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明奔跑在迷宮一樣的應急樓梯上。
剛剛在一樓大廳和韓風分開後,北冥明就追着白麪具跑到了電梯間。
然後被白麪具一個急轉,甩得丟失了視線。
北冥明發了會兒愣,甩了甩頭清醒過來,看到電梯間的八部電梯中,七部顯示停運,只有一部直達最底層的電梯顯示運行中。
而且這部電梯正停在一樓,電梯門大開。
“特麼的!這麼邪乎麼?我怎麼跑到這裡來的?韓風小子呢?”北冥明四周環顧一圈,視線集中在了唯一可以運行的電梯上。
“這是……”北冥明喃喃道。“陷阱吧?”
這麼巧只有一部到達固定樓層的電梯可以使用,怎麼想也不對勁。
想了想,北冥明徑直走向唯一可以運行的電梯。
北冥明的位置走到電梯門前,需要經過應急樓梯的門。
就在身體經過應急樓梯的大門時,北冥明驟然一個轉身,身體倒退着突入了門內。
“抓到你了!”
門後,靜立着剛剛把他甩掉的白麪具。
白麪具不知是如何思考的,但總歸是沒料到北冥明這迅速的舉動。他站在門後,略顯茫然地擡了擡腿,卻又原地放下,靜立不動了。
北冥明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特麼的,宵夜我就是覺得可能是陷阱,隨便蒙一下,沒想到真有人啊!”
隨後,北冥明想起了剛纔發生的事,也想起了韓風說過的話。
每次看到他們就在身上留下記號,以提醒自己。
想起韓風在自己左臂上劃出的血印,北冥明不禁齜了齜牙。
很疼的好麼!
但不記錄一下的話,真的就會什麼都記不起來的吧……
北冥明咬咬牙,一撩長衫下襬,伸手掏摸了一陣,把自己的青色竹簡掏了出來。
捆成一捆的竹簡翹起了一個角,其上寒芒閃過,顯然鋒利無比。
北冥明一邊盯着白麪具,一邊把竹簡鋒利的角移向了自己的胳膊。
“啊啊啊疼疼疼!”北冥明哇哇怪叫着,卻是突然把竹簡掄了個圓,彷彿揮舞一根短棍一般,帶着一道青光,狠狠砸在了白麪具的頭頂。
“噗”的一聲,白麪具在面具後面的腦袋,連帶着半個脖子都被北冥明這一竹簡砸成了血霧。而面具則是在劇烈變形之後恢復了原狀。
“不是……”北冥明的臉彷彿吃酸了一樣皺成了一團。“這就沒了?就這就這就這?”北冥明蹲下,用竹簡捅了捅已經倒地的屍體,以及散落在血液中,卻絲毫沒有沾染鮮血的白麪具。
“死了啊……”北冥明捅了捅。
“真死了啊……”北冥明又捅了捅。
“真特麼的死了啊……”北冥明乾脆起身踹了一腳,把白麪具和屍體踹飛了一段距離。
“啊哈哈哈哈哈哈!”北冥明大笑。“小爺我不用剌自己了!”
然後北冥明突然意識到,雖然白麪具人死了,但好像因爲自己正看着地上的白色面具的緣故,自己依然能記起所有的事情。
“所以只要一直看着面具就沒事了吧?”北冥明撿起面具,甩了甩上面並不存在的血跡。
面具入手宛如金石,冰冷而堅硬。但根據剛纔一竹簡砸下的力道來開,北冥明覺得這玩意並不該這麼硬。
“特麼的,不管了,就這麼拿着面具,一路沿樓梯跑下地下實驗室吧。”北冥明伸直了拿着面具的右手,讓面具始終保持在自己的視野中,就這樣順着樓梯一路狂奔而下。
“等等!”北冥明突然站住了。“這特麼的是個面具啊!我特麼的舉着跑,好特麼的蠢啊!”
北冥明縮回手,用力把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
“不會有危險吧?”這是北冥明釦上面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面具扣在了北冥明的臉上,突然蠕動了起來。
“啊啊啊你特麼的不會要把我的腦袋擠爆吧……呃……”
北冥明停止了尖叫,因爲面具停止了蠕動。
面具的蠕動,只是爲了讓內部的紋路更加貼合北冥明的臉部輪廓。
“衝動了衝動了,竟然就這麼戴上了,還好開起來沒什麼問題。”北冥明嘗試着解下面具,輕而易舉就把面具取了下來。
再扣回臉上,這次面具甚至沒有蠕動,因爲第一次的蠕動已經完成了內部紋路的調整。
北冥明眨眨眼,張張嘴,然後感覺到面具內部的輪廓始終貼合面部。
看來,剛纔面具之所以在北冥明一砸之下那麼容易變形,不是因爲它被砸變形了,而是因爲它在跟隨着被砸變形的人臉而變化。
“嗯,這樣的話的確不會忘記,而且也不顯得蠢了。”北冥明繼續狂奔。雖然失去了元嬰,但北冥明的速度並不慢,很快就來到了最下層的地下七層。
北冥明推開了應急樓梯的大門,來到了電梯間中。
他看了一眼,唯一可以運行的電梯依然顯示停在一樓。
北冥明深吸口氣,躡手躡腳接近了電梯間的大門。
金屬的大門上的玻璃視窗後,是一片的漆黑。
北冥明睜大了眼,竭盡全力想通過金屬門上的視窗看清門後的情況。但實在過於黑暗,北冥明什麼都看不到。
北冥明想了想,又一路狂奔跑回了一樓,在應急樓梯中找到被自己錘爆腦袋的屍體,扒拉下來對方的白色實驗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喲?原來是實驗員被轉化來的呀,怪不得實力這麼差。”北冥明看了看屍體裡面衣服上夾的證件,隨手把證件掛在了自己穿上的白色實驗服領口。
北冥明再次向樓下走去,卻是沒有狂奔,而是學習被他打死的白麪具的步伐,慢慢走着。
只是走了一層樓的臺階,北冥明走路的姿勢便與之前的白麪具變得一模一樣。
畢竟咱北冥明可是鏡花星最成功的的間諜之一,一些基本的僞裝技巧還是手到擒來的。
再次來到地下七層,北冥明的步伐沒有一絲猶豫,徑直走向了金屬大門。
伸手,推門,北冥明散發着自己因失去元嬰而不敢過於動用的精神力,等待着身體被黑暗吞沒。
就在北冥明的右腳剛剛落在門後的地板上時,頭頂與地板突然有白色燈光無聲無息地逐個亮起。
北冥明嚇得差點縮回腳。
但出於一個間諜的直覺,北冥明還是堅定地邁出了第二步。
第三步、第四步……
燈光隨着北冥明的走動慢慢亮起了更多,於是更多的場景被展現了出來。
這是一座足球場大小的廣場,廣場的盡頭就是實驗室純玻璃的透明牆壁。
嚇到北冥明的當然不是感應亮起的燈光。
而是像天空的星星一樣,散落在廣場上的人。
幾百個白麪具。
這些白麪具本來都呆呆站立着,沒有什麼整齊的隊形,但站立的動作完全一致,使整個廣場像是一個豎滿了硬毛的刷子。
燈光逐個亮起,白麪具宛如一具具裝了感光開關的機器人,當他們頭頂與腳下地板中的白光亮起的時候,紛紛轉過身體,無聲無息地注視着北冥明,並緩緩地隨着北冥明的移動而轉動身體。
燈光伴隨着北冥明,白麪具伴隨着燈光。
沒有規律地散落在廣場上的白麪具,這一刻竟有了一種風中蒲公英一般的美感。
北冥明理解了衛斯理說的“沒有活人”的意思。
這些白麪具的宿主,已經死了。他們站立在這裡,只是爲白色的面具提供能量。
這讓北冥明自尾椎骨產生了一陣寒意。然後寒意從尾椎骨順着脊椎向上,在神經遞質的瘋狂搬運下,越過了他的頭頂,來到了他的面部。
如果這些人是被白麪具所控制的,那自己正戴着這麼一具白麪具……我特麼的是腦子抽風了麼那麼草率就戴上了白麪具!
北冥明下意識想伸手拿下面具,但他忍住了。現在他戴着面具,周圍的白麪具只是看着他;萬一自己把面具取了下來,或者有什麼不對勁的舉動,對面動手了怎麼辦……
這些白麪具裡可不止有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那可是還有安保人員的!那邊那個穿制服的白麪具,從軍銜來看怕是有虛級了吧?
北冥明一邊努力剋制着自己按照原有的節奏向前走,一邊默默觀察着周圍的白麪具。
白麪具無法被精神力感應,北冥明能動用的精神力也不多,所以只能憑藉那些穿着侍衛軍制服的白麪具的肩章,來判斷對方的實力。
一箇中校,兩個少校……這應該是三個虛級;剩下穿制服的還有一百多號人,應該都是丹級。
這特麼就算我還是仙級的實力,怕是都得好一通折騰才能打得過!
“別過來別過來千萬別過來!”北冥明一邊心中默默祈禱,一邊繼續向着實驗室走去。
實驗室裡沒有燈光,全透明的玻璃牆也展現不出其後的房間內到底有什麼,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大型儀器的模糊輪廓。
“特麼的韓風小子不靠譜啊!怎麼還不開門!”北冥明暗罵。如果韓風早早把門打開了,他現在肯定一刻不停從這羣白麪具中間衝過去,直接跑進實驗室把門反鎖了。
這麼想着,北冥明突然發現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小細節。
這面玻璃牆上,沒有門!
是的,光滑一片,渾然一體的玻璃牆,沒有門。
“什麼鬼啊!我特麼的是不是跑錯路了?”北冥明終於走到了牆壁前。他學着那些白麪具的造型杵在玻璃牆前,背對着來時的路。
“別看我別看我別看我!”北冥明一邊催眠自己白麪具都不在看他,一邊用腦袋抵在玻璃上,使身體和玻璃牆形成了一個死角,悄悄從儲物手鐲中掏出了儲存地圖的水晶。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在北冥明面前響起。
“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