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被掀開一點的紅絲絨幕布,是燈火通明的偌大場館,主播們零散站在其中,面容蒼白,神情疲憊而警惕。
他們能走到這裡來,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磨難,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
這可是SS級的副本,千分之一的存活概率。
在那之中,溫簡言瞥見了自己隊友的熟悉面孔。
他們在耀眼的燈光下交談着,明明距離不算遠,卻像是被紅絲絨幕布分隔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耳邊傳來了泥瓦匠的聲音:
“你認爲呢?”
溫簡言扭過頭,看向身邊的泥瓦匠,對方那惡鬼般的半張臉隱沒於黑暗中,僅剩那完好的面容暴露在自己的視線之下。
“……”
溫簡言定定看了他兩眼,道:“爲什麼必須是在臺上動手?”
“很好……你和我想象中一樣聰明。”
泥瓦匠滿意地微笑了一下,他鬆開手,紅色的幕布落下,被掀開的那一點光亮消失了。
混沌劈頭蓋臉地籠罩下來。
“這個副本的評級是SS,這就意味着它的內部循環已經趨近於完美,幾乎無法從外部打破。”泥瓦匠抱臂而站,意有所指地向着不遠處瞥了一眼。
溫簡言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學生會成員仍在這方被紅布籠罩着的窄小後臺間穿梭,他們步伐匆匆,看上去十分忙碌,對他們三人視若無睹。
“——只有進入到體系中,纔有摧毀它的可能。”
溫簡言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背靠幕布,在陰影中席地坐下,單手撐着下巴:“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作爲學生代表上臺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泥瓦匠聳聳肩,哂笑道,“但是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伴隨着泥瓦匠的話音落下,喇叭中的音樂漸漸變弱,溫簡言的心臟猛跳了一下,若有所感地扭過頭,向着不遠處看去。
後臺盡頭,幕布未被掀起,而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卻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孤零零地、一下一下地砸在地面上,像是重重地敲擊在了人的心臟上。
黑暗中,伴隨着腳步聲,那道身影漸漸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蒼白瘦弱,面帶笑容的中年人,他的身上穿着筆挺的西裝,腳踩皮鞋,腹部卻臃腫隆起。
是副校長。溫簡言的心跳一下子漏掉了半拍。
“滋嗡——”
演講臺上的話筒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鳴響,將溫簡言嚇得渾身一震,他側目看去,只見一位學生會成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講臺上,他用平鋪直敘的聲音對着話筒說道:
“歡迎大家參加育英綜合大學畢業典禮,現在,有請本校副校長爲大家發表講話。”
臺下,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
對於可能取自己性命的死神,主播們並沒有什麼歡迎的熱情,但在學生會成員們虎視眈眈的監視下,他們還是十分不情願地開始鼓掌。
副校長的臉上掛着微笑,片刻不停地向着演講臺的方向走去,像是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三個不速之客一樣,但是,在即將經過溫簡言身邊時,他的眼珠卻忽然一動,那陰冷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偏移,視線精準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
什——
溫簡言身上的汗毛一炸,面對危險的應激機制自動開啓,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副校長就已經從他的面前走了過去,只留下一個黑漆漆的筆挺背影。
他穿過幕布,邁上臺階,走到了演講臺上。
一下子,整個體育館都變得安靜了下來,落在地上的一根針都能聽到。
主播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屏息凝神,全神貫注。
副校長的臉上仍然帶着那個大大、猶如面具般的微笑,緩緩環視了整個場地一圈,然後擡手拍了拍話筒,用拖長調子的虛假官腔說道:
“咳咳,同學們,歡迎大家來到參加到本校首屆畢業典禮,在這四年裡,你們的表現都很優異,作爲本校的副校長,我對此十分感動……”
那乾巴巴的聲音被話筒放大,在偌大的體育館場地內一重重地迴盪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副校長的演講已經開始,後臺裡已經不再有學生會的人走動。
隔着幕布,副校長的聲音多少有些聽不真切,那食之無味、毫無營養的的套話聽在人的耳朵裡,像是某種被模糊的背景音。
忽然,坐在地上的溫簡言開了口:
“喂。”
泥瓦匠扭頭看去,對上了溫簡言自下而上投來的目光:
“嗯?”
“在遇到你們之前,我是從行政樓那邊過來的,”溫簡言擡起眼,“一樓的社團活動室,和一樓是的學生會辦公室都是空的。”
“……”泥瓦匠若有所思。只聽溫簡言繼續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在體育館裡維持紀律的只有學生會的成員,但卻沒有一個社團的學生?”
無論是在體育館內維持紀律的、還是剛剛在後臺奔波忙碌的學生,手臂上都戴着紅色的袖章,無一例外。
泥瓦匠似乎意識到了話題的走向,他眯起雙眼:“所以,你想說的是?”
“社團成員雖然理論上和學生會一齊參與了畢業典禮,但卻被刻意排斥在出了核心體系之外,也就是說,他們和學生會之間的矛盾很有可能被激化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
“……”
“嘴上分析的一套一套的,但激化人家矛盾的不都是你?”
“哈哈哈哈哈真的,每一次矛盾升級都一定有主播在裡面渾水摸魚,這次社團成員被排斥在畢業典禮以外,估計跟主播之前在行政樓裡製造的那場混亂有關,要不是他插手,強迫社團成員去阻止保安,學生會成員早就把他們一鍋端了。”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說到頭了,你小子纔是那個罪魁禍首啊!”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溫簡言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找到社團的學生,讓他們進入到體育館內來。”
泥瓦匠站在原地沒動,不贊成地搖搖頭:
“我承認,你的猜測有一定可能,但無論如何社團成員都還是副本的一份子,就算他們和學生會之間有積怨,也不會在畢業典禮中做些什麼的。”
“我知道、我也不需要他們做些什麼。”
溫簡言站在泥瓦匠的面前,直視着他的雙眼,輕聲說,“——只需要幫我提升一下‘概率’就足夠了。”
他的天賦是一盆蘋果苗,從其中誕生出來的兩個功能,一個是“花”,一個是過“果”。
而泥瓦匠希望他使用的,顯然是後者。
【天賦:謊言之果】
投擲六面骰,投擲到規定的數字區間內則爲成功,一旦成功,他所撒下的謊言就會無條件變成事實,時效一分鐘。
如果使用得當,的確能夠成爲改變局勢,絕地逆襲的gager。
而成功的概率一方面和他自己的運氣有關,一方面也與想要實現的“謊言難度”息息相關。
如果想要實現的謊言難度越高,需要投擲出來的數字區間就越小,反之亦然。
如果難度太高,那麼,謊言被實現的概率就會極低,就算他坐擁如此破格的天賦,也不過是浪費時間和機會罷了。
如果想要不浪費他的天賦,就必須要提前爲最後的骰子投擲提高概率。
“……”
泥瓦匠注視着他,陰沉的眸光在眼底閃動着,久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許久之後,他才深吸一口氣,似乎妥協了:
“你要怎麼做?”
“雖然社團成員被排斥出了體育館內,但他們畢竟是這個副本的NPC中的一部分,就算走也不會走太遠……畢竟你知道的,所有的主播都在這裡,他們能去哪裡?”
溫簡言聳聳肩,道,“所以我猜,他們應該最遠就在體育館外。”
泥瓦匠靜靜聽着,不發一言。
“我知道一扇能夠通往體育館外的後門,大概就在那邊,我想應該難不倒你”溫簡言扭過頭,向着幕布外望去,“副校長的致辭可能快結束了,你最好快點行動——”
泥瓦匠:“不,你和我一起來。”
溫簡言:“?”
泥瓦匠:“你不會覺得我會放心讓你和我的隊友一起留在這裡吧?”
溫簡言:“……雖然我這個人看起來很堅強,但心靈還是會受傷的哦。”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看來泥瓦匠還是很瞭解主播的殺傷力的嘛。”
“說得對,把隊友和這傢伙留在這裡,估計回來的時候就反水了。”
在做了決定後,三人便立刻行動了起來。
演講臺的後臺是由兩道帷幕搭成。
雖然從體育館前方內進入第一重帷幕需要通過學生會成員的崗哨,但是,第一重帷幕卻沒有學生會的把守。
而在這重帷幕之後,就是游泳池了。
溫簡言擡起手,將幕布掀起,掌心裡的紅色絲絨沉重粘膩,附着在皮膚上,令人莫名得汗毛倒豎。
和演講臺前方的燈火通明不同,被帷幕遮擋的後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能見度幾乎爲零,空氣陰冷潮溼,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甜膩的腥味。
幕布在身後垂下,副校長的官腔被徹底擋在了後方,一下子,周遭立刻變得安靜下來。
溫簡言打開手電筒,但卻也只能勉強照亮自己腳下的一小片地方,他扭過頭,向着游泳池的方向看去,但是,那厚重的黑暗卻像是某種無法被光線穿透的實體,令他根本無法看到不遠處究竟有些什麼。
那黑暗令人心慌。
一旁,傳來了泥瓦匠的聲音:
“你還在等什麼?”
“……沒什麼,”溫簡言搖搖頭,收回視線:“跟我來,走這邊。”
雖然光線很暗,但是,溫簡言也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了。
憑藉着手電筒的微弱光亮,以及自己頭腦中的記憶,他帶着泥瓦匠一人,很快摸索到了那一條熟悉的漆黑甬道。
甬道內的光線更黑了,狹窄的四壁像是正在向着他們壓來,呼吸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
三人謹慎地摸黑前行,終於走到了盡頭。
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門把手被扭動的聲響。
泥瓦匠的隊友低聲道:“這門打不開。”
“讓我來。”
說着,溫簡言走向前方。
和剛剛那人不同的時候,他只是將手掌放在門把手上,輕輕往下一按,就只聽“吱呀”一聲響,生鏽的後門被輕鬆打開。
打開門的瞬間,溫簡言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他仰起頭,視線落在頭頂的蒼穹上。
天空中鮮紅的血色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褪去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濃濁如墨的漆黑,那些重重迭迭,蠕動不休的血管也已經盡數消失,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怎麼回事?
“你猜的對。”泥瓦匠走上前來,在他的身邊停下腳步,說道,“社團成員確實在這裡。”
溫簡言被他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他一怔,下意識地扭過頭,向着泥瓦匠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不遠處的黑暗中,隱約能看到數道身影,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體育館之外,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麼。
這正是那些沒有被允許進入到畢業典禮的會場,所以只能被留在體育館之外等待的社團成員。
“喂!”
溫簡言忽然提高聲音,喊道。“?!”
身邊的泥瓦匠兩人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
泥瓦匠一怔:“你幹什麼?!”
溫簡言沒理他,只是向着那個看過來的社團成員招招手:“這邊。”
社團成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先是一愣,然後乖乖地走了過來。
但還沒走幾步,就被溫簡言止住了:
“等一下。”
社團成員停下步伐。
“把其他人也叫過來。”溫簡言說。社團成員深深看他一眼,再次聽話地轉過身,向着自己的其他同伴走去。
“……”
看着眼前令人意外的一幕,泥瓦匠和他的隊友都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泥瓦匠皺起眉頭,壓低聲音問:“他們這麼那麼聽你的話?”
溫簡言沉思幾秒,擡起眼,十分嚴肅地說道:
“可能是個人魅力吧。”
泥瓦匠兩人:“……”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你要不要臉?”
談話間,那個最開始被叫住的社團成員就已經帶着自己的同伴回來了,他們在後門口停下腳步,一張張青白的、沒有表情的臉孔從黑暗中望過來,這一幕十分詭異,令人心裡發憷。
“你們被學生會排斥,無法進入體育館參加畢業典禮,對麼?”
溫簡言問。
社團成員們點點頭。
溫簡言:“你們想參加麼?”
社團成員們神情陰沉一瞬,再次點點頭。
溫簡言單手扶住門:“那就進來吧。”
社團成員從後門魚貫而入。
看着順利到不可思議的整個過程,就連見多識廣的泥瓦匠都顯得有些蒙圈了,他扭過頭:“怎麼……”
溫簡言:“可能是因爲我的個人……”
“別逼我動手。”
“……”
溫簡言把“魅力”兩個字吞了回去,乖乖閉嘴了。
生鏽沉重的後門“吱呀”一聲在幾人身後合攏,他們重新回到了狹窄黑暗的甬道內,由於這次多出了十數個社團成員的緣故,他們的行動變得緩慢了許多。
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只能聽到被彼此重迭的腳步聲,以及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
一行人在黑暗中無聲前行。
他們離開甬道,回到了同樣漆黑一片的體育館內。
只要再往前走大約十米左右,就是紅絲絨帷幕了。
正在這時,溫簡言忽然開口了:
“……對了,你知道嗎?”
“一開始被你在操場外困住的時候,我當時以爲你是想搶那張畢業證書的。”
泥瓦匠:“……是嗎。”
“當然了,”溫簡言繼續說道,“畢竟這可是當初我們兩隻小隊一起合作才取得的勝利果實,結果卻被我在最後關頭盜取了……再加上你關於畢業典禮的推論,所以它實際上纔是離開副本的最佳途徑,不是嗎?”
“……”
黑暗中,是一片短暫的寂靜。
幾秒之後,泥瓦匠漫不經心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確實。”
“但畢業證書在你手上,就算有方法,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騙我?萬一你做什麼手腳,或者是給出了錯誤的信息,那我不是死定了?——但如果我把你的隊友也同樣放在秤的一端上就不一樣了。”
泥瓦匠的嗓音裡帶着一點陰冷的笑意。
“有人曾告訴過我,你是個心軟的人,看樣子確實是這樣。”
溫簡言笑了一下:
“但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告訴我畢業典禮只是一場篩選這件事,倘若真的任憑他們這麼持續下去……我的隊友可能真的都會死。”
“實際上,”溫簡言忽的話鋒一轉,“我印象中的你一直都很高尚。”
泥瓦匠的嗓音裡情緒莫測:“哦?”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那片墳場中的時候,我被你和你的隊友們圍住的那次。”
溫簡言說。
“雖然你放任你的隊友們追捕我,但你本人卻沒有動手,不是嗎?”
——當然在失敗之後,泥瓦匠在墳土上還是佈置了狠毒的陷阱。
不過這已經是另外一碼事了。
泥瓦匠的嗓音圓滑:“有趣的時間總是越長越好,不是嗎?”
“當然是。”
溫簡言繼續說。
“包括之後我們那次獲得畢業證的短暫合作……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們並不特別需要我們,對不對?”
溫簡言在和泥瓦匠一同行動的過程中別說沒有出力,沒給他拖後腿就已經算不錯的了,留在外面的蘇成幾人將泥瓦匠的隊友們反坑了一把,唯一一個在這場合作中派上用的,也就只有去取畢業證書的橘子糖了。
即使是這樣,她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被取代。
“即便如此,你還是遞出了合作的橄欖枝,甚至主動和我一起行動……現在想起來,我真是非常感動。”
“就連在圖書館裡的時候,在‘殺死’橘子糖之後,你找到我提出和我做交易,幫忙救我隊友的唯一代價不過是我跟你走而已。”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呢,畢竟你對我真的是從進入副本開始就十分關注,甚至是青眼相加呢。”溫簡言稍稍拖長聲音:
“所以……”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注意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似乎總能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在墳土中‘感知’到我的存在,在升學辦公室裡表現出那麼強的實戰能力,又比如說總能找到一些連我都暫時沒有頭緒的線索——”
泥瓦匠的聲音罕見地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簡言笑了一聲
——如果他想,他總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有魅力,很溫和,很親切:
“沒什麼。”
“我只是在想,你是如何得罪了雨果,以及、在橘子糖走之前,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小心——不要在——”
在橘子糖被畢業證書送出副本前,她曾給他留下一句話,但卻因爲溫簡言當時狀態太差,沒有聽清全部的內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黑暗中的腳步聲已經停止了。
在那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溫簡言仍自顧自地說: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點。”
“在圖書館裡的的時候,爲什麼橘子糖已經遭遇瞭如此險境,但卻沒有使用自己的天賦呢?”
一陣陰冷的風忽然拂過,下一秒,一道恐怖的力道驟然將溫簡言死死攫住,在他來得及反抗的時候,喉管就已經被捏在了一隻冰冷的手掌之中,發出了刺耳的咯咯響聲。
黑暗中,那張一半扭曲、一半正常的臉孔已經逼近了。
泥瓦匠終於不再僞裝,他用那溫簡言所熟知的貪婪視線緊盯着他,聲音猶如喟嘆:“你真聰明……聰明到我都不敢留你了。”
溫簡言咳嗆着笑出聲。
“……即便我的天賦是少見的因果律類型的嗎?”
前十幾個主播的天賦都十分破格。
白雪是操縱和看到概率,他本人雖能保證不死,但一切死亡的厄運都會被加諸在他身邊的人身上。,
雨果是戰鬥型,他的“煙”攻守兼備,配合他的戰鬥意識和狠辣手段,實戰中幾乎無人能敵。
橘子糖是時間回溯,雖然代價極高,但卻能直接作用於現實之上,使用得到就能顛倒局勢,徹底扭轉戰局。
但泥瓦匠卻很奇怪。
他是“感知力”高的靈媒嗎?不太像。
他是雨果那樣的戰鬥型嗎?又沒那麼強。或者說,他其實是能夠預先猜到下一步方向的預言家?但也似乎有哪裡不對。
他的定位很……模糊。
直到現在。
溫簡言任憑自己的喉嚨被攥着,微笑着的嘴脣開合,艱難地吐出聲音:“你的能力……是複製別人的天賦吧?”
泥瓦匠那從一見面就過分貪婪和熱衷的表現,正是因爲他感知到了溫簡言的天賦,是極爲罕見的因果率類型。
擁有這種類型天賦的人,他只知道兩個。
一個是已經發育起來,無法觸碰的白雪,一個就是剛剛進入秘密議會,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的溫簡言。
他之所以和雨果結下那樣的深仇大恨,與其像橘子糖說的那樣是“看上了雨果”,不如說是“看上去了雨果的天賦”,但卻在動手時被敗在了雨果手下,正因如此,之後再面對雨果時纔會退避三舍。
“小心泥瓦匠,不要在他的面前使用天賦。”
這是橘子糖給他最後的忠告。
溫簡言的聲音沙啞失真,他一邊掰着對方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邊仍在笑道:
“所以,你施展天賦的前提,是對方必須在你的面前先將自己的天賦施展出來……是不是?“
這就是爲什麼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後,泥瓦匠會這麼針對溫簡言。
第一次,泥瓦匠利用隊友的攻擊逼出溫簡言的真實實力,但卻失敗了。
第一次,他企圖和溫簡言成爲隊友,讓他在被怪物攻擊線展露實力,但卻同樣失敗了。
最後一次就是這一次。
而這一次,泥瓦匠差一點就成功了。
只可惜……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泥瓦匠的手指猛地收攏,青年的脖子發出了“嘎巴”一聲響,下一秒,他失了聲。
咳嗆、大笑,全都消失了,最後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青年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
黑暗重歸寂靜。
泥瓦匠站在原地,猙獰的臉上神情漠然,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自己腳下的屍體。
他眼神陰森,緩緩道:
“唉,真可惜。”
“下一個因果類型天賦的主播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