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前最後一期“時事評論”講壇由機械學院主辦,各學生組織、團體都選派了代表前來發言。一切事務都佈置得井井有條,寬敞的會議室裡裝飾一新,燈光明亮而柔和,氣氛十分融洽,可見陳陽與蘇晴在工作上的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時事評論》是單純由學生自發組織形成的一個純粹觀點交流的平臺,在這裡發言自由,議論自由。誰也想不到當初幾個頭腦發熱的學生通過微博相邀的一次見面會成了現在學生中最受歡迎的講壇。學生會主席團成員作爲聽衆的一部分坐在會場最前排的位置上,他們同時也是評委。主持人在講臺上宣讀了學校各位領導老師發來的祝賀電。隨後,講壇正式開始了!
首先發言的是女生權益保障協會副會長蘇晴。蘇晴款款從幕後走到臺前,向着現場的觀衆禮節性地鞠了躬,衆多的男生們稍稍吸了一口氣,深感這位校園公主果然不同凡響。
“我演講的題目是‘論個人與國家’。想來諸位已經注意到了,近段時間,社會上各種拼爹、拼媽,二代橫行,論個人與國家,分開來說,就是論個人與國和個人與家……”臺下自發地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蘇晴的演講當然是無可挑剔的,整個來看就仿如是一次思想與感官的盛宴,臺下的掌聲此起彼伏,以至於她不得不時常稍作停頓,以免她的講話被洶涌的掌聲所淹沒,可以想象一個標新正確的觀點所能帶給讀書人的那種精神上的狂熱。“總之,你可以抱怨你的家庭背景不好,因爲這是你父母的事情,但如果你不努力,不上進,那就是你自己的責任;同樣,你可以抱怨你的國家沒用,爲什麼無論想學點什麼有用的東西,全是外文,但如果你學不好,沒用的只是你自己!”經久不息的掌聲。毫無遲疑,主席團各評委全都亮出了“10”分!
樊馨代表青年志願者協會第四個發言,她向觀衆深深鞠躬,接着說道:“我演講的題目是‘論金錢有價 愛心無價’。我沒有什麼太好的想法在這裡和大家分享,只能把我和其他志願者們在志願工作和活動中親眼見到的一些情況說給大家聽!周邊貧困縣的一所小學,孩子們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的童年,他們普遍都早熟,懂事……”
樊馨的演講語調很慢,絕少有激動的口號,只是娓娓道來。“最後我想說的是,很多時候我們眼裡的一點點在那些急需要幫助的人看來就是全部!金錢有價,愛心無價!”
臺前的評委們這時候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該給怎樣的評分,按說在這裡交流的應該是觀點,而不是陳述,可是要給她低分卻又覺得十分可惜,畢竟樊馨的演講很能發人深省。這時候,陳陽微笑着率先亮出了“9”分,隨即換成了“10”分的記分牌,這是主辦方的傳統,對別院的選手本院的評委要在其應得分的基礎上加上1分,以示尊重!陳陽亮分後,別的評委也陸續亮出了分牌,大多是“9”分,當然也有本院的評委客氣地打了“10”分的,這已經是很高的分數了。樊馨再次向衆人深深鞠躬後退場。
本期的《時事評論》自然是極好的,論後,各演講選手與評委及活動策劃、組織人相聚在一起說笑,於是有人提議出去唱歌,很快得到了多數人的贊同。陳陽正不置可否,蘇晴就笑着催促他:“你也該主動去邀請樊馨纔對!”
在蘇晴的注視下,陳陽只得走向樊馨,向她道:“我們要一起出去唱歌,你也來吧!”
樊馨微笑着搖了搖頭:“我今晚還有些事,就不去了,何況我唱歌比烏鴉還難聽!”
陳陽隨即笑道:“也好。我想以後還會有機會的!”說完回頭看看蘇晴,蘇晴笑着走上前來,再挽留一陣,但樊馨還是搖了頭。
這是學校附近一家典型的KTV店子,夜間進進出出最多的還是學生,在他們所處的這間最大的包廂裡,男女學生們殊少平日裡的矜持,玩得都很瘋。陳陽這時候卻沒有什麼心情,他本就不喜歡這樣嘈雜的地方,何況這日忙了一天,感到有些累了。蘇晴很快感覺到了陳陽的煩悶,自然也沒有心情唱歌,陪他沉默着。兩人雖然依偎在一起,卻很少這樣冷淡過,似乎找不到共同的的話題可說。終於陳陽鬆開懷裡的蘇晴,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蘇晴望着他離開的背影,陳陽輕輕一拉小門走了出去。
蘇晴閉上眼睛,心中稍稍感到有些失落,突然一下炫目的閃光在眼前閃過,她本能地睜開眼睛,隨即又是一下,原來一個陌生男子不知怎地闖了進來,向他們拍了兩張照後,隨即連連道歉地退了出去,聲稱自己走錯了房間。其他的學生正在興頭上,不以爲意,即便心中稍有懷疑者,因爲那人已經離去,也不敢起身做些什麼。但是蘇晴心中一驚,立即追了出去,出了店門,又趕出一段距離後,方纔把那個男人截下。
蘇晴直面眼前這個模樣猥瑣的男人,厲聲道:“請你把剛纔拍的照片刪掉!”神情頗有英氣。
男人見她只是一個嬌豔惹人的女孩,沒有把她當成一回事,歪笑道:“怎麼?我拍照也惹了你嗎?小美人!”
“不管怎樣!你剛纔偷拍的照片有損我校女生的名譽,我要求你立刻把它刪掉!否則我就報警!”蘇晴一臉嚴肅。
男人有些火了,欺上前一步,輕佻地說道:“我就不刪你能把我怎麼遭?”說着,騰出一隻手來要摸蘇晴的臉,蘇晴的臉立即漲紅了,不經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來犯的手。男人見蘇晴已經示弱,繼續放肆地走上前,仍不依不饒地要輕薄蘇晴,就在他的手剛要碰到蘇晴的臉龐時,他只感到似乎有一把鐵鉗將他的手牢牢地扣住了,男人本能地把手向外抽,卻根本動彈不得,他的心中隨即閃過了一道寒意,他看清了來人的臉,見他不過是個學生,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叫陳陽。
蘇晴一見陳陽,本能地躲到了他的身後,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她的心裡畢竟是害怕的。
男人又嘗試着掙了幾次手臂,卻紋絲不動,臉上不禁滲出汗來。陳陽另外一隻手從男人的手中取過了相機,把它交到蘇晴的手中,蘇晴迅速地刪除了其中的一些照片,越發鄙夷地望着面前這個猥瑣的男人。而就在蘇晴刪照片的同時,騰出了手的男人握緊拳頭向陳陽的臉上打去,陳陽牽了牽嘴角,毫不費力地就把他的拳頭按住了,反手一擰,就聽見了男人骨骼錯動的聲音,男人臉上隨即現出痛苦的神情。陳陽不想打架,從蘇晴手上接過相機塞到了男人手上,厲聲喝道:“滾!”男人捂着自己的肩膀狼狽地往一條小巷躥了。
陳陽一直望着男人逃遠,方纔回過頭來撫了撫蘇晴的臉,忍不住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蘇晴幸福地笑道:“我不怕!你還不是及時地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這時候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湊過來,清脆地叫賣道:“大哥哥!給這位美麗的姐姐買枝花吧!”
陳陽怔了一下,向女孩兒淡淡一笑,說道:“我買兩朵。”
蘇晴歡喜地握着紅豔的玫瑰花,投進了陳陽的懷抱,溫軟的身子入懷,陳陽不禁輕輕地摟住了她。靜默了良久,蘇晴突然嚶嚀道:“陳陽,我們去開房吧,或者回我們的家也行!”
陳陽吃了一驚,放開她,一臉的迷惑甚至是難堪。這時候,蘇晴的臉紅得像一隻熟透的水蜜桃,她伸手撫上陳陽的臉,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表情!”陳陽想到她應該是在開玩笑,忍不住笑出了聲。哪知蘇晴埋下了頭去,認真說道:“我說真的,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了!”
陳陽徹底呆住了,心潮隨之震顫,心中不經涌起對蘇晴的萬千憐愛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嘴脣顫抖着始終說不出話來,他長時間的沉默無疑是對蘇晴最大的傷害,好一會兒,蘇晴擡起頭來望着陳陽,眼眶中噙滿了淚水,並在滑落,燈光的照射下,淚珠兒閃閃發光。
“蘇晴,我們分手吧!”陳陽咬咬牙,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幾個字。
玫瑰花從蘇晴的手中滑落,蘇晴兩腳一軟,差點跌倒,陳陽忙上前扶住了她,但蘇晴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我最後還是輸給了樊馨,是嗎?”蘇晴呆了良久,悽然道。
“在你們之間我必須要做出抉擇,也許我的選擇必定會令我遺憾終生!”
蘇晴痛苦地叫了一聲,提起手來就要抽陳陽的耳光,但努力了幾次卻怎麼也打不下來。靜了一會兒,蘇晴緩緩蹲下身去將掉落的玫瑰花撿了起來,一步步向回學校的路上走去,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陳陽只得在背後默默地跟隨她。
陳陽一直把蘇晴送到她的家門前,蘇晴的家就在學校裡,這時候蘇晴轉過身來,兩眼無限愛憐地癡癡望着陳陽,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陳陽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要裂開一般,狠狠心閉上眼睛道了句:“再見!”
“不——不要說再見,”蘇晴走上前來,對着陳陽悽然一笑道:“不要說再見,我相信有一天你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說完,輕輕吻了陳陽的嘴脣,陳陽也最後一次流連了蘇晴甜膩的嘴脣,然後他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朝家而去。在就要踏進家門的時刻,蘇晴突然轉身不甘心地跑了回來,捧起陳陽的右手在他的手肘一側重重地咬了下去,鮮紅的血從蘇晴的嘴角滑落下來,她的淚水也在這一刻不住流下,涼溼了陳陽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