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 查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懷錦頓了頓，又加了句：“前幾日葉驍在早朝上說, 兵部尚書——也就是薛勇本來要升的位置, 一直空着也不好, 他舉薦鄭仕鵬來頂替, 朕便準了。哪曉得爲了這事薛武善又纏着朕繞了半日, 害得朕連做無氧運動的時間都耽擱了。”
林清淺一日之內，兩次聽到葉驍這個名字，想不記住這人也難了。
“後來怎麼樣了？”林清淺追問道。
“朕把薛武善給安撫好了。這六部以內, 朕總要慢慢地把自己人都安插進去，其中以兵部和禮部最爲困難。薛武善本想讓薛勇子承父業的, 現在薛勇死了, 他二兒子年紀還小, 便只能鬆了口讓我放人了。至於禮部，趙可善更是個見風使舵的老狐狸, 朕還沒來得及顧上他。這兩個叫‘善’的，沒一個是善茬。”說到最後，周懷錦牙癢癢的。
林清淺便把白天林嶽南信裡的內容說給了周懷錦聽。
周懷錦聽完默不作聲，過了良久才說：“這信愛妃怎麼看？”
“按理說薛勇死了，他的部下哪怕沒有哀傷痛心, 也不至於要開心成這樣。倘若他們以前不曾在慶豐樓吃喝, 現在倒是有錢大吃大喝了, 臣妾覺得便可查上一查, 皇上不如派人偷偷跟上一段日子, 看看有無反常的地方。”
周懷錦點了點頭：“愛妃說的有道理，跟人這種事暗衛最拿手了, 張公公便能安排妥當。至於鄭仕鵬那邊，我也叮囑過他去查一查兵部的底。”
“鄭仕鵬不過是個兵部侍郎，又是薛武善看着皇上面子纔給他塞進去的，怕是查起什麼來會困難重重。不過皇上看上的人，必然有過人之處能夠勝任。”林清淺分析道。
“愛妃說到朕的心坎子裡了，鄭仕鵬那邊朕看着也懸，這幾日都沒給朕消息，且當磨練磨練他吧。朕百廢待興，哪有那麼多有過人之處的人可用，只有等着三年一次的科舉多招些門生了，可最近一次科舉也要到明年。”
“如今正當用人之際，懷錦何不考慮恩科？”林清淺看着周懷錦捉襟見肘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原來做皇上也不容易，事事不由己。
大豐朝科舉三年一次，但恩科可以皇上加開。
“大豐朝尚未開過恩科，朕倒是忘了還有這茬。”周懷錦拍手叫好：“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清淺也。”
說罷，又把林清淺摟進了懷裡：“朕長這麼大，從來都是煩心事自己扛着，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上幾句，到了今日，才發覺有個皇后的好處。”
“臣妾只是給妃子。”林清淺白了周懷錦一眼。
“這倒是，妃子不能一步登天升作皇后，朕明日先冊封你爲皇貴妃，離皇后也就一步之遙了。”
“皇上不怕臣妾高處不勝寒，樹大招風？”就算自己無所謂，林清淺還是領情的。
“不妨，本來愛妃就是在皇太后一人之下，如今並無差異。”
林清淺心裡嘆了口氣：你不把皇太后放倒了我當皇后也沒用，這種徒有其名的東西，我還真不在乎，本來就不知道還在後宮能呆多久。
“那今後皇太后便就看臣妾更不順眼了。”
“朕知道愛妃不在意這些小事。”周懷錦若無其事的說。
林清淺：？？？你怕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朕想不出來賞賜你些什麼，就在慈寧宮開個小廚吧，愛妃有啥想吃想做的，都可以自己說了算了。”周懷錦很隨意地說道。
林清淺：好的，你對我沒誤解，真的很瞭解我了。
“相比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臣妾確實更愛一個小廚房。”林清淺眉眼彎彎，想到以後啥都能吃上，便更開心了。
周懷錦得意地點點頭：“朕對愛妃瞭如指掌。”
林清淺：不誇了，收回。
次日，林清淺尚在睡夢中聖旨便頒了下來。好在張公公機靈，捧着個聖旨在養心殿外候着林清淺醒來，沒擾她的清夢。
待到林清淺梳洗完畢、用完膳，李嬤嬤纔去請了張公公進來頒聖旨，清妃娘娘變成了清貴妃。李嬤嬤和丫鬟們都興奮不已，倒是林清淺很是平淡。
林清淺想的很通透，本來已經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了，她又不圖這些虛無的名利，於她而言這些還不如多一個龍門架來得實用，錢反正除了賞賜下人，也沒地方可花。
林清淺：我反正不過是個完成系統任務的工具人，順便現在可以完成些私慾，也別想那麼多了，現在對這皇宮留戀越多，走的時候就會越傷心，我不過是個過客。
“恭喜娘娘，清貴妃真是德容兼備，奴才很少看到有臣子娘娘受了冊封還如此平淡。”張公公笑着把聖旨遞給了林清淺。
“皇太后也知道這事了吧？”林清淺苦笑道，順手塞了一大錠銀子給張公公。
“謝娘娘。皇太后那邊，奴才能替娘娘擋下的都會盡力。如今娘娘是貴妃了，皇太后自然也不敢隨意拿捏了。”張公公躬身答道：“皇上一早跟奴才說了薛勇部下的事，奴才已經派人日夜去盯着了。”
“勞煩張公公了。”林清淺笑言。
“不單是皇太后，整個後宮都已經傳開了消息，養心殿外排滿了前來恭喜娘孃的妃子們，娘娘是要接見，還是要奴才回絕了她們。”
“見吧，人家一片心意，拂了也不好。”林清淺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雖然不喜歡人多吵鬧，但這種場合還是會遵守基本的禮儀。
而且現在她不用看別人眼色了，換成了人家看她眼色，見人便也就沒有那麼辛苦了。
“就是那賀禮……”張公公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後說：“娘娘看了再定奪如何處理吧……”
“別人一片好意送來的禮物，自然是要收的，太貴重了就想辦法回禮吧。”林清淺全然沒放在心上，隨口說道。
張公公同情地看了一眼林清淺，沒有再說話。
轉眼間，那十七個妃子們進了養心殿，讚美的話跟不要錢似的，撲天蓋地送了上來。
林清淺的腦殘粉一號鄭美人先開口了：“臣妾備了些薄禮，在養心殿外候着。臣妾不明瞭娘娘的心意，隨便準備了些，倘若娘娘不喜歡，隨意殺了埋了都可以。”
林清淺好奇心一下子起來了：這禮物是啥，可以殺可以埋的？丫鬟還是面首？面首倒是不錯，但是我住在皇上的宮裡，這般名目張大不大好吧……
林清淺看了張公公一眼，張公公的表情一言難盡。
腦殘粉二號戴才人也不甘人後：“臣妾備的禮物倒是頗重，怕搬進養心殿不妥，也在殿外放着，勞煩娘娘定奪。”
林清淺：禮物我收多了，但送禮的人說自己的禮重，我也是頭一次聽到這說法。
林清淺十分好奇，再也坐不住了，便隨着衆人走出了養心殿。
林清淺：爲什麼這個動物樂園裡還有建築工地？
養心殿外，一邊是雞鴨成羣，牛羊豬遍野，雞鴨在花園裡隨意踩踏拉屎，牛羊豬迫不及待地嚼着花園裡的珍貴植物，林清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後宮爲什麼能這麼有野趣？
另一邊則是各種大小形狀的石塊、石鎖、鐵棍、粗繩子，不一而足，堆滿了一地。
“臣妾見貴妃娘娘喜好吃蛋白質，找了些新鮮的牛羊雞鴨肉來，時間緊迫來不及宰殺，便直接把活物帶了過來。”鄭美人看林清淺表情奇怪，怕她不喜歡，趕緊解釋道：“這裡面只雞和牛是臣妾的，剩餘的都是別的妃子準備的。”
戴才人也湊了上來：“臣妾怕貴妃娘娘運動的時候器材不夠，就想着幫娘娘備上一些，可娘娘的器械博大精深，臣妾不懂，便備了些材料，倘若娘娘用得上臣妾感激不盡。”
林清淺：到了今天，我終於知道投其所好四個字是怎麼寫的了。
“張公公，這些活物放在宮裡，是否不方便？”林清淺看着眼前雞飛羊跳的情形，雖然她挺想留一兩隻下來養養玩兒的，可在養心殿養雞好像聞所未聞，還是先試探一下張公公的口風吧。
她話正說着，一直大膽的野雞飛到了張公公的頭上拉屎，張公公滿臉尷尬地看着林清淺，又不敢將主子剛收到的禮物給扔下。
林清淺揮手幫他趕走了頭上的雞，張公公頭上還留着兩根雞毛，他沒察覺到就趕緊說：“貴妃娘娘倘若嫌味道重，奴才這就全送去御膳房養着，娘娘想吃的時候說一聲便是了。”
“那就有勞張公公了。這些石鎖鐵器本宮分個類，能用的就勞煩張公公放去乾清宮外，不能用的就先收着，指不準什麼時候本宮心血來潮能用上。”林清淺道。
張公公心中鬆了一口氣。
衆妃子見貴妃娘娘妥善收好了禮物，也沒不開心，心中也美滋滋的，難得送禮能如此讓貴妃娘娘稱心又惠而不費。
不僅如此，她們見到一同進宮的當年林昭儀、現在的林貴妃，能夠隨意差遣張公公，也是心下了然了：貴妃娘娘得寵如斯，再也沒有能一爭高下的可能了。
妃子們便高興地退了出去，只有趙彩兒和葉鶯，走在人羣的最後面，待別的妃子們都離開了，葉鶯纔對林清淺說：“貴妃娘娘可有空，聽臣妾和趙昭儀說兩句話？”
林清淺興致來了：等了這麼久，就是等你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