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一名身穿明黃道袍,嘴角還帶着鮮血的道人撞破了破舊道觀的木門,跌跌撞撞的往裡面行進,只是還沒走兩步,人就栽倒在地。
他背上的人也隨着這衝擊力在地上滾了兩滾,猛咳了一聲。
那道袍之人咬破手指,在掌心上畫出血符,扭身往着周圍一打,只見一團火焰便從手中散落成花,往各處奔散,點亮了這幽暗道觀。
火焰散發出的明亮之光,讓這道士鬆了口氣,這纔看向旁邊那人,“王道友,你如何了?”
滾落之人又咳了幾聲,支起了半身,似乎是想要整體站起,但是被啃得稀巴爛的腿腳告訴他,明顯做不到。
“還行.”他挪動一下腿腳,倒吸口涼氣,道:“死不了,錢道友,你呢?”
“我也還行,就是”
火光之外,他們能看到在黑暗中,有一些奇怪的人形身影在閃動着。
那些影子伸出同樣爲黑影的利爪,只是剛觸碰到亮光,利爪就消失掉,似乎是被亮光給融了一樣。
錢道友苦笑道:“大概挺不住了。”
王道友哈哈一笑:“放心,我亦有良策!”
錢道友一喜:“哦?你還有法力?”
“那倒不是,只是我師門中口口相傳之法門,伱且聽着,遇到厲害的妖魔,切勿害怕,這時候要提起膽氣,張嘴就罵!”
“便可退敵?”
“便可死的好看些。”
錢道友:“……”
“這時候了還說什麼俏皮話!”
他罵了一聲,但眼中的恐慌倒是消失了,他身軀一陣晃動,周圍的火光也開始微弱開來。
“不行了,法力不夠了。”
錢道友無奈搖頭,望向一旁的王道友,似是解脫,“也好,有個人陪着上路,也不算做個孤單鬼。”
“我可不做鬼!”
王道友齜牙道:“做鬼幹嘛?害人嗎?倒不如直接生吃了去,做個死掉的人好。”
錢道友一愣,哂然一笑:“道友說的在理。”
說罷,那火光更加微弱,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擺不定,火光一弱,其黑暗籠罩的就更厲害,似是逐漸將這些光芒給吞沒似的。
直到最後,火光徹底消失,一切都被黑暗所隱沒掉。
二人閉目等死,就如之前的人一樣,等着這影鬼把他們抓入黑暗中。
黑暗裡,似乎有利爪伸出,朝他們探來。
踏踏踏.
他們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腳步聲臨近。
這鬼也有腳步聲.
鬼.
影鬼哪來的腳步聲?
他們心中剛升起這想法,只覺得閉目的眼皮開始發亮,像是周圍有亮光。
二人同時睜眼,便是被驚了一下。
在他們跟前,一個宛如身穿漆黑長袍的高大影子正瞪着通紅雙眼,伸出爪子就要朝他們攻擊,可是這動作卻遲遲不前,就跟被定住了一樣。
在他們背後,一輪亮光激起,從這些東西的影子中露出點縫隙,照耀在二人眼中。
影鬼的身軀,也在這亮光下消融掉,那光芒則是瞬間照耀在這道觀裡,其幽室生光,如黑夜遇陽升。
王道友呆呆的望着外面,呢喃出聲:“太陽升起了?”
道觀之外,亮的宛如白晝,真就跟太陽升起似的。
在那白晝之中,一道三米來的身影走了進來,他背對着光看不清臉,但身軀魁梧,肌肉虯結,如同個天王下凡一般。
看得二人一愣一愣的。
這是什麼?
臨死前的幻象?
還是死後飛昇了上界?
二人正要拜倒之際,卻見這天王一指他們,道:“師兄,這有人。”
說着,他便讓開了身形,而這一讓開,那亮光便是一陣收縮,而後照得這道觀內更加明亮。
道觀外面,幾人走了進來,除了那好似天王般的人物,還有衣着華貴俊朗謫仙下凡的,也有個幽影不定宛如個冷峻真仙的,甚至還有一粉雕玉琢,如個仙童般的人物。
可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其中一人身上,這人論相貌不如謫仙,論身形不如天王,論氣質不如真仙,更別說那個如仙童般的人物。
但他們就挪不開目光,總覺得若是那些人是天上的星,那這人便是天空之日,大日一出,哪有什麼羣星璀璨。
那人只是一拂袖子,一股黃風捲起,將兩人包裹住,錢道友被這黃風一卷,人正要驚住,便覺得一股暖意襲來。
“好了!我腳好了!”
而後,他便聽到了王道友的驚呼聲,扭頭看去,只見那被啃得稀巴爛的腿腳,此刻居然生出血肉,變得與常人無二。
而自己身上的傷勢,也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下,他知道自己碰到了大人物了。
“上仙!”
錢道友正要跪下,但是身軀剛動,就覺得輕飄飄的,人卻是站了起來,怎麼也跪不下去。
“還真是活人啊.”
那如謫仙的人嘖了一聲,“鬼蜮裡面,出現活人可不多見。”
百里路途,對他們而言,那是轉瞬便到,只是剛到就不一樣了。
其天空黑沉,比黑夜還黑,黑夜好歹還有星星照明,但這裡是一點光都透不出來,張飛玄可是記得身後幾步路就是白天,但是往後看,卻是一片漆黑。
甚至他退出去都做不到,不管怎麼往後,所見依舊是漆黑。
而後便有一些奇怪的影子發動了攻擊,若不是當時師兄發出光來,他們恐怕就遭殃了。
鬼蜮!
只有鬼蜮纔有這樣的威能。
不是那種未成形的小鬼蜮,而是完整的鬼蜮!
連陸地神仙,都不敢惹的,真正的鬼蜮!
這讓他們後背都在發涼。
天殺的大燕,怎麼冒出個鬼蜮出來!
但他們也就後怕了一陣,因爲大師兄在這呢,那大日之光一出,直接在這黑暗中弄出一個大罩子,罩子裡面宛如白晝,他們看得清楚。
所以這一路走來,倒也跟遊山玩水似的,不管怎麼樣,他們可是第一次進入到鬼蜮裡面,自然要看個真切。
正巧,他們也發現了這鬼蜮之中散發的微弱火光,便直接跟來了,看到了兩個活人。
這倆活人眼見跪不下去,只得拱手道:“多謝上仙救我等性命!”
“不是大仙,只是同道。”
宋印拱手回禮,“我乃金仙門宋印,他們是我的師弟師妹,聽聞這裡有同道在降妖除魔,便來相助!敢問二位道友,是何宗門!”
體內有法力,無生魂哀嚎,無怨氣纏身
是正道!
見到正道了!
宋印的眼中,帶着明晃晃的激動,就像是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家人那般。
其目光倒是讓這二人很是不適。
“上仙,我叫錢三思,是伏虎山的修行人。”
“我叫王尚德,是黃鶴宮的修行人。”
二人一一回道。
伏虎山、黃鶴宮,正是那縣令口中所述,比擁有十五個築基修士的枯山派還要有名的正道!
“見過二位道友!”宋印再次拱手,道:“此地不是什麼好談話之地,待我們解決了這鬼蜮,再作詳談。”
“鬼蜮?”
錢三思一愣,“上仙,您說這鬼蜮,是何東西?”
後面的張飛玄奇了,“你們不知道?”
“着實不知。”
錢三思說道:“我們伏虎山這次一共出動十個築基,王道友這邊也出動了八個,都死了.”
王尚德也是露出悲痛之色,“上仙,還望解惑,至少讓我們也明白,這鬼蜮到底是何物。”
張飛玄一愣,“你們出動多少築基?都死這鬼蜮了?”
說完,他自己就先一陣牙酸。
這麼多陸地神仙,全在這鬼蜮死了?
這鬼蜮得多恐怖啊!
王尚德點點頭,肅穆道:“入了這黑夜,那些個如影子一般的鬼便神出鬼沒的,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抓走,在黑暗中消失掉,不見蹤影!”
“是啊.”
錢三思悲愴道:“可恨我錢三思,添爲伏虎山掌門,卻連個鬼影子都看不清楚!”
“等會.”
張飛玄突然一擺手,看向了錢三思,“你是掌門?”
“回上仙,正是。”錢三思有些忐忑:“有什麼不妥嗎?”
張飛玄反覆打量着錢三思,“不是能出八個築基嗎,怎麼你能是掌門呢?”
“額上仙,我的確是掌門啊,這又何必作假。”
錢三思不得其解,“我也是築基啊。”
這話,讓衆人齊齊一愣。
鈴鐺歪起腦袋,眼中露出疑惑。
除卻宋印之外,其他人有樣學樣,都學着鈴鐺歪起了大腦袋,發出聲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