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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種子

第57章 種子

第57章 種子

“所有的地方都被翻過了,所幸他們還沒有到要拆家的地步。”李秀娣說着,自己動手移開了牀頭櫃,露出一塊方形的積灰的區域。

牀頭櫃不輕,她直起腰,喘了幾口氣,看着挪出來的空位:“當初把東西放在這裡的時候就是怕遲早有一天會有人找上門,這麼多年都沒敢搬動這個牀頭櫃,怕在地上留下擦痕引人懷疑。想不到這個顧慮是對的。”說着,她顧不得髒,徒手抹去了其中一塊地板上的灰,前後挪動了一下,用力往裡一推,那個木板是活動的,自動彈了出來,就和柳麗莎臥室裡的暗格一個設置。

“老錢年輕的時候做過木匠,手藝還是挺不錯的。”她苦笑着感慨,用袖子蹭了蹭因爲灰塵發癢的鼻子,“如果當年不是怕辛苦半途而廢,安心靠這門手藝吃飯,也不會是現在這副局面。”說着,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鐵盒拿在手裡,轉過身鄭重地交給了林曉東。

林曉東打開了盒子,只看到裡面是一顆深褐色的種子,彈珠大小,表皮已經風乾起皺,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這是?”林曉東不敢拿出盒子裡的東西,只能看着,問李秀娣。

李秀娣雙手抱緊着自己,彷彿交出了這個盒子之後失去了庇護,沒有安全感:“這本來是老錢用來保命的東西,他死了之後,我假裝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老錢的死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些人是不會和你談條件的,如果有一天我交出了它,他們肯定會像殺老錢一樣殺了我。”

“這是什麼?”林曉東困惑地問,實在看不出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東西,爲什麼對錢英傑來說這麼重要。

李秀娣憔悴的臉開始愈加蒼白,是喚起了可怕的回憶:“和那枚手指一樣,這也是那個人從雪域帶回來的。”

林曉東一下子懂了:“高寒雨?”

“高寒雨……這是那個人的名字嗎?”李秀娣反問着,“老錢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那個人的名字。我只知道老錢和我說,那個人殺了人……看來,林隊長,你是知道這個事情了,連那個人的名字都知道了。”

“高寒雨就是在東石油料市場爆炸當中唯一的死者,我當然知道。而且,我們在懷疑,錢英傑有可能與高寒雨的死有關。”

“啊……”李秀娣不安地往後退了半步坐在了牀上,“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最近他來找我的時候,又出現了那種狀態。”

“你不是說他不怎麼聯繫你嗎?”

“那是做給柳麗莎看的。”

“嗯?”

“柳麗莎不過是個幌子。是我和老錢商量,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得想個辦法,做給那些人看,咱倆分開,這樣萬一哪天出事了,不會和那家人一樣,一起死……”

“那家人?你說的是誰?”林曉東隱約猜到了。

“那姓陳的一家……是老錢害了他們,作孽啊……”說着李秀娣用手捂住了臉,彷彿不願意再提起這件事。

“陳實是嗎?高寒雨是殺死他們的直接兇手,背後的請託人難道是錢英傑?”林曉東緊緊抓着手裡的鐵盒,這是彷彿必將知道又難以解釋的答案,“他爲什麼這麼做?”

“十年前,有段時間,老錢忽然不出去鬼混了,每天躲在家裡,問他話也不回答,一個人喝悶酒。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晚上一睡着就被噩夢驚醒。我看他再這樣下去,整個人都不行了,就求他告訴我到底遇到了什麼難事。

求了他很久,最後搬出兒子,說就算爲了兒子,也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這才從一個鎖着的抽屜裡拿出了這個鐵皮盒子,當着我的面打了開來。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第一次看到盒子裡的東西時候的感覺。”李秀娣說着,彷彿很冷,整個人都在抖,“那是還帶着血的人的手指和一顆紅色的種子。血已經乾涸,變成了黑紫色,但那個味道還在,那種血腥味,那截斷指,我當場就吐了出來,一邊吐一邊哭,嚇壞了。

我問這個手指的主人怎麼樣了,老錢面無表情地和我說死了。我一邊哭一邊用拳頭砸他,說知道他不上路子,但是沒想過他會殺人。

老錢說他在外面欠了很多債,有人說只要幫他幹成了這件事,不僅可以替他把錢還清了,還會給他個好營生,保他下半輩子不愁錢。他腦子一混就答應了。

他拿到了要殺的人的信息,是個叫陳實的大學老師,託他的人要求這個事情不能在臨州動手,還告訴他,陳實過段時間要去雪域,讓他到外地再下手。

他自己下不去手,就找了和自己一起混的一個人,他說知道那個人下手狠,做事情利索,肯定可以。

只不過這個事情在中間出了差錯。陳實去雪域不是一個人,還帶了他的老婆和女兒,他派去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這個姓高的,下手太狠了,製造了車禍把三個人都害死了。

老錢一開始鬼迷心竅,根本沒細想過殺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那個人完成了任務,帶着信物回來找他的時候,看到那截手指,他已經慌了,後來,那人和他細講了這顆種子的來歷……”說到這裡,李秀娣強撐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限,害怕的眼淚開始落下來,林曉東看着,心知不妙,不知道關於這顆種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來歷,讓十年之後的李秀娣依然不能順利地說出口。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他們所在的樓層不高,被茂密的雪松遮擋了視線,陽光消逝得比外面更快。

沒有開燈的臥室裡,李秀娣背對着窗戶,佝僂着背,原本紮起的頭髮,不知道何時又蓬亂地掛在臉上,隨着她身體的抖動一起晃盪:

“老錢到死都不肯說那個託他辦事的人是誰,但他說,這顆種子,可能就那個人要殺陳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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