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來到302公寓門前,正要開門進去,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門應聲打開了,樊馨微笑地望了他一眼,拉了他的手走進屋子,又隨手關上了門。樊馨轉過身來,見陳陽正在身後看着她,一時臉上緋紅,忙低聲道:“飯菜已經做好了,過來吃吧。你身上都淋溼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去洗一下。”
“你很少穿短裙的。”陳陽微微一笑。
“怎麼樣,好看嗎?”樊馨低下頭去。
老實說,陳陽並不習慣評價穿短裙的女孩,唯一一次讓他心跳的情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不過看到樊馨現在的樣子,陳陽至少眼前一亮。“還好吧。”他回答得有些似是而非,“也許我真的要去洗一下,我可不想現在這個樣子去品嚐你爲我準備的晚餐。剛纔在來的路上,一個老婆婆……”
“好了,你先去洗吧,待會兒再說給我聽。”樊馨柔聲細語,陳陽聽來胸中一陣舒麻。
陳陽進了浴室,不禁道:“我說錯什麼了嗎,爲什麼馨兒不想聽我講下去。”又想樊馨一定是做了晚餐之後有些累了,所以不想聽我絮叨個不停。等他穿好衣服從浴室裡走出來,樊馨立即迎了上來,拉他到一旁的小餐室坐下。陳陽瞧見不大的餐室裡竟然同時點了十幾支白蠟燭,有些不解,問道:“這是燭光晚餐嗎?”
樊馨搖了搖頭道:“祭奠今天瑤山地震中死去的人。”
陳陽點了點頭,不禁感到難過:“不知他們都怎樣了,要知道我們就是在那兒認識的,當時你穿着同山服裝出現在我的面前,美得令人窒息。還有那漫山的菜花林……”
陳陽正說着,樊馨將屋子裡的燈逐個地關掉了,現在只有眼前的這幾根燭火照着他們,陳陽看到燭光下樊馨的臉龐泛着紅暈,眼眸中的那團燭火明媚又動人,一時看得呆了,半晌忙道:“你坐吧,別總站着。”但樊馨只是站在他身旁呆呆地看着他。
“你快吃啊!”樊馨溫柔地催促他。
陳陽向她微微一笑,便要提起筷子,樊馨卻突然靠上來接過了,陳陽下意識地把她摟進懷裡,樊馨含笑道:“叫你吃你不吃,只是看着人家。”一邊說着,一邊夾了塊雞蛋小心地送到陳陽的嘴裡。“好吃嗎?”樊馨盯着他的眼睛,輕聲問道。
“嗯。”陳陽眼前閃動着跳動的燭火,樊馨的明眸,一時有些心猿意馬。
“那再吃點。”說着,樊馨又夾了一塊肉送到陳陽的嘴邊,陳陽二話不說就吃了嚥了。“好吃嗎?”樊馨再次問道,說話時她的嘴脣幾乎要貼到陳陽的嘴脣上,彼此的呼吸激盪着對方的臉龐。
陳陽看着樊馨暈紅的臉頰,眼中閃爍的流波,感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終於忍不住地貼上她的嘴脣,親吻她,親吻她。樊馨的雙手順從地環住了陳陽的脖子,手上的筷子應聲掉在了地上。
好久,兩人才稍稍分開,望着對方,樊馨的眼眸幾乎要淌出水來,臉龐更是紅得醉人,陳陽的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已貼上了樊馨的裙子,樊馨嬌懶地依偎在陳陽的懷裡,仰着頭望着陳陽的臉,怯怯道:“抱我到牀上去。”
“你說真的?”陳陽的話有些輕佻,像是在和樊馨習慣地調笑。
“樊兒是你的。”樊馨盯着陳陽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她雖然有些意亂,但並不失去理智。
陳陽心中激動,親吻了一下樊馨的額頭,隨即抱起她的身子,向一旁的臥室走去。身後的燭火跳躍着,像夜晚的精靈。
天亮時,陳陽醒過來,望着頭上的天花板出了會兒神,樊馨已經走了,陳陽以爲她趕回了學校,等他起來時,就覺得屋子裡有些冷清,餐室的桌子上擺放着今天的早餐,卻絲毫沒有留下昨晚的痕跡,他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因爲此刻他似乎感覺不到樊馨的任何氣息。他匆匆洗了個澡,顧不得吃早餐,便要出門,卻瞥見客廳的茶几上壓着張字條。
“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也許你已經感覺到了昨晚的事有些突然。最近一段時間,不幸的事情接連發生,我覺得自己就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雖然我們曾說過是生是死,都要在一塊,但是既然相愛,又怎麼能夠看到心愛的人有事呢。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我好捨不得你,要是你真的肯爲了我放棄一切的話,在今晚之前找到我,我們一起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廝守一生。”
陳陽的頭頓時一片麻木,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樊馨爲什麼要離開,更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她。他攥緊了字條,瘋了似的跑到樓下的保衛室,詢問他們今天早上是否有一個女孩離開,保安人員告訴他,很早的時候就有個女孩走出來,上了一輛公交車,但不記得了公交車的牌號。陳陽埋頭喘着氣,一邊全力地思索着:上了一輛公交,她要去哪兒。
事實上,樊馨爲了避開高高在上的李致遠,同時不連累陳陽,選擇了離開學校,獨自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去,本來她是準備今早就動身的,但在離開前她還是先來到了這兒——地震後已是一片廢墟的瑤山。現在這裡已經看不到人了,原本的幾條村子已完全地葬身泥石之下,施救人員在覺得這裡沒有生還者的希望後早早地離開了,因爲餘震還在不時地發生。
樊馨站在一座山坡頂上,向下望去,空曠的山野間什麼也沒有留下,到處都是蕭條、肅殺的景象,原野上吹來的凜冽的風打在她的臉上。大片的亂石埋在了菜花林裡,花兒大半都謝了,少數油菜剛剛長出果實,只是不會再有人來收割。樊馨不禁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唸道:“大地之母啊,請安撫他們的靈魂!”
然而,樊馨的出逃計劃單單隻瞞住了陳陽一人,在她走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就有兩撥人已尾隨了她,他們一路跟着樊馨來到了這兒,可當他們都準備動手時,卻都意外地發現了對方,於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趕緊向各自的總部叫人。樊馨站在山頂上,漸漸感到了孤單,山裡的風涼得刺骨。“陳陽,你會來找我嗎?還是你會原諒我嗎?”她在心裡道。
突然,樊馨的臉上現出了激動的笑容,她感覺到他來了,連忙轉過身來,果然,陳陽正穿過一片半人高的菜花林向她走過來。樊馨見陳陽手上握着一束菜花,就像是那天她交到陳陽手上的一樣,不禁心花怒放,疾步向陳陽衝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原來,陳陽思索了片刻後,終於想到樊馨應該是來了這兒,於是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陳陽搬開樊馨的身子,盯着她的臉細看,覺得今天的樊馨有些不同,顯得比往常更加的嬌媚動人。
樊馨見到陳陽,面對了他的目光,初時的喜悅化作了現在的嬌羞,她不好意思地拿手遮住了臉,其實在今天早上照鏡子的時候,她就發覺了這點,現在她是初爲人婦的樊馨。
“爲什麼要到處亂跑?”陳陽有些責備道。
“我——”樊馨正要說下去,突然發現不遠處駛來好些黑色小車,一旁的菜林深處,也似有人影閃動,忙道:“以後再說好嗎,那些人是來抓我的,甚至會殺了我們,是我連累了你!”
“什麼?”陳陽一時驚愕,環望四周,知道樊馨說的是真的,忙拉着她蹲下來,茂密的菜林遮住了他們的身子。“聽我說,從現在起,無論如何也不要將身子露出菜林,我們就在這漫山的菜林裡與他們周旋,然後伺機脫身。”樊馨點了點頭,不知爲什麼她現在心裡並不怎麼感到害怕。
“跟緊我!”陳陽拉着樊馨的手,迅速向菜林更密處轉移。這兒的天氣陰沉,風很大,所以當他們穿行在連片的菜林子裡時,外面看起來並不明顯,何況陳陽總是等到起風時才迅速移步。之前作爲眼線的兩撥人見到陳、樊鑽進菜林後隨即就失去了蹤跡,大驚,一齊跑了過來,卻發現早就沒了人影。兩撥人當面碰到了一起,紛紛掏出武器來,連聲問:“你們是哪一路的,要幹什麼?”
但其中的一波兩人不由分說就向對方開了槍,槍聲迴盪在原野上,兩路小車裡的人立即滾下車來,還沒弄清楚情況就捲入了戰鬥。這時候天色愈見晦暗,烏雲翻卷着,似乎就要下起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