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桃園派出所打來的,大致說了事情的經過,有人報案,告她弟弟許謙故意傷人罪,說是情況有些嚴重,讓她來一趟。
她嚇得六神五主,第一時間便想着要趕回去,可大晚上的到哪裡去打車?楚逸凡似乎察覺出了事情。
連聲安慰她,並且直接將車驅出京都,朝着桃園的方向而去。
車廂裡,氣氛陷入低迷,因爲不知道許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也是乾着急。
“不用太過擔心,至少受傷的應該不是你弟弟,這就是最好的。”
楚逸凡低聲安慰她,聲音中帶着融融的暖意,似乎將她心底的擔憂驅散了不少。
她沒有說話,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只是抿着脣,靜靜地注視着前方,前方黑壓壓的一片,只有依稀幾盞照明燈,偶爾的有車輛經過,已經進入國道路,車輛不多,沒多一會兒,便上了高速。
楚逸凡調整了導航,設定路線,一路上不再多話,只是認真地開着車。
車輛行駛了有一段路,楚逸凡眼角餘光一掃,發現許諾睜着水霧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也可以猜到,必定是擔心許謙的。
“時間還早,你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我不困。”事實上,許謙出了事,她哪裡睡得着。
“如果你不休息好,又怎麼有精神去應付你弟弟的事情?在沒有見到他以前,你要做的是將自己照顧好,有了好精神,才能更好的去幫助他。”
許諾聞言,心下一動,知道他這是關心自己,況且楚逸凡的話也對,若是她自己因爲擔心而沒了精神去應付,那誰去管許謙?
“嗯,楚逸凡,到了記得叫我。”
“別擔心,有我呢!”他低聲安慰,伸出手捏了捏她略微冰涼的手,大掌厚而溫暖地將她的小手包裹,彷彿驅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她沒作聲,也沒有說客套話,只是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許諾彷彿走到了喧鬧的大街上,她看到了一羣圍在一起,莫名的,隱約發生了什麼,遠遠的的,她看到了許謙的身影,他正憤怒地站在人羣中,似乎在跟人打架,她嚇得快步衝了過去,卻見着許謙掐住一個人的脖子,將那人按在地上。她大叫一聲,許謙似乎聽到了她的叫喚聲,就在這愣神間,地上的人反應過來,一把將許謙推開,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剌向了許謙,頓時鮮紅的血液順着許謙的肚子直直的往外流,暖意就將他藍白色校服染成了紅色。
許諾驚得大叫,卻見着那人猙獰的模樣,嚇了她一跳,居然是劉志平。
景色漸漸遠去,眼前出現母親和藹的笑臉,對她說:“諾諾,我是來帶你弟弟走的,這樣,你就不至於活得太累,媽捨不得看着你累……”母親的話虛無而飄浮,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
她嚇得張大嘴,無聲的喊,不要不要,可卻怎麼也出不了聲,似乎脖子被人給掐住了一般。
“不要,不要帶他走,不要……”尖叫聲劃破車廂裡的寧靜,許諾猛地驚醒過來。卻是嚇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麼了?做惡夢了嗎?”男人低沉的聲音格外的溫柔,驅散了她心底的寒意,許諾這纔回過神來,自己做了惡夢。
顯然這個夢把她嚇得不輕,楚逸凡伸手捏住她的小手,低聲安慰,“沒事了,別太擔心。”
她心裡微微一動,眼睛澀澀,一股暖流劃過眼眶,吸了吸氣,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
“我沒事。”勉強笑了笑,卻發現笑容也很僵硬,末了又問一句:“到哪裡了?”
“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明天上午應該能到。”
“睡不着。”
“餓了嗎?”他問,沒有再勉強她睡。
她搖搖頭,心裡裝着事,怎麼吃得下?想了想,覺得自己的事兒還拉着楚逸凡下水,真有些對不住他,這個男人雖然脾氣什麼的不怎麼好,可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總是及時的出現。
而她自己也不曾發現,悸動的種已經悄悄在心底發了芽。
她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二十分了,也就是說楚逸凡連續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了?
“我來開吧,你休息一會兒。”
“不需要。”
“可是……”
“對於一個情緒不太穩定的人,爲了我的安全着想,所以,我的生命不會假手於人。”
這……
許諾默了,說不出半句話來,這到底是爲了關心她還是出自他的真心話?爲什麼她總在覺得他溫暖時,這男人說的話又能將人給氣得半死?
許諾索性不再理會,將頭偏向窗外,看着外面依舊漆黑的夜,夜風陣陣吹過,遠遠的吹動樹木枝葉搖曳,像是一個個鬼影,一晃而過,若不是從小在山裡長大,恐怕也會被這樣的場景嚇到吧!
見她沒有說話,楚逸凡也沒有再開口,他本就話不多,一時間整個車廂裡又陷入一片寂靜中。
凌晨五點的時候,車順利進入hn省c市,距離桃園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爲了結節時間,也知道她爲了許謙的事情而心裡着急,他並沒有將車開往市裡,而是在國道旁的一家飯莊前停車。
許諾卻是迷糊中又打了個屯兒,聽到車輪剎停的聲音,立馬驚醒過來。
“到了?”睜眼看到男人鬆了安全釦子,正一臉饒有興致地看着她,這才反應過來,往窗戶瞧去,天似乎有些發白的跡象。
“沒有,下來吃飯。”話落,便見他已經打開車門,朝着飯莊大堂而去。
許諾這才驚覺肚子有些餓,便也不多想,解了安全釦子,關上車門跟着進了大堂。
這一出來,冷風像是長了眼似的直往她身上鑽,似乎在吸走她身上的熱氣,一個快步便衝了進去,一股暖意撲來,這才感覺整個人好些。四處張望,在大廳最裡的一個雅座裡看到了正在和服務員交涉的楚逸凡。
摸了摸自己的包,才驚覺自己帶的錢不多,這一路上,已經麻煩楚逸凡太多了,吃飯的錢總不能還讓人家給吧!可依了楚逸凡的性格,怕是點的菜一頓都夠她吃上一個星期的伙食了。
於是兩步竄了過去,說:“弄點簡單的來吃,我們還要趕路呢!”
服務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問:“先生,那您之前點的菜。”
“全部上來,我們要快。”
“好的,二位請稍等。”話落,服務員已經走了,許諾望了望服務員離去的背影,想叫,可話到嘴邊還真叫不出口,難道真說來兩碗麪條就好?
似是猜測到她心中所想的那般,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不吃飽飯哪裡有力氣去做其它的事情?”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裡太過倉促了,所以……”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打斷她,許諾沒再作聲,況且現在她也沒有那個心情。
心裡仍舊爲着之前的那個夢而惴惴不安,或許是因爲時間還早,他們點的菜十幾分鍾便全部上齊了。
儘管很餓,可許諾卻沒什麼胃口,胡亂的吃了兩口也就放下筷子,楚逸凡皺眉,體貼的將菜夾了一些到她碗裡,帶着命令的語氣,說:“將這些吃完。”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已經吃飽了。”
“這不是理由,我有眼睛看得到,如果你想早一點到達桃園,那最好快點將碗裡的東西吃完,不許不吃。”
這帶着威脅的口氣一出,許諾張了張嘴,果然聽話地重新拿起筷子挑着碗裡的肉和飯。
楚逸凡似乎很滿意她的動作,交待了兩句,便起身朝着便利超市走去。
等到她吃完,去了趟洗手間,再出來時,楚逸凡正站在外面不遠處的一棵桂花樹下吸菸,看到她走出來,便掐滅了菸頭,上前替她開了車門。
繫好安全釦子,這纔打了車,繼續行駛。
“後座上有礦泉水,還有口香糖和一些速食東西。”他淡淡說道。
“嗯,謝謝。”她懶懶地回了一句,似乎整個人都萎靡不堪。
歇了一腳,填飽肚子後,楚逸凡整個人精神也好了很多,接下來的路程,他開得特別平穩,速度也快了許多,因爲知道許諾心裡擔心自己的弟弟。
儘管速度快了,可抵達桃園縣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分了。
許諾是直接去的派出所,到那裡,人也沒見到,所裡的值班警員說負責這件案子的劉警官去吃午飯了,要兩點半才上班,所以讓他們等一等或者等到劉警官兩點半上班了再來。
許諾提議可不可以先讓她見一見弟弟許謙,那人不讓,說是他做不了主,這塊兒不歸他管。
沒辦法,許諾只能等,儘管心裡焦急,可也沒有別的辦法,一頭俏麗的短髮因爲沒有打理而顯得有些凌亂,不過整個人看起來還算是精神。
“去車裡睡一覺,兩點半我準時叫你。”他說,看着她帶着血絲的眼眸閃過一絲心疼。
“你認爲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能睡得着嗎?
“那你認爲現在你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見到許謙?還是說能改變些什麼?”
許諾聞言,默了,不作聲,無疑是認同了楚逸凡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