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落花時節
林曉東很少接到葉蘼蘼直接打來的電話,今天是例外。
他一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頭葉蘼蘼的聲音傳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林曉東沒有記錯的話,葉蘼蘼從來沒有向他求助過,這讓他越加覺得事情非同小可,趕忙問:“出什麼事了?”
“我已經到門口了。”葉蘼蘼說着,林曉東趕忙跑到二樓窗口,果然葉蘼蘼就一個人站在大院的門口。
林曉東二話不說跑了下去。
他到了葉蘼蘼跟前的時候,看得她堅毅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上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狀態,是在江絮不辭而別的那天。
“和江絮有關?”林曉東脫口而出,這個世界上,只有江絮可以讓葉蘼蘼這樣。
但葉蘼蘼終究是葉蘼蘼,她的不安,如被壓制在深水的暗流,看得到端倪卻泛不起漣漪。
“阿絮撐不到一年的,我得找到他,立刻、馬上。”葉蘼蘼說道。
“你……爲什麼突然……”林曉東不明所以。
葉蘼蘼拿出了一個密封的試管,裡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顆粒,乍一看好像是些深色的石屑,只見她神色凝重地說:“因爲這個。”
“這……又是什麼?”林曉東的腦子一下子拐不過彎來了。
“我在花嶺療養院附近的山裡找到的。我確信,阿絮和林正陽在那裡見過面,這些是幹掉的血漬。”她說話的語氣,甚至比平時更加冷靜,她越是冷靜,林曉東越是擔心,這種狀態,就好像是海嘯來臨之前突然的萬籟俱寂,並不是好事。
“好,我馬上讓技術科化驗!”他趕忙說着。
“不用了,我已經自己去實驗室做了分析,這些血樣,是阿絮的,我有他的DNA樣本,我還在裡面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和上次你交給我的樣本一樣。”葉蘼蘼直視着林曉東,一字一句地說着。
“上次?樣本?”林曉東努力回想着,此刻的葉蘼蘼給了他莫名的壓力,他生怕回答出了錯會有什麼嚴重後果,“你是說從沼澤發現的屍體身上殘留的毒素?”
“甚至多了其它種類,時間太久了,我沒有辦法獲得完整的成分。”葉蘼蘼說道。
“等等,那個毒藥是林正陽給那些亡命之徒用的神經毒素,你是說他給江絮也用了?”林曉東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朝着非常不妙的方向發展了。
“阿絮還囑託了你什麼?你得告訴我。”葉蘼蘼的問題讓正陷入迷思的林曉東猝不及防。
“你怎麼知道?”林曉東脫口而出,隨即知道自己失言了。
“我當然知道,當初縱容你的隱瞞,是因爲我知道是阿絮讓你隱瞞的,那時候我說服自己阿絮信裡寫的都是真的,今天這血樣,讓我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葉蘼蘼的眼中甚至露出了殺意,而且,是對林曉東的殺意。
林曉東沉吟片刻,似乎在衡量,這是不是說出這些話的時刻。
然而,葉蘼蘼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不依不饒,至死方休的樣子。
“他……”林曉東猶豫着,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內心從未如此刻這般掙扎過,是背棄和江絮的約定,還是拯救眼前即將失控的葉蘼蘼,如此的兩難。
此時,頭頂的天空,風移雲動,遮住了高懸的太陽,一陣風乍起,吹起了葉蘼蘼的長髮與衣裙,彷彿那個答案不出現,她的靈魂就會在風中零落飄散一般。
雖然,林曉東不確定,那個江絮給他的終極囑託,此時說出來,到底是崩塌的最後一擊還是漫漫長夜續上的一盞明燈。
但他無論如何不能忍心看到葉蘼蘼這樣。
攥緊了拳頭,他終於開口了:“你不介意坐我的摩托車的話,就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哪裡?”葉蘼蘼立刻問着,是一觸即發的機警與戒備。
摩托車踩足了油門在臨州的車流中飛速穿梭,駕駛的是葉蘼蘼,不是林曉東。
不足二十分鐘就到了臨大附中的門口,一個甩尾,摩托車急停在了附中的門口。
兩個人站在了那棵碩大的合歡樹底下,已經到了開花的末季,一地粉色的落花,在暑期無人打掃,蓋了樹下厚厚一層。
“我本來應該十年後再帶你來這裡。”林曉東言語中滿是愧疚,很奇怪,他沒有做錯什麼,但他此刻莫名對江絮、對葉蘼蘼都心懷着愧疚,尤其是江絮,林曉東覺得辜負了他的信任。
“他說你到了這裡,就會知道要找什麼。”林曉東見葉蘼蘼杵在原地默不作聲,只能繼續說着,“這就是他交待我的最後一件事,真的沒有其他了。我不知道這裡到底藏了什麼,但我想他讓我十年後再告訴你,肯定有他的道理。”
葉蘼蘼沒有任何迴應,衝到了合歡樹下,跪在地上開始徒手扒着地上的泥土,是如此的用力,指甲裂了,鮮血很快從指尖滲出,混雜着泥土,慘不忍睹,但她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葉蘼蘼,你別這樣!你要挖什麼,我去找鐵鍬過來!”林曉東一邊徒勞地拉着她,一邊喊道。
很快,一個玻璃瓶出現在了泥土裡,只聽葉蘼蘼在喃喃着:“只有他知道我在這裡埋了許願瓶,因爲我說要把他送我的千紙鶴永遠保存下來……”
果然,這個透明的玻璃瓶裡,一隻黃色的千紙鶴,只不過,除了千紙鶴,還有另外一樣東西,是一張捲起來的信紙,用絲線扎着,小心翼翼。
她顫抖着手打開了玻璃瓶的瓶蓋,取出了裡面的信紙。
正要展開的時候,被林曉東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聲音比往常沉厚許多:“他說十年後給你的,你確定要現在看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應該知道,我和他兩個人,我從來不是聽話的那個!”葉蘼蘼說完,義無反顧地扯下了信紙上的絲帶,展開了那封本應在十年後纔看的信。
依舊是那樣熟悉的字體,寫着:“蘼蘼,見字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