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只皺了皺眉。
思索了良久之後,才接通了電話。
“沈總。”冰冷的聲音依舊冰冷,沈浩只一笑,他竟然這樣快就知道自己要離婚的事情了嗎?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沈浩的眉頭皺的更加的緊。
“賀總,有什麼事情?”沈浩的聲音沉靜從容,沒有一絲荒亂,他一向都是這樣從容。只是他的從容卻在葉小蔓的面前一次次地變得急躁,起初他並不知道爲何,但是他現在卻明白。
不過是愛你就找不到自己!
“她過得好嗎?”賀連曜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甚至帶着一種乞求,沈浩一愣。
他知道這個男人對於葉小蔓的愛,他也總等着賀連曜會給自己打電話,然後告訴自己賀氏和隆中的合作終止,但是半年了他卻一直沒有一個電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每一次談業務的時候,也都是一個女秘書來談。
原來,這些年賀連曜一直都不曾想要擾亂葉小蔓的生活,所以半年以後賀連曜打來的第一個電話,什麼都沒有問,只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她過得好嗎。
沈浩覺得心痛,他知道一切,他也有能力,將葉小蔓帶回到自己的身邊,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行動,不是因爲他放不下利益,只是因爲他的心始終都是愛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輸給了賀連曜,但是此刻他卻覺得一股絕望涌上心頭,但是他卻始終還是沒有妥協,只聲音平靜地說,“只要賀總不出現,她一切都好。”
沈浩說完話,只閉上了眼睛,一種溫熱的液體終於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聽到話之中,身體踉蹌的聲音,只是片刻之後,卻依舊傳來隱忍的聲音,“請,沈總照顧好他。”然後電話之中便傳來了忙音。
a市,高檔別墅區內,賀連曜手中的電話一滑便掉在了地上。
他的臉上有一抹帶着苦澀的微笑,目光放空,剛剛握住手機的手竟然不知道應該要放在那裡。
很久很久之後,賀連曜纔有了動作。
他轉身,從陽臺處走到沙發上,以前不過是幾秒鐘就能夠到達的地方。如今卻好像怎麼走也不能夠在走到一般。
葉曉夢的到來,讓他驚覺,半年都已經過去了,她已經和那個男人結婚半年了。可是,她的笑容卻明明好像還是在昨天一般。
他本來依舊睡下了,只是卻不知爲何總是意識清醒,他豁然起身,思考了良久之後,終於將一生所有的勇氣都集聚在一起,然後才撥打了電話。
只是他始終還是沒有勇氣撥通葉小蔓的電話,所以他選擇了沈浩。
他聽到沈浩溫柔中帶着寵溺的回答,還有最後那聲平靜中帶着警告的聲音,他想自己再也不會有機會補償。
賀連曜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的靈魂已經抽離,只木木地坐在原地。
這樣也好,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從此之後便再也不用受到那些傷害,相信那個人總是有能力將她保護的很好。
只要她幸福就好,賀連曜只這樣想着,卻不知道爲何心還是痛到不能夠呼吸。
他知道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女人了,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於他的懲罰,不過他卻深愛着這一份懲罰。
賀連曜就這樣枯坐到了天亮,收拾好一切之後,他便驅車來到了賀連哲的別墅,今天賀連哲便要去西藏了。
他要去看看他們當日的誓言,那些遙遠卻始終記在心間的誓言。
“哥。”賀連哲推開門的時候,只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賀連曜依舊還是一臉冰冷的模樣,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只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賀連哲的手中。
“幫我放在那個地方。”賀連曜聲音冰冷,卻帶着一種毫不掩飾的眷戀。
賀連哲頓時覺得手中的東西有千斤重。半響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的故事只有他們最明白,可也就是因爲明白才覺得不堪重負。
這些年來,他能夠看到賀連曜的付出,他亦明白他的無奈,後來賀老爺子和他說了她母親的事情之後,他就更加,明白賀連曜的矛盾。
半年來,他賀連哲不好過,不過是因爲葉小蔓從未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但是賀連曜不好過卻是因爲她愛他的時候,他傷了他,如今他卻連說愛她的勇氣都沒有,所以只能夠盼着那個人過得好,只要她過得好。
賀連哲從來覺得賀連曜都是打不到的,即便是自己一手創辦榮盛的時候,也沒有逃離過他的掌握。只是這件事情,卻始終成爲他的心結。
別人解不開,自己又不願意解,於是只能夠成爲更大的結。
“這些東西都是小蔓留下來的,放在那裡的,我覺得心安。”賀連曜拿藥的聲音有些無奈卻透着一種歡喜,彷彿將這些東西放在那個誓言的旁邊就能夠實現當日的誓言一般。
自欺欺人。
但是,賀連哲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自欺欺人呢?
他以爲將誓言挪走了,一切便不存在了。只是那些美好若是能夠那樣快的消失,那這些悲傷便也能夠輕易地隨着河水暈開成爲一種海洋的淡藍,只是一切都不容易,尤其是讓你動輒心的事情,便更加的艱難。
“走吧,我送你。”賀連曜從來不知道,他們兄弟兩個有一天能夠在這樣重新站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快樂和傷悲。
這些彷彿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賀連曜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只默默地走在前面。
只是賀連哲還是看見了,他此時才陡然明白。
一切從來不是賀連曜的問題,只是他一直不肯放手,不肯放過自己,不肯放過別人。
他一直還是在心中認他這個兄弟的,只是發生了這麼事情,他只是像一隻驚弓的鳥,不得不小心謹慎。
他從來都是那個賀連曜,但是他卻從來不肯相信他。
這一次,賀連哲只微微一笑,“走吧。”
兄弟之間第一次這樣默契的微笑,不摻雜任何的雜質,只是純粹的微笑。
到了飛機場的時候,若干的人已經在機場的門口等候了,看到賀連曜親自來送,各個內心都是激動不已,更是一臉蓄勢待發的樣子。
賀連曜只平靜地交代了些事情,伸手理了理賀連哲的領口,“想明白了就早點回來。”賀連曜的眼中帶着一抹異樣的情緒,他知道他也喜歡葉小蔓只是卻不知道爲何他卻要放棄了。
是爲了他?還是爲了她?那個笑容飛揚的女人。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夠過得好。
“恩,放心。”賀連哲語氣溫和,笑容釋然,他其實已經有些明白自己對於鄭飛的感情了,只是他還是要去確定,他在考慮是不是他真的能夠給那個女人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但是從來不知道不論怎樣鄭飛都是願意留在她的身邊的。
短暫的告別之後,賀連哲便和等待的人一起離開了。
這麼多年來,他賀連曜再也沒有到機場送過任何人,因爲他始終等待,接她回來。
只要她回來,一切便風雨無阻。
奈何她卻過得很好,似乎忘記了他們的過去,忘記了他們之間最單純的美好。
“賀總,沒有想到這次你竟然親自帶隊啊。”一個身穿藍色西裝的男人一臉諂媚的笑容出現在賀連哲的面前。
賀連哲只斂目,對於這樣的人他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不過據說這個人本應該是這次帶頭的,只是他來了才成爲了助理。
“馮助理,雖說是我親自帶隊,但是很多事情都還是需要馮助理的幫助,畢竟你纔是這方面的行家。”賀連哲只閉着眼睛,一番話溫和平靜,但是卻透露出了他對於他的提拔之意。
果不其然,馮助理臉上簡直是樂開了花,賀連哲心中冷笑,這樣的人也能夠留在賀氏?
但是面上卻依舊還是那份溫潤如玉的模樣,誰也不明白越是這樣平靜,賀連哲的心中便越是不能夠容忍。
很快飛機就已經落地了,馮助理討好地接過剛剛從託運處取回來的行李箱,後面的若干人只交頭接耳,賀連哲卻佯裝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只自顧自地走在最前面。
西北援建項目因爲賀連哲的特意安排,第一站便是西藏。
剛一出機場,市裡的領導便已經誠惶誠恐地走到了賀連哲的身邊,吃喝住行全部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賀連哲在黃昏的時候,終於結束了所有的應酬,回到了酒店之中。
回到酒店之後,原本醉意朦朧的雙眼陡然之間變得晶亮,只匆忙地換好運動裝,然後纔將揹包從皮箱之中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將賀連曜交給他的東西裝在揹包之中。
樓上的酒會還在繼續,賀連哲卻借醉酒,說是回房間睡覺了。
走在拉薩的街區,賀連哲依舊覺得這是一片純潔的土地,這裡充滿了一種讓人敬畏的前程。
轉過八角街,然後從一個窄巷穿過,藏族風格的紀念品要比八角街的便宜很多,彼時她和賀連晨只滿心歡喜地挑選着心愛的掛飾。
那個時候,他和賀連曜跟在他們的身後,只笑着看着他們瘋狂的模樣,那個時候他們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賀連哲突然想不起,或許是一種無奈,亦或許只是一聲淺笑。
那日的陽光其實並不是很好,期間還下了些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是這些並未影響他們的笑容。
他們的快樂就像是最大的晴天。
走了不知道多久,賀連哲終於看到一片空曠的有些荒蕪的草原似的沙漠。
這裡怪石嶙峋,幾乎每一塊石頭都有着不同的形狀,就像是每一個人都不一樣。
來到這裡的人,每個人都在選擇屬於自己的那一塊石頭,然後在屬於自己的那塊石頭上刻下自己的願望。
賀連哲看着新一批遊客,有些還在低頭尋找,而有些已經開始抱着屬於自己的那塊石頭開始刻下願望了。
他彎腰,也開始尋找,良久之後,賀連哲終於看到了屬於自己的誓言,也同時看到了石頭上當年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