人不簡單，並鋪墊後續的劇情。
“黃老爺駕到！”
“黃老爺吉祥！”
經典的掏蛋動作來了。
對於觀衆而言，這段劇情分外喜感。可對於甄傑誠這個臨時攝影師而言，拍攝起來太簡單，完全提不起興致。
直到入城後，借用黃老爺的望遠鏡主觀視角，這才生出些許動力。
“借鑑西部片簡潔明快的風格！”
這是甄傑誠事先的提議，並迅速得到了江文臉色格外“糾結”的認可。
“居高臨下的！用鏡頭語言展示黃四郎的強勢！”
“之前拍攝劫火車時，利用橫向快速運動過前景造成速度線，從而帶動節奏的方式，我也想利用在這裡。”
“哥，你覺得呢？”
“我？”江文於額頭擠皺出的褶子越來越多，憋屈着，甕聲甕氣着點頭道，“嗯，我也這麼覺得！”
“那就這麼說定了！”
爲了避免拍攝時出錯被江文找茬，甄傑誠還特意提前練習了下。
就允許江文拿膠捲擦腚，不許老子點根菸？
甄的錢！
於是在馬柯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甄傑誠任性的上手。
果不其然，今天的掌機顯的格外順暢絲滑！
“停！”
耳畔突然響起江文的聲音。
擡頭望去，便見江文忙不迭的跑至監視器處。
五分鐘過去了，沒有動靜。十分鐘過去了，還是在沉默。
二十分鐘，
“這麼簡單的鏡頭，用的着看這麼久嗎？”
甄傑誠忍不住了，
“想找茬你就直說，磨磨唧唧的！”
“找什麼茬？我不是一向都這麼認真嗎？”江文終於擡起頭，“再說了，這哪裡簡單了？”
“去你代課的班上挑一個，誰能拍的出來我當場認他作爹！”
“叔！您聽聽！這就是您的大好兒啊，他想認別人當爹！”聞言，甄傑誠想也不想直接看向飾演鄉紳的，江文的親爹！
“江武，你也瞅瞅，你哥他自己認賊作父也就罷了，還連累你！”
江父：.
江武：.
至於江文，抽搐着嘴角。
爲轉移話題直接抄起大喇叭，
“過！”
豎起大拇指，
“佳輝，演的好啊！”
“大家夥兒也都辛苦了！”
走過甄傑誠的身旁，卻將目光看向李屏斌與趙非。
“老李，老趙，之前拍的都很好啊！接下來也麻煩二位多多費心了。”
“來來來，大家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拍下一場戲！”
甄傑誠：0.0
懶的跟江文一般計較，甄傑誠直接撂攤子不幹，繼續當起了甩手掌櫃。
可p股還沒坐熱，眉毛便皺了起來。
程坤的演繹不得不說，的確敬業。
完全不顧偶像小生的形象問題，完全奔着將自己塑造成奸佞小人的方向努力。
但.也僅僅只是敬業罷了！
用力過猛！
套路化，公式化。
尤其對比將善於審時度勢，憨中帶精的武舉人形象展示的格外精髓的江武。
程坤的表現明顯被拉開了檔次！
偏偏胡萬這個角色還是和武舉人掛勾的，在電影的中前期類似於狼狽爲奸。
於是原本的“勉強良好”直接成爲“一般”，甚至是“不及格”！
“沒必要因爲零片酬，亦或是他是我的校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寬要求。”
甄傑誠看了眼江文，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什麼說什麼，誰來都一樣！”
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監視器，
“程坤的表演，不行！你覺得呢？”
“emmm，我也這麼覺得！”江文突然擡起頭，“傑誠，能商量個事兒嗎？”
“什麼事兒？你說！”
“下次你能不能別說完一大堆話後，再問我一句：你覺得呢？”
“或者.不！是最好！最好讓我先說，成不？”
“等我開口問你了，你您再說，行嗎？”
行？當然不行！
導演再怎麼牛嗶，難不成還能強制要求開口說話的順序？
不存在的！
甄傑誠理也不理江文，朝程坤招招手，笑道，
“爲了開拓戲路，自毀形象，這很好！”
“不是每個成名演員都有這樣的勇氣，絕大多數人都只願意呆在自己的舒適圈兒。”
收斂笑容，神情嚴肅，
“但結果很現實。不會因爲你的犧牲給你補上同情分，更不會陪着你一起感動自己。”
“程坤，你是想聽點兒委婉的呢？還是直接的呢？”
聞言，江文傻眼了。
不是已經很直接了嗎？難不成上述內容連委婉都算不上？
“直接的吧！”程坤深吸一口氣，“甄導您放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沒那麼差。”
“好！”
甄傑誠擡起頭，視野余光中，樑佳輝赫然已經將其他演員及工作人員們拉走。留足了的空間給甄傑誠，江文以及程坤三人。
程坤也注意到了，朝樑佳輝遞過去感激的目光。
“恭喜你，程坤，我現在可以確定：你的演技比柳伊菲強，你現在是加強版柳伊菲了！”
一開口便是暴擊。
程坤的臉色爲之一暗，但也頗爲不服。
“臺詞方面，柳伊菲會背，會說，只是生硬。你比她強，你已經可以刻意的融入情緒了！”
“表情方面，柳伊菲會笑，但不敢齜牙咧嘴的笑。你比她強，你笑起來誇張多了！”
“還有肢體語言方面，站位方面。”甄傑誠兩手一攤，指了指監視器，
“你看，標準的套路化，公式化！”
“北影表演課堂上講述的最基本的內容之一。”
“柳伊菲正在這條路上磕磕絆絆，而你已經走的很遠，但歸根結底還是同一段位。所以稱呼你爲加強版柳伊菲，有問題嗎？”
“我”程坤低下頭，“沒問題！”
“都說咱們北影的96級明星班，對標的是中戲的96級，我覺得很有道理！”
“都指名道姓說是明星了，還有什麼辯駁的？無非就是比拼名氣嘛！張紫怡再怎麼牛嗶，電視劇帶來的國民度也差不到哪兒去嘛！”
“趙燕子的瓊遙劇，你的《金粉世家》和《像霧像雨又像風》，顏丹辰的《寶蓮燈》，小明的.抱歉！我說錯了，小明不能算！”
甄傑誠頓了頓，擡高語調，
“雖然小明先前的形象比你更偶像小生，但小明也和你一樣，同樣具備自毀形象的勇氣與執行力。”
“最重要的，小明是真的能拿出實力，演的生動鮮活，而不是浮於表面！你覺得呢？”
“我現在就敢公開說：小明是北影96級最有演技的演員，哪怕他也是最譭譽參半的，你覺得呢？”
“別人可以說他菜，他也可以爲了人情世故表現的菜，但他不是真的菜，關鍵時刻能拿出正兒八經的本事！你覺得呢？”
“我”程坤擡起頭，表情中明顯流露出“不服輸”的倔強，卻並無“不服”，“甄導，您說的對！”
“重話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見狀，甄傑誠點點頭，
“李雪建老師能將宋江演的讓人憤恨。”
“丁勇代老師的白保山讓小兒止啼。”
“這兩位遠在天邊，但近在眼前的不是還有佳輝哥嗎？”
“看看他是怎麼分飾黃四郎與替身兩角的！”
“誇張在表演中不是貶義。誇的過了，就失去了張力，變成了無根之萍的浮！浮誇的浮，明白我意思嗎？”
“明白！”
望着程坤朝着樑佳輝走去的身影，江文咂舌不已。
“屮！還得是你啊，一句髒字兒都沒有，也能這麼損！”
“先是被程坤罵過的柳伊菲，然後又是程坤的同班同學黃小明。”
“對了，我記得他倆還同時暗戀過趙燕子對吧？”
“這就更踏馬殺人誅心了，你這是在直接捅他肺管子啊！”
“有嗎？”甄傑誠撇撇嘴，“沒有吧。”
望向程坤，
此刻程坤已然與樑佳輝坐在一起，正以端正的姿態討教着。
而樑佳輝也不藏着掖着，將自己的感悟與理解全部講述出來，並現場手把手的指導。
程坤演一遍，樑佳輝再評點一遍。
竟好似北影的表演課堂一般。
然而在評點中途，在樑佳輝陳述了自己的建議後，卻見程坤在思考時拿出mp3，塞上耳機。
樑佳輝疑惑道：
“程坤，你這是在做什麼？”
下意識的湊近一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躍進耳畔：
“什麼踏馬的學院派！門口賣冰棍的老太太都比你們強！”
“he~tui！別丟人現眼了，噁心！”
關於姜文立場問題，我只是照搬他的原話，不做任何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