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瘋狂的林戩,鄭叔沒有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林戩。
林戩發泄般地咆哮之後心裡就舒服了很多,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說:“對不起鄭叔,我有些失態了。”
“這一點,周複比你強。”鄭叔平靜地說。
聽見周復的名字,林戩悶哼一聲,說:“我從來不覺得他不如我。”
“但是你身上也有他沒有的特質,你懂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再聰明絕頂都會有紕漏,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小心再小心,小心之後再集思廣益,把自己的計劃做的儘量沒有漏洞,哪怕是有漏洞那也不是致命的,這一點你比周復強,他太剛愎自用,這也是你的希望所在。但是你的問題是女人,如果不過這一關,你遲早會吃大虧。”鄭叔用一種前輩教訓晚輩的口吻說,偌大的津城有這個膽子的人真不多,但是面對鄭叔的教訓,林戩卻沒有半點不滿。
“鄭叔你教訓的是,我會謹記的。”林戩說道。
擺擺手,鄭叔說:“我只是你們林家的一個奴僕,承蒙你父親和你的看重這才說幾句和逾越了本分的話,你若是覺得有道理就聽一些,如果你覺得沒有道理也可以當耳旁風。”
“鄭叔,我會記住你說的話的。”林戩再一次鄭重地說。
“那麼,上面的人你打算怎麼辦?”鄭叔問。
林戩轉頭看向了山上的方向,眼神閃爍了片刻,他陰沉地說:“白俊逸不死,我難消心頭之恨!”
鄭叔平靜地說:“一個卒子而已,死不足惜,但希望這件事情之後你能看清楚一些東西。”
林戩悶哼一聲,轉身上了車,鄭叔在原地駐足片刻,也轉身回到車上了,車子一陣顫抖,隨即發動離開。
山頂上,此時傅凰已經推開了白俊逸。
“我該回去了。”傅凰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冷淡。
白俊逸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說:“好。我也該回去了。”
傅凰深深地看了白俊逸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率先下了山。
白俊逸就走在後面,一直到山下,此時已經有車子在等着傅凰了,到她上車然後傅凰離開,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上一句話。
一直到白俊逸目送着傅凰走了,他一直都在思考之前傅凰爲什麼忽然靠上來來着,一種即將到來的豔遇感讓白隊長有些小激動,而傅凰一路上的不說話和之前欲言又止的樣子也被白隊長理解成了這是女人不好意思害羞來着,揉着下巴嘿嘿淫笑了兩聲,白俊逸的臉色忽然一變,跺腳大罵道:“我擦!有車好歹把我給搭一段啊!”
傍晚,黃昏的紅霞點燃了夕陽落下的半邊天空,火紅的火燒雲染得整座城市都紅彤彤的,而此時這座城市又一次進入了繁忙之中,無數人從工作和學習的地方走出來,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而那些或高檔或者平常的家裡也傳出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家,是城市裡每個人的歸屬。
而回家,則是最能讓人感覺放鬆的事情……當然,家裡有個彪悍的媳婦不算。
一輛車子開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小院不大但是卻佔據着津城最好的地段,這樣的小院在老津城裡隨處可見,但是現在隨着城市現代化的進展卻是越來越少了,特別是這些在城市最好的地段卻依然能屹立不倒的,周圍的老津城人路過這小院子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朝着禁閉的硃紅大門看一眼,他們都知道現在都還能住着這些小院子的人比那些開着名車住着豪宅別墅的人更有能量。
這車在小院的後門停下,而後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此處人少,於是也就沒有人能得緣見到這個女人的美麗。
她便是剛從九龍山回來的傅凰。
在院子外面敲了敲門,大門緩緩地打開,一個四十多歲臉色蠟黃的男人站在門後。
“傅凰小姐。”鄭叔對着傅凰微微一笑,讓開門讓她進來。
“鄭叔你這裡還是這麼清雅。”傅凰進門之後看着小院裡頭到處都佈滿了精心養着的格式花草,說道。
鄭叔笑着走過來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剪刀,走到了一株蘭花的前面蹲下身來細心地剪裁着,看這樣子顯然傅凰來之前他就已經在做這件事情了。
一邊專注地修剪蘭花,鄭叔一邊回答說:“人年紀大了就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早些年不願意靜下來的心也跟着靜下來了,反倒能想明白更多年輕的時候不容易想明白的事情,不過這樣的事情不適合你們年輕人,太懶散太消磨性子,而你們需要的是衝勁,畢竟世界嘛,還是需要年輕人的熱血去闖蕩的。”
傅凰走到了院子一側的石桌邊坐下,對鄭叔說:“鄭叔的話太客氣了,如果你這就算是年紀大的話,不知道多少人要羞愧死。”
鄭叔哈哈笑着,修剪完了蘭花又來到了一株冬菊前面細心地修剪,說:“你來不是爲了跟我討論這件事情的吧?”
“我是來專程謝謝鄭叔的。”傅凰說。
咔嚓咔嚓。
鄭叔修剪掉了多出來的枝椏,說:“謝到是不用,你有你的目的我也希望世子能多成熟一些,我們各取所需而已,不過站在私人的角度我多說一句,你在玩火。”
傅凰微微凝眉,說:“可是很多事情不把自己置之死地的話是無法成功的。”
“這就是我欣賞你比欣賞世子和京城的那位太子更多一些的原因,一個女子能有你這樣的心胸和膽量,不知道是男人的悲哀還是幸運。”鄭叔說道。
傅凰看着鄭叔的背影,說:“鄭叔你都知道?”
“知道,怎麼不知道,之前九龍山下的一場車禍就是你自導自演的好戲吧,所以我說你在玩火,一個不小心或者說你算錯了那個叫白俊逸的爲人,那麼你就是必死的局面,甚至連後悔的時間跟機會都不會留下,你也成功地讓白俊逸認爲是世子要他死,更精彩的是之後你在山上的表現,讓世子把白俊逸當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敵,女人啊,果然是很可怕的生物,只是這麼兩個計劃,輕而易舉地把兩個男人分成了有你無我的死敵。”鄭叔淡淡地說。
“所以我要來感謝鄭叔把林戩派來暗殺白俊逸的人恰到好處地安排在了那個最正確的時間點上,如果沒有這一點的話,我想我的計劃還是有漏洞的。”傅凰誠懇地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完美的計劃。”鄭叔終於放下了剪刀,走到傅凰的面前坐下,那雙渾濁的眼睛毫無焦距地看着傅凰,這種散漫的眼神會讓人很容易產生這個男人其實根本就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的錯覺,而傅凰卻知道事實上自己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都落在鄭叔的眼裡。
“我說過了,不用謝,我們各取所需,這個叫白俊逸的小卒子不錯,起碼目前的表現來看算是有一些小聰明的,不過這樣的人總是容易犯一些錯誤,但在他這樣的層面只是無傷大雅的小問題,重要的是很適合做世子磨練的對手,一個男人,或者說一個君王的成長肯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需要經過無數個踏腳石才能一步步地走向最高點,現在的世子還需要成長,這樣的磨練,正好適合世子,所以我願意推一把。”鄭叔淡淡地說。
傅凰深深地看了一眼鄭叔,站起來說:“鄭叔,我只是一個想要保護自己命運的女人,也只是一個想要爲哥哥報仇的妹妹,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只有合作沒有衝突。”
鄭叔笑,說:“有利益,我們就永遠是朋友。”
朋友?
傅凰的眼神閃爍片刻,最後微笑點頭,轉身打開門離開了。
木門關上的咯吱聲傳來,那門砰的一聲關上,鄭叔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世子啊,你想降服這個女人,難。”
走出小院,傅凰來到了車邊,此時自然是有人爲她打開車門的,只是剛打算進車裡面,她卻忽然擺擺手,說:“算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可是小姐……”黑衣男人猶豫地說。
“我說我自己走走。”傅凰淡淡地說。
黑衣男人不再多說,轉身上車之後立刻離開。
傅凰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外面人潮熙攘,車來車往看起來很熱鬧,傅凰的表情卻很平靜。
一身香奈兒的定製版套裝,手上的手錶是百達翡麗的一百週年限量款,身上的任何一件首飾都足夠普通工薪階層不吃不喝地工作好幾年,就好像她身上的裝扮穿着一樣,哪怕是走在人羣中傅凰都覺得自己和世界格格不入。
傅凰的表情很平靜,步調很平穩,這樣的狀態,她已經習慣。
“嘿,一起來吃碗麪?”當傅凰路過一家拉麪店的時候,坐在店門口的桌子上正捧着一碗剛端上來的拉麪吃的正香的白俊逸笑嘻嘻地叫住了好無所覺的傅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