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尷尬而沉默,就好像水銀忽然就代替了空氣,把一切都給凝固住了。
在這沉默的尷尬氣氛中,週上皇忽然說:“我想我真的該走了。”
這一次,林戩沒有挽留,甚至連客氣地送一句的意思都沒有。
週上皇顯然也不在意這些東西,他從棧道上起來,走出楓林亭,走到了外頭,他忽然轉頭對林戩說:“那棧道太危險了,我沒有告訴你,每次陪你站在那裡,我都心驚膽戰的,怕你萬一把我丟下去怎麼辦,下次我不來了,下次換你到我的紅粉樓玩玩。”
“好說。”林戩回答。
週上皇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走下山去,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半閉着眼睛行將就木一般的老頭子。
一直看着老頭子和週上皇的背影消失,林戩這才咬了咬腮幫,可以的話,他真的恨不得把週上皇給丟下去,這麼一個潛在的對手比在明處的周復更加難對付,只是,有那個老頭子在,他不可能達成這個目的,不過,現在可不是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
他的眼神看向了那個始終不敢吭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的男子。
“你過來。”林戩溫聲說。
男子雙腿一顫,看着那懸在高空的棧道,他幾乎要跪下求饒,但是對於林戩的恐懼卻讓他不敢這麼做,他很清楚,自己乖乖的聽話,林戩最多隻是殺了自己,而要是自己忤逆了林戩的意思,自己不但要死,連自己的家人都難逃一死。
這樣的事情,在林戩手底下做了好幾年的他見過太多,以前是幸災樂禍,後來是心有慼慼,現在,是感同身受。
他慢慢地走到下了楓林亭,剛踩在棧道上的時候,那木板發出的咯吱聲讓他身體一頓,但他還是咬着牙走到了欄杆邊的林戩身邊。
林戩此時已經沒有看他,只是眼神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山景,林戩緩聲說:“我之前讓你做什麼了?”
“讓我找人殺了白俊逸。”男子帶着顫音回答。
“不錯,的確是這樣的,但是爲什麼傅凰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卻現在才知道呢?而你居然告訴我,你不知道是誰做的。”林戩搖搖頭,語氣有些遺憾,但卻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好像只是在說買彩票沒有中獎這樣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樣。
“對,對不起世子,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幹的,對方有完全的準備,我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我真的盡力了世子,求求你饒了我把!”男子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求饒道。
依然看都沒有看一眼男人,林戩溫聲說:“好啊,你說讓我饒了你,那麼我就饒你一次,我不但饒了你這一次,之前你居然在週上皇的面前,把我交代你的任務說了出來,這件事情我也可以饒了你,但是我秉承一句話叫做事不過三,你最後一次機會就是希望你安排過去的人能夠帶好消息回來,白俊逸死了,你能活,否則的話你就跳下去吧,好不好?”
林戩的語氣溫和的就好像好聲好氣地在和人商量你的菜便宜一塊錢行不行一樣,男人的臉色慘白,但是他知道,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跪着,林戩站着,就這樣在等待。
林戩在等待一次試探的結果,而男子的生死,他根本不關心。
而男子,則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滴答滴答。
聽不見的時間流逝聲,時間確確實實在流走,男子的內心無比的煎熬,林戩卻氣定神閒,他好像有充足的時間在這裡等待,看着山景,等着血光沖天帶走人命,值得浮一白的好景,好事啊!
半個小時過去了。
依然沒有消息傳來。
男子的心情逐漸地從等待變成煎熬變成了死灰和絕望,足足半個小時,他知道,完蛋了。
什麼都完蛋了。
但是一絲絲僥倖的心理,讓他不敢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祈禱奇蹟發生。
一個小時過去了,男子的膝蓋跪得生疼,雙腿都麻木的失去了知覺,而他的大腦也失去了思考能力,嘴脣發白,眼神驚恐,滿臉都是虛汗,他知道奇蹟沒有發生。
正好一個小時的時候,林戩轉頭溫和地看着男子,語氣遺憾地說:“似乎,你的第三次機會也錯過了。”
男子慘笑一聲,他跪在地上彎腰朝着林戩深深地磕頭,說:“世子,我求您一件事情,求您不要對我的家人下手。”
林戩搖搖頭,說:“怎麼會呢,你已經爲你的失誤付出了代價,我怎麼會讓你的家人爲你的過錯買單呢,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放心吧,你從這裡跳下去之後,你的家人會過的很快樂,當然,你要是還能活着的話就更好了,你就可以和他們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了。”
男子再次深深地磕頭,一直到現在明知道自己是必死,他都不敢對林戩產生一絲一毫不敬的心思,所謂的絕望瘋狂反撲,不存在在他的身上,因爲他知道在身後楓林亭裡最少有三個人可以在他動手之前就殺掉自己,而他這麼做的代價會讓他的家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他緩緩地起身,走到了棧道欄杆邊,對林戩深深地鞠躬,然後縱身一躍。
聽着重物從高空落下帶起的破風聲,林戩眼神冷淡地說:“派人下去,死了就埋了,沒死就補一刀,還有,讓他的家人下去和他團聚吧,我不希望很多年有人會因爲想要替他報仇而天天記恨我。”
言而無信,恰恰是林戩最擅長的事情。
隨着他的話,有人閃身離開。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這一路過來,差點被車撞死不說,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又差點沒給人用箭射死,剛跑出來,來到這山上都不消停纔來就有人跳崖?”
林戩豁然回身,卻見到傅凰和白俊逸正走向楓林亭。
最不該出現也是最該出現的兩個人,林戩也沒有料到這兩個人居然能走到這裡來。
“喲,這不是那個小林嘛?好巧啊,你也在這裡?聽說這裡是私人的地方,剛纔下面那個死保安還不讓我上來,以前我也是幹保安的,好說歹說看在同行的份上偷偷溜進來了,沒想到你小子手腳也挺快啊,不過最好早點跑路,要不然給這的人看到了又要說我們是偷偷上來的,對了,這裡不用門票吧?”白俊逸看着林戩笑嘻嘻地說。
林戩一笑,說:“的確很巧,這裡不用買門票,我也不用擔心被人趕下去,因爲這裡就是我自己的,不過我到是挺想你告訴我,下面的那個保安是誰,居然這麼不守職責,隨便就讓人上來了。”
白俊逸快步走到了楓林亭裡一屁股坐下,斜眼看着林戩沒好氣地說:“告訴你幹什麼,讓你也把他抓上來讓他跳崖?”
林戩臉色一抽,隨即哈哈大笑道:“白兄弟你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我剛都看到了,你居然還想狡辯,我真後悔剛沒有用手機把那一幕錄下來,要不然你就不能抵賴了。”白俊逸生氣地說。
此時傅凰也走到了楓林亭,看了林戩一眼,微笑着說:“不介意我來休息一下吧?”
林戩聳聳肩說:“當然不介意,求之不得。”
話雖然對傅凰說,但是林戩的眼神卻看着白俊逸,他之前的話讓林戩的警惕心驟然大起,他要是真的錄下來了什麼畫面,搞起來還真的不是一件好解決的事情,林戩又不是不知道傅一臣是怎麼被白俊逸名正言順地弄進去的。
“放心,我剛沒來得及錄像,只來得及錄個音。”白俊逸很羞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