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在原地默想了一會兒,提劍走到房間中央,向樊馨行了個起式禮,隨即揮劍起來,他自小被父親嚴格訓練,其中當然包括一些基本的武術、格鬥。陳陽認真地將一套劍法打下來,竟沒有出什麼錯,自上大學後他就有意地疏遠了這些東西,今天在樊馨面前算是超常發揮了。只是他把劍使得獵獵生風,哪裡是在舞劍呢?
樊馨見陳陽的劍舞得有趣,一時忘記了拍手,只是嘻嘻笑着:“你這哪裡是在舞劍,分明是在練劍,要砍人殺人了!不過真好,瀟灑,流暢!”
陳陽沒好氣地拋了劍,走到一旁坐下來,只道:“和你一樣,我本就不會舞劍,劍法倒是會幾套,讓你見笑了!”
樊馨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上前拾起劍來,把剛纔陳陽使過劍招中的幾式依樣比劃了出來,儘管很不熟練,但視覺上就明顯比陳陽此前的狂揮亂砍好得多了,陳陽心中雖然慚愧,嘴上卻道:“不成,不成,你這太軟綿綿的了!沒有使劍的味道!”
樊馨笑着道了聲“是”,便走過來央求陳陽教她別的劍式。
陳陽搖了搖頭,只道:“你還是用心你的冊子吧,小心到時候貽笑大方!”
樊馨撅了撅嘴,只好退到一邊,翻開舞蹈冊子,認真去練習上面的內容,只是心裡覺得實在容易得很了,無奈之下,偶爾也會故意跳些別的舞蹈來引起陳陽的注意,陳陽有他自己的事,一邊陪着她,一邊繼續寫他的曲子,有幾個地方他改了多次還不滿意。
“樊馨,我問你,如果要形容一個年輕人鬱郁不得志,是用沮喪好,還是用絕望好呢?”陳陽突然問道。
“絕望!”樊馨脫口而出。
“絕望?好像太過了點吧,沮喪,又好像不足以表現那種心情,我在想有沒有中間一點的詞。”陳陽思忖着。
“幹嗎問這個?”樊馨好奇地走過來,在他身邊屈身坐下。
“我給曲子寫了首短歌,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夠唱出來。”陳陽笑着掩蓋了手上的本子。
“快給我看看。”樊馨歪着小腦袋,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現在還不是時候。”陳陽點了下她的額頭。“對了,不是說有個書房嗎,我想看看有沒有能夠參考的書,最起碼有本詞典也好啊!”
“有是有,不過開爸爸的書房可能有些麻煩,跟我來!”樊馨拉着陳陽的手站起身來,拍了拍裙衣下襬的灰塵。
樊馨雖然有屋子全部房間的鑰匙,但是那些鑰匙畢竟上了年頭,上面鏽跡斑斑,樊馨握着鑰匙在門前擰了好一會兒,也打不開書房的門,陳陽接過鑰匙後,只輕輕一用力,門譁然一聲就開了,樊馨望着他的臉笑道:“能人所不能!”
書房本就小,加上塵封了十餘年,裡面充斥着厚重的塵灰味,書架很大,書也很多,只是都被厚厚的塵所覆蓋。陳陽叫樊馨在門外站一會兒,自己去開窗,整個書房也就左邊一扇窗子,是上下開關的,陳陽去拉窗扇的時候,突然發覺有點不對勁,他覺得這扇窗子分明是曾被人撬開過的,窗栓完全地斷開了,斷口上滿是暗紅的鐵鏽。“樊馨,此前有人進來過這個書房嗎,自你和家人離開後?”陳陽下意識地問道。
“怎麼會呢?家裡的鑰匙只有一串,是外婆交給我的,那是爸爸的遺物。還有,這裡這麼厚的塵灰,也不像是有人曾經進來過啊!你爲什麼這麼問?”樊馨疑道。
“那就是這間書房在很久以前就遭賊了,窗子是被撬開過的。”
“遭賊了!你確定嗎?家裡的其他地方都還好好的。也許窗栓本來就是壞的呢!”樊馨很是吃驚。
“也許吧,也許是我想多了。”陳陽心裡也沒有底,只是這兩天不知爲何心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咦?”陳陽從書櫃中間取出了厚厚的一本詞典,突然感覺有些不自然。
樊馨瞧見陳陽的神情古怪,不放心道:“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裡太逼仄了,叫人覺得不舒服。”
晚上,兩人坐在茶几前,陳陽仍在忙着,樊馨卻很輕鬆,她支着頭望着陳陽忙碌的樣子,偷偷地笑着:“陳陽,我可在等着你的曲子啦!”
陳陽苦笑:“哪有那麼容易!”
樊馨於是湊過身來,靦腆一笑:“看你這麼累,我再給你揉揉。”目光向陳陽的手頭上看去,只見幾頁本子紙上畫得密密麻麻,其中一頁上果然寫着一首歌詞,而其他幾頁上則畫滿了五線譜。樊馨拿起擱在一旁的笛子,道一聲:“我試試。”
笛音婉轉而不失高昂,有着一份悲壯的情懷,樊馨雙手握着笛子,激動不已:“很好!”陳陽卻搖了搖頭:“你吹起笛子來也是軟綿綿的,雖然動聽,但是不夠感染力。”說着,接過樊馨手上的笛子,深吸了口氣,一路吹下來,樊馨心上震撼,竟有些發呆。陳陽認真道:“在我們的表演裡,一定要把那種很悲傷卻不失高昂的感情表現出來,悲傷是我們節目的主題,高昂是年輕人的內在。要有感情,才能震驚觀衆。這是我給你寫的歌,你看看!”
樊馨雙手接過,歌題是“讓心飛起來”——
讓我的心飛起來
飛過一片海
直到距離你不再遙遠
它才能夠不再徘徊
人生該有多少個期待
如果不能夠陪伴在你的身邊
活着還有什麼精彩
我的孤獨的歌者啊——
你的心是否也在隨風飄蕩
是否有一個安寧的角落能將它緊裹封藏
不再理會世間的冷漠、拋棄與絕望
總會有一個美麗的地方是心最終的天堂
讓你的心飛起來
飛過一片海
直到距離我不再遙遠
它才能夠不再徘徊
人生該有多少個期待
如果不能夠相親相愛
活着還有什麼精彩
我的孤獨的歌者啊——
你的心是否也在隨風飄蕩
是否有一個安寧的角落能將它緊裹封藏
不再理會世間的冷漠、拋棄與絕望
總會有一個美麗的地方是心最終的天堂
讓你的心我的心飛起來
飛過一片海
如果有緣 如果相見
就一起埋入泥土 等待春天
樊馨唸了兩遍,默然道:“真的有這樣美麗的地方嗎?”
這天樊馨與陳陽又合了半天的舞,直到覺得滿意了,方纔牽着手去吃飯,樊馨對着桌上的一碗紅彤彤的辣菜道:“明天就要回學校了,今天我們最後飽餐一頓雲陽的特色辣!”
陳陽笑道:“雲陽辣,辣得有趣,辣得過癮!”
吃到一半時,樊馨已是臉上大紅,陳陽頭上更是冒出了細細的汗珠,樊馨笑着去打杯水來,陳陽道謝接過,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汽笛,陳陽手上一跳,打翻了水杯,水全部潑到了他的胸前,這情景與那天在縣中心飯館吃飯時很相似,第一次吃雲陽辣的陳陽也是辣得印象深刻,樊馨給他遞來水時,他就打翻了水杯。現在樊馨正要用紙巾幫他擦時,陳陽下意識地起身走去衛生間,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眼前飛入了一個人影,竟是那個高個警察。他突然想起在哪兒見過他了,是在縣中心的飯館,他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與身旁桌位上的人對望了個正着,那個高個男人隨即側過頭去,他好像一直在看着他們,那麼湊巧的是,他和樊馨剛一回到家,高個子就以警察的身份和另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問了他們一系列問題,顯得十分小心謹慎,而且在接觸時還刻意地迴避着陳陽的目光。樊馨和他不是罪犯,如果那人真是警察的話,有什麼問題直接上來盤問就好了,爲什麼要這樣呢?
“怎麼了?”樊馨見他站着不動。
“我要用一下電腦。”說着,直接進了房間。
“到底怎麼啦?”樊馨嘀咕了一句,隨即跟上去。
陳陽在網上查了雲陽警區的警服和編制,一邊回想着當天傍晚他見到的那兩個神秘警察。“警服沒錯,是真的!”對着電腦,陳陽思慮道:“可是,他爲什麼要跟蹤我們,難道僅僅是因爲我們是外來者,這也太不現實了吧?他爲什麼會怕我認出他呢?不對!他們要問,要跟蹤的其實是樊馨,飯館裡,他盯着的是樊馨,門前問話時,他們也僅僅是衝着樊馨。”手邊突然摸到那本老舊的詞典,心中又是一陣波瀾。
“你沒事吧?”樊馨見他心神不寧,關切地問。
“哦,沒事!不知爲什麼這段時間總是會有些胡思亂想,可能是到了一個新地方對什麼都敏感吧!”陳陽握住了她的手,心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