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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刺客(下)

二十四 刺客(下)

一曲舞罷,陳陽本能地想要鼓掌,樊馨忙拉住了他的手,因爲地宮裡可不興這一套,宴殿裡一時悄靜,似乎尚沉浸在舞蹈的光影裡。這時樊馨站起身來大方道:“衆位妹妹的舞蹈精彩絕倫,樊馨和陳陽是客人,承蒙大家厚待,不勝感激,樊馨也願回答一支舞聊表心意。”

“哦?”衆人都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

索月坐直了身子,看着樊馨,思忖似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我希望哪位姑娘能帶我去換件衣服。”樊馨望着對面重新入座的姑娘們。姑娘們都很樂意地站起身來,最後青菱和與她同案的採荷拉着樊馨的手往側門去了。

這時陳陽感到終於有機會向索月詢問心中的疑惑了,站起身來恭敬地向索月行了個禮,道:“我自進入地宮來心中一直有些疑問,現在冒昧地提出來,還請長老能夠酌情告知。”

“哦?”索月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好像很不喜歡陳陽的所謂疑問,儘管他還根本沒有問出來。

“我想知道你們的族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居住在地——宮的?那些牛獸一直就存在於此嗎,還有那些紅眼睛的野人、野種是怎麼回事?”陳陽連連發問,一時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

索月聽了陳陽的問題,只是仰着頭望了頭上的屋頂發呆,似乎根本就沒有聽進他的話。

陳陽有些急了:“那麼地宮裡生活着多少支如你們這樣的族系,還有宮主,聽說是年輕的姑娘……”

“好了!”索月終於打斷了陳陽的問話,說道:“請小兄弟稍待,我們正等着樊姑娘爲我們獻上舞蹈,別的事以後再說吧!”

陳陽見殿上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不快的神情,只得無奈地坐下來,等待着樊馨回來。一會兒後,側門外傳來了女孩嬉笑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樊馨在青菱和採荷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樊馨穿着一身和衆姑娘一樣的曲裾裙子,微笑着走到了殿中央,顯得那般自然、輕盈。隨即,她向衆人款款行禮,在面對陳陽時,她的輕輕一拜柔情似水,笑臉上泛着紅暈。陳陽先是有些驚訝,隨即就笑着向她回了個禮。索月的表情也有些驚愕,盯着樊馨的臉,低聲道了句:“奇了!”他應該是在說樊馨根本就像是地宮裡的人。

接着,樊馨就開始舞蹈了,即興跳舞對她來說並非難事,但既然穿了地宮裡的衣裙,就應該跳地宮裡的舞,樊馨剛剛看了姑娘們的舞蹈,一些基本動作已記在心上,剩下的就是她的自由發揮了。一段舞罷,陳陽也不禁懷疑樊馨是否真的就是地宮裡的女子了。

在衆人讚許的目光中,樊馨重新回到陳陽的身邊坐下。這時索月忙道:“今日一飽眼福,真是一生樂事。諸位盡情吃喝,來!別拘束!”說着,端起一杯酒敬向衆人。陳陽學着地宮男子的樣子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樊馨俯身爲他斟酒。女人在席上不能與男人同飲,只是微低着頭,偶爾也會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殿外忽然傳來喧譁聲,索月微微皺了皺眉頭,其他人也都不經停下了手上的杯盞、木筷。一個衛士匆匆上了殿來,在殿前半跪,稟告道:“城外有位使者求見,說是來自永昌城。”

衆人聽得,臉上不禁變色,索月沉吟半晌,若無其事道:“哦,又有貴客,帶他上來吧。”

衛士退下,過了好一會兒,兩個腰佩長劍的衛兵押着一個方剛臉龐的年輕人上了殿來,他的臉上竟是死一般的平靜,神情肅穆,兩眼緊緊地盯着盤坐案前的索月。

“永昌城?蒼海、齊大最近可好,還是正忙着調遣軍隊準備攻打我們?”索月沉聲道。

“大戰在即,兩位長老自然是忙於訓練士卒,調兵遣將。”年輕人昂聲道。

“那麼他們派你來幹什麼?”

“不是長老們派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索月,你身爲一派長老,肩負本族子民安危,更身負大行宮主重託,我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只要你肯帶着族人歸附,地宮人民將絕不追究你和族人的叛離之罪。”

“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索月微微側過頭去,似乎不敢直面年輕人的責問,當然這纔是他想知道的重點。

“你以爲阻斷了小峽谷地就沒有別的路可以到達你們的隱地了麼!齊大長老已經在永昌城外集結了萬名壯士,只待一聲令下,不日便可到達隱地城下。到時,殺戮一起,你和你的族人勢必有滅頂之災!”

索月聽得“滅頂之災”,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翻了桌角的酒罐,打碎在地上:“我就是因爲顧及到我的族人的安危,纔會帶着他們隱居在此,大劫之日就要來了,難道他們這些長老們就沒有想過地宮子民的死活嗎?”

年輕人見索月冥頑不靈,急道:“我來的時候看到隱地四處都在訓練士卒,整軍備戰,難道你們真的想要和自己人打個你死我活麼,地宮的人民從來都是一致對敵,什麼時候自己人打自己人了,這些都是那些半獸人乾的事啊。這仗打不得啊,半獸人雖然遠在海間,可依然虎視眈眈,最近偏僻之地的猛獸又開始禍害人間,一旦我們自己打了起來,勢必大傷元氣,到時半獸人一旦趁虛而入,我們將無還手之力啊。人民纔剛剛從幾十年前的禍事中恢復過來,難道你又想至人民於水生火熱之中麼!”

“你不要再說了,你去告訴齊大,我們的士兵會爲了保護自己的族人、家人戰鬥到底,只要他的軍隊不來騷擾我們,我索月願意給他做牛做馬。”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齊長老已經決定要進攻你們了,只待大長老首肯!”

衆人聽得,臉上盡皆失色,索月也明顯緊張了起來,顫聲道:“他會怎樣處置我的族人?”

“以叛主罪論處,士兵及族長以上全部處死,其他人沒籍爲隸。”

索月頓時面如死灰,良久卻冷笑道:“叛主罪?虧他齊大捏造得出來,宮主都沒有了……叛主?”

年輕人臉色突然一變,默然道:“我這裡有一封齊大長老給你的信,我現在交給你吧。”說着,埋頭似向懷中掏信,突然他手臂一揚,瞬間拔出了身後一個衛兵腰間的長劍,刷刷兩劍,頓時就砍翻了兩個衛兵,其中一個衛兵一頭栽在兩個姑娘的案上,姑娘們驚駭,但仍然鎮定。年輕人提劍衝上前去,劍尖直指索月的心口,多數人都被這瞬間的變故驚呆了,包括索月在內,這時候,一個倩麗的身影從桌案後跳了出來,正是那個叫青菱的姑娘,只見她一手拔出了倒在案上的衛兵的長劍,隨即搶了上去,年輕人一步跳上索月的桌案,縱劍直向索月的心窩而去,猝不及防之下,索月避無可避,眼見劍尖就要刺到自己,突然聽到兩劍相撞的聲響,年輕人的劍鋒不覺偏開了索月的心口數寸,一擊不中,索月本能地閃到了一邊,原來後面趕上的青菱手上長劍已經撩到了刺客的劍柄上,刺客的手背被劃出了一個不大的傷口。

刺客一心想要索月的性命,對驀然刺到手邊的劍鋒並未覺得,是以青菱得以一擊即中。眼下刺客並不想與青菱糾纏,隨手向青菱揮出一劍,也不是衝着刺到她去的,只是想要將她趕開,否則以他的本事,要取青菱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面對刺客砍來的劍刃,青菱本能地揮劍格擋,兩劍相擊,青菱手上的劍立刻就被震飛了,她的手掌跟着淌出血來。

而震飛出去的劍不偏不倚剛好砸到了陳、樊的桌案上,陳陽本能地護住了樊馨,長劍劍尖刺入桌案寸餘。這時候,刺客向索月連連出劍,連砍帶刺,但索月身手也十分了得,總能驚險地躲開刺客的攻擊,眼看情形越來越危急,索月畢竟年紀大了,這時已不停地喘着粗氣。陳陽忙叫樊馨躲到旁邊的柱子後面去,自己則提劍衝上前去,他從背後向刺客砍出一劍,刺客發覺,忙揮劍擋開,同時手腕一麻,感到對方好大的勁道,刺客不敢怠慢,一時放脫了索月,急於戰倒陳陽。陳陽雖說以前練過幾套劍式,但他從來都不曾想用它來格鬥,甚至他本身就認爲那些劍招不過是拿來表演看的,有什麼用呢。面對刺客凌厲的進攻,陳陽只得連連後退,好幾次手足無措之下,他甚至想扔了劍逃跑,但是樊馨畢竟就在身後,何況還有那許多年輕女孩看着,他不想太丟臉,他知道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很快,殿外駐守的衛兵成隊地涌了進來,卻把陳陽和刺客一起包圍了,因爲陳陽的着裝與地宮的人格格不入,是個外人。索月忙喝道:“拿下道袍之人,莫傷了我們的貴客!”這樣,陳陽才得以脫險,衛兵將陳陽擋在了外面,樊馨忙衝上來抱住了他,連聲問:“你沒傷着吧?”

陳陽只是回過頭去看着眼前這個身處絕境的年輕刺客,提劍的手微微顫抖,而刺客這時橫劍在胸,儘管他的手背還在流血,剛剛又與陳陽鬥了一陣,但握劍的手依然沉穩,這就是一個真正劍客與尋常人的區別,環視四周,他知道已無脫身的可能。對於這樣的死士,衛兵們並不急於進攻,長短兵器都離他有一米來遠。這時刺客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手掌受傷的青菱,歉意道:“對不起,姑娘,我無意傷你的!”青菱向他淡淡一笑,表示並不要緊。隨即年輕人閉上眼睛,嘴裡叨唸了句什麼。

“不要——”索月急喊道。

不等他的話音落下,刺客已揮劍自刎,一腔鮮血噴出,染紅了周圍衛兵的盔甲,刺客跪下倒地。索月閉眼沉重地嘆了口氣,顯得十分痛心。

“今天的宴會到這就散了吧,兩位貴客留下,索月須深感救命之恩。”良久索月發話。衛兵們拖着三具屍體迅速退下,殿上的其他人向索月行了個禮後也陸續走了,上來幾個婢女開始清洗地上的血跡,不多時殿上恢復如初。現在宴殿上只剩下了索月、陳陽和樊馨。索月走上前,俯下身來,撫摸了一下剛纔刺客站立的位置,自言道:“你們看,壯士的血是洗不掉的,它已經染紅了我的石板。”

陳、樊不明白索月的意思,因爲他們並沒有看到有血跡留下。索月突然大聲叫道:“來人!請司馬大人和李將軍!”兩個婢女小心地走上殿來,又小心地領命退了下去。

“貴客請隨我到後殿說話。”索月顫巍地站起身來,樊馨上前扶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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