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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捱打嘍

第6章 捱打嘍

第6章 捱打嘍

阮桃用晾衣杆在地上劃了四個字,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後來,爹就變了,娘生你那一年,家裡來了個道士,說我與道有緣,想收了我做道童,爹不願意,那道士就說,娘這一胎是煞星降世,會禍害家中不得安寧,爹這一輩子都考不上秀才,會斷子絕孫晚年淒涼。”

原本阮杏聽到道士部分時來了精神,以爲是個雲遊四方的修道高人,聽到後面就泄了氣,她可是記得,在某次模擬中爹孃生了個弟弟的,不過她也沒打斷對方,而是繼續聽下去。

“爹那時剛好連續三年都沒通過府試,不知是不是信了那道士的鬼話,將外祖父留下的兩箱子書全賣了,每日書也不讀了,將自己灌個爛醉如泥,娘還沒出月子,他就出去交了幾個閒漢朋友開始混日子。”

“娘之前跟我講過,她嫁給爹之前,外祖父猝然離世,她沒有兄弟一個弱女子獨自生存,整日揣揣不安,爹是外祖父曾經教過的學生,是爹幫着料理了外祖父的後事,又主動提出入贅娶她給外祖父延續香火,娘很感動,不僅沒有讓爹入贅,還全力供養爹科考讀書,那時他們感情極好,如果沒有那個道士,我們現在一家人應該很幸福。”

似乎是因爲提起了往事,阮桃看上去有些失落和難過。

阮幸回身抱住姐姐,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背當作安慰。

看來娘和姐姐都和渣爹有感情基礎,很在乎那個渣爹。

阮幸仰頭望天,可她不在乎啊,渣爹可能是信了那個道士的鬼話,對她這個小女兒從來沒有過幾分好臉色,罷了,還是不告訴她們渣爹被打斷腿的事了。

是的,沒錯,阮幸對七爺提的那個要求就是打斷她爹的腿不讓渣爹再到處亂跑,作爲一個身體只有六歲什麼都幹不了的孩子,這是她能想到目前最好最快的方法了。

出於對姐姐和母親的情感考量,以及她並不瞭解七爺所掌握的幫派力量到底有多大,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七爺覺得她無情無義,否則,她對七爺提的要求就不是打斷他的腿而是直接打死他了。

她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只是一個經歷過現代信息洪流衝擊的有一點點冷漠的利己主義者。

傍晚,昏黃的天空隨着日頭的落下褪去了色彩,天邊逐漸顯現出一彎小小的月牙來,阮母帶着一身的疲憊推開門回了家。

聽到聲音,原本在堂屋坐着打瞌睡的阮桃立刻就被驚醒,“娘,你回來啦!給你留了餅。”

晚飯是阮桃蒸熟的粗麪餅,這玩意兒吃着十分噎人,她從廚房舀了碗水讓阮母就着吃。

阮幸也從裡屋跑出來,攀着阮母的手臂,“娘,我的花頭繩呢?”

“娘沒忘,給你帶啦。”阮母笑呵呵的從身上掛的布兜裡掏出幾片碎布來,都是小丫頭們喜歡的鮮亮顏色,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阮母將碎布給了阮幸,環視一圈家裡,有些擔憂的皺眉,“你們爹還沒回來嗎?”

以前阮父夜不歸宿的情況也時有發生,要麼就是欠了賭坊酒肆的錢被扣下,要麼就是喝醉了睡到路邊。

這對於阮母來說算是個壞消息,恐怕又要破費一番,原本打算回家就跟阮父商量兩個女兒學織布的事情,這下恐怕又要延後了,她暗自嘆了口氣,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女兒。

“杏兒,你今天晌午在哪兒找到你爹送飯的?”

阮幸張了張口正要回答,忽然聽到一陣粗暴的拍門聲,頓時噤了聲。

阮桃和阮母嚇了一跳,母女兩個對視了一眼,面上是相同的擔憂之色,恐怕是爹惹的麻煩找上門了。

“我去開門。”阮桃剛站起來就被阮母按住了。

“我去吧。”

阮母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數了一下,這個月的月錢還沒發,家中只剩下三錢多銀子,爲了避免阮父將錢全部花光家中無米下鍋的窘境,她一直把銀錢貼身帶着。

若是今日這些錢都貼了出去,她又要找管事說情預支月錢了。

“阮家的!趕緊開門!”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叫嚷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快要黑透了,槐花巷子裡住的都是貧苦的平民家庭,點不起燈油早早就睡下了,怕驚擾到鄰居,阮母連忙小跑過去開了院門。

門外是兩個漢子,地上拖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不知名物體,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發出微弱的喊聲:“娘子……救、我……”

“相公!?”阮母驚呼一聲,驚慌失措有些顫抖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這……”

漢子看着長得凶神惡煞,此時也好聲好氣的多解釋了一句,“我們爺心善,人給你送回來,欠的債也不用還了,阮家娘子你看着辦吧。”

說罷便招呼着另一個漢子走了。

阮母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有些慌了神,站在原地發愣。

她爹是個老秀才,十幾年科考無望後便也死了心開了傢俬塾教書,也算是攢了些家底,他沒有兒子,老來得女對阮母十分照顧寵愛,也養成了阮母有些天真依賴的性子,即便老秀才驟然崩逝後家底被阮父揮霍個精光,也不過是多受些委屈吃些苦,哪見過這等血腥場面。

見狀阮幸提醒道:“娘,先把爹扶到牀上吧。”

“對對。”阮母恍如初醒,阮桃也過來幫忙,母女齊心協力將阮父搬上裡屋的牀榻上。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阮母定了定神又說道:“桃兒你打些水來給你爹擦擦身子,我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阮桃答應了一聲,阮母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很快,染上血污的衣物被剪刀剪下來,打溼的巾子也擦乾淨了沒有傷口的地方,阮父口中不再發出疼痛的呻吟,陷入半昏迷狀態。

見阮桃忙前忙後照顧渣爹這麼細緻,阮幸低聲道:“姐,爹捱了這頓毒打,以後會改好了吧?”

“我自然也是這麼希望的……罷了,不奢望他能改好了,只求醒了以後不要把怒氣發泄在家裡,這幾年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愛打人了,他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阮桃嘆了口氣。

“那,如果爹這次治不好了癱了呢?”阮幸試探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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