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0年9月19日
原來,月亮不是用鮮血染紅的土地。
原來,月亮是溫柔明亮的圓盤。
被地球軍隊“遣送回”地球的第一天夜,比我想象中要平靜了許多。
今天是我的18歲生日,而團長答應我的成年禮,是我今早在他的遺物中翻出來的。
398號傭兵團突襲了我們的駐地。等到駐搖光戰區的軍隊趕來的時候,398號傭兵團的人早已離去,而整個446號傭兵團營地已經沒幾個活人了!
該死的!在鏡花星這個世界的地球人就真的這麼不值錢麼!398號傭兵團只是繳納了區區三百萬的貢獻點,軍部就默認了他們對446號傭兵團的血洗!
我出生在鏡花星,是兩個旒的後代。雖然我不知道“旒”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詞。畢竟旒在整個戰區的等級劃分中是第二低等的。
而比旒更低等的,是旒的後代。
比如,我。
而比旒的後代更更低等的,是父母雙亡的,旒的後代。
比如,我。
團長的禮物,是一全套的地球聯邦公民身份證明。
以前我常常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獲得一份乾淨的地球公民身份證明,然後我就能以真正傭兵的身份加入446號傭兵團了。
呵,可笑的老頭。
如今他給我弄來了身份證明,卻哪裡還有446號傭兵團讓我加入。
我拿着身份證明到軍部的移民處進行了登記。看着我和身份證明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樣的臉,我面前的軍人滿不在乎地在失蹤人員名單中,劃去了一個叫作“謝鈞”的名字。我偷偷摸摸塞給了他一塊價值幾百個貢獻點的能源礦,他光明正大地接了過來,甚至還向四周的同事們炫耀了一番。
然後,在同事們羨慕的目光中,他把身份證明上的照片刪除,上傳了一張我的照片上去。
我知道,從今天開始,“張成明”這個名字跟我再也沒有一絲關係。我將代替那個比我大兩歲的,失蹤在搖光戰區的“謝鈞”的身份,以一個地球公民的身份活下去。
活下去,然後爲446號傭兵團報仇!
然後……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地被遣送回了地球——當然對我來說並不是“遣送回”,畢竟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地球,所以應該說“遣送去”地球。
呵,可笑的老頭。
他竟然早就爲這個身份交足了三十萬貢獻點的贖身費……我……我特孃的可是要留下來爲446號傭兵團報仇的啊!怎麼……怎麼就沒經住誘惑上了回……不,去地球的飛船呢……
……
2200年10月28日
這個謝鈞,不是逃犯,不是窮鬼,不是傭兵,他……他孃的他竟然是個大學生!
還是那種家裡挺有錢,憑身份卡里存的錢,就能一輩子吃穿不愁的大學生!
他媽的這麼好的條件是怎麼想不開要去鏡花星那種鬼地方的!
今天早上,二十多個男男女女衝進了我臨時住下的小酒店。
僅僅是一個月沒有戰鬥的日子,我就已經遲鈍成了這樣!直到一個女孩子露出兩顆小虎牙,衝着牀上的我咯咯笑的時候,我才被驚醒。
雖然她被我從枕頭下拔出來的匕首嚇得臉都白了,但其他人還是熱情地歡迎了我。
……
謝鈞跟我一樣,父母都不在了。
去年他的父母去世後,謝鈞辦了轉學——從美洲大區的一所學校,轉學到了歐亞大區,華北行政區的這所學校。
開學一個多月了,謝鈞都沒來上學。學校並沒在意,畢竟學費已經自動從謝鈞的身份卡里划過去了。但有機化學專業三班,聽說要有新同學要來的二十幾個年輕人,卻對這個沒去報道的謝鈞產生了興趣。
偏偏,我挑的這家便宜的小酒店,正好就在這所大學的旁邊。
再偏偏,這個酒店,正是這個班裡某個學生爲了撈外快而開的!
經過對我登記入住的證件長達一個月的調查,這羣年輕人終於確認了,我,就是謝鈞。
於是,在班長,也就是那個有着兩顆小虎牙的小女生的帶領下,他們在今天早上給了我一個“撒潑瑞斯”。
應該是這個發音吧?據說是另一種語言裡“驚喜”的意思。
幸運的是,謝鈞辦理轉學都是在網上進行的,本人並沒有出面。所以這所學校裡沒人見過謝鈞的樣貌。
所以,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我從一個搖光戰區的傭兵,搖身一變成了亞當研究院附屬大學,地球聯邦歐亞分院的,一名大學生。
…………
2201年3月31日
一個學期過去了,我從最開始的擔心暴露身份,到如今的完全不爲身份的事情擔心。
畢竟,雖然我什麼都沒學過,但是,反正大家上課也都是睡覺玩手機。
睡覺誰不會啊!玩手機……好吧,我承認這是我在搖光戰區從來沒想過的娛樂方式。雖然很沒有意義,但……真的好玩啊!
今天,餘溯很嚴肅地來找了我。
她說我作爲轉校生成績跟不上很正常,但上個學期所有科目全掛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我從課桌上擡起睡得昏昏沉沉的腦袋,看着她板着臉站在我面前,空氣沉默了幾秒。唰的一聲,我從書桌中抽出一把尺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餘溯嚇了一跳,微微張開的小嘴中,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把她嚇到的場景,於是不禁笑了出來。
在周圍幾個同學“嘖嘖”的聲音中,餘溯拿書把我從座位上一路打出了教室,差點撞倒了來上下節課的學生。
“姓謝的!這個學期你再敢所有科目全掛,信不信我把你按在圖書館學一輩子習!”
“誒誒,別打!我保證不會全掛了就是!”
“這還差不多!”
“起碼我體育課肯定不會掛。”
“你……看姑奶奶我的飛鏢!”
我頭都沒回就接住了她扔過來的課本。
呃,說起來,下午接了她的“飛鏢”忘了還回去了……雖然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但憑我丹級的速度,跑去女寢還本書,應該能趕在宿舍宵禁前回來。
…………
2201年9月19日
今天又被餘溯按在圖書館陪她上了一天的自習。
真的好無聊啊!
比起在搖光戰區要記住的那些鏡花星生物的習性、弱點,記一些化學公式和反應原理簡直是簡單到讓人犯困。
而那些複雜的反應路線設計,和我在搖光戰區時,跟着團裡的傭兵們學習的毒藥配製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所以,雖然第一個學期掛了幾乎所有科目,但我真正認真起來後,在第二學期拿到了專業第一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雖然,這跟餘溯天天逼着我跟她一起在圖書館學習也有那麼一點點關係。
“啊!好無聊啊!”我大聲感嘆了起來,把周圍安靜學習的同學們嚇了一跳。
“你安靜點!”餘溯瞪了我一眼,隨即向四周被打擾的同學致以了歉意的微笑。
“不要以爲你被韓遷學長選爲了助手就證明你真的很優秀了!”餘溯惡狠狠地衝我皺了皺眉鼻子。
我往椅背上一趟,翹起二郎腿說道:“韓遷學長是基礎物理學出身的,他找我就是爲了彌補他研究中化學方面的不足。要不是我的確是最優秀的,他何必找我。”
餘溯哼了一聲,伸腿把被我坐得翹起兩條腿的椅子踩了下去。“別晃晃悠悠的,影響別的同學學習。”
我單手拖住下巴,有氣無力地說道:“那我幹什麼?真的好無聊啊!”
“看我學習!”餘溯頭都不擡地說道。
“看你學習,有什麼好看的。”我嘟囔了幾句。“你是不是爲了報復我以0.1績點的優勢搶了你的專業第一,所以才硬把我按在圖書館無聊着?”
餘溯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在書上做着筆記。
於是我也不再說話,撐着腦袋,看着認真學習的餘溯。
周圍寫字的“沙沙”聲,讓圖書館裡的寂靜顯得更加寂靜;窗外樹葉的“沙沙”聲,讓輕風的溫柔顯得更加溫柔。
沙沙,沙沙。
陽光穿過餘溯長長的頭髮,彷彿也在“沙沙”。
哦,那是我的心漾起的“沙沙”。
一定是陽光太溫暖了,不然餘溯的臉怎麼漸漸紅了起來?
我伸出手,將一縷飄到她嘴角的青絲挑了開去。
她突然擡起頭,用尖尖的小虎牙在我還未收回的手臂上印上了屬於她的印記。
“嗷嗚!”
我發誓,搖光戰區被踩了尾巴的狼人都發不出這麼嘹亮的狼嚎。
嗯?爲什麼是狼嚎?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只有狼嚎才最能抒發被她咬到手臂的那種感覺。
周圍可憐的同學們再次被驚動了。在他們還未把目光轉過來時,餘溯已經氣鼓鼓地站起身,飛奔向圖書館的大門。
“咣噹”。
沒有了餘溯踩着我的椅子,我的重心突然不穩,帶着椅子一同向後栽了過去。
啊……平時沒從這個角度看過,這時候才發現,餘溯的雙腿竟然如此修長筆直……這麼一雙好腿,不在搖光戰區做斥候可惜了。
嘿嘿,她走的時候忘記帶走課本了,晚上又得給她送書了。
呃,我爲什麼要“嘿嘿”……
……
“因爲又一個純潔的少男落入了愛情的陷阱。”聽完我描述的韓遷學長爲這件事做了蓋棺定論。
…………
2205年12月21日
今天是個好日子。
我從研究院往家裡走去,漫天的大雪與天空懸浮車的燈光,將回家的路染成了金銀交輝的長毯。
在大學跟着韓遷學長一路跟到了博士畢業,我也順理成章地在他的引薦下加入了亞當研究院。
我依然是韓遷學長的助手,但說起來,我這個助手的地位可要比一般的特級研究員還要高一截。
畢竟韓遷學長的研究項目可是得到了聯邦資助的重點項目。
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爲我們剛剛攻破了項目的一個難關。有時候想想也是挺讓人沒法不得意的。基礎物理學出身的韓遷學長如果不是有我的生物化學知識做幫助,肯定不會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在項目上取得這麼大的進展。
今天的成果,應該能讓研究院今年在聯邦財政部面前挺直腰桿了吧?那我的獎金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可是答應了餘溯,結婚前要爲她買下一座帶大書房的房子的!有了這筆錢,我在市郊看上的那套別墅應該就有戲了吧。
懸浮車慢慢脫離空中的飛車道,緩緩降落在了樓頂停車場。我走到樓頂的邊緣,直接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兩年進階到可以凌空飛渡的虛級,誰說只有在生死之間才能最快進境的?良好的生活環境和幸福的生活,不是讓我的能力提升得更快了麼?
嗯……那句話是誰告訴我的來着……感覺已經是好久遠的記憶了呢……算了不管了。
我在門上按下指紋,抖了抖身上的雪片,開門走了進去。
“學霸餘!出來!你的學神老公有好消息告訴你!”我脫下微溼的外套,習慣性地向房間內喊道。
“啪”,臥室的門打開了,餘溯在門內向外走了一步,卻又快速退了回去,然後抿着嘴一臉糾結地看着我。我疑惑地走上前去,卻又是“啪”的一聲。
臥室的門在我鼻子前一公分關上了。
“怎麼了?”我摸了摸差點被門打中的鼻子,對餘溯這個扭扭捏捏的作態表示了疑惑。
“啪。”
門又打開了。
“老公。”餘溯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盯着我。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我向後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餘溯。“你正常點!突然這麼親熱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啊!”
餘溯從門裡出來,上前單手拽住了我的衣領,將我的腦袋拉到了跟她同樣的高度。
“老公,我們結婚吧!”
“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不是知道我要發獎金了?你就是貪圖我帶書房的大房子對不對?”
“你……學渣謝!我咬你啊信不信!”餘溯露出小虎牙,兩隻手都拽上了我的領子。
我鬆了口氣,把向前傾斜的餘溯摟進了懷裡,笑着說道:“唉,這不就正常了麼。”
餘溯撲騰着從我懷裡掙扎了出來,一手拉着我的領子一手把我按在牆上:“學渣謝!嫁給老孃!不然打死你!”
看着她有些慌亂,有些緊張,有些欣喜,但最多的還是認真的眼神,我有了一些猜測,於是我也慌亂了起來。我手足無措地說道:“這……這是不是太快了點啊……”
餘溯眼神複雜,卻強行做出面無表情地樣子,淡淡地說道:“你要當爹了。”
我覺得腿有點軟,嘴裡也不知道亂七八糟說了句什麼:“你,你,你終於承認我是你爸爸了?”
餘溯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狠狠拉下我的腦袋,在我的嘴脣上猛地咬了一口。
她轉身向臥室走去,一邊走一邊長嘆了一聲。
“孩子啊,老孃這就去把你流掉。要是跟你老爹一樣的腦子,不如就別出生在這個世界了吧!”
“嗯?學霸餘你敢!誒誒,別別,親愛的!哈尼!老婆!我錯了我錯了!”
我說什麼來着?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
…………
2206年7月8日
“學長!求您了!”
我跪在韓遷學長的門前,聲音早已嘶啞到聽不出人聲。
韓遷學長沒有開門。
周圍路過的研究員們投向我的目光,如同黑暗法師召喚來的血沼魔劍,將我身上屬於“人”的軀殼腐蝕了個乾乾淨淨。
手上的腕錶震動了起來。我緩緩站起了身體,宛如被剝奪了靈魂的木偶一般,慢慢向研究院的停車場走去。
“今天的垃圾真是多啊。”我擡起頭,看到平日裡慈相溫和的保潔大爺正低着頭看着面前的垃圾桶說道。
我自嘲地笑了笑。
呵,都是命中註定的罷了。
驅車來到了院裡的附屬醫院,我乘電梯從樓頂停車場下到了三十層。
在兩個唐裝中年人的帶領下,我走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單人病房。
餘溯的母親坐在她的病牀前,低頭流着淚,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餘溯的父親正在用冰冷的聲音對着電話中說着什麼。看到我走進來,餘溯的父親冷漠地轉頭看了我一眼,放下手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帶着她與我擦肩而過走了出去。
一名唐裝中年人在餘溯父親身邊彎腰說道:“家主,晚上和蕭家的見面……”
餘溯的父親淡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唐裝中年人身體彎得更低了一分,隨後悄無聲息地退後離開了病房門口。
餘溯的父親沒有回頭,向着走廊盡頭走去。餘溯的母親則是在經過我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搖了搖頭。
餘溯的母親,竟然還願意對我微笑……我不知道真的是大世家出來的女子都如此高的素質,還是單純是因爲餘溯還需要我來爲她續命。
病房中只剩下我和餘溯兩個人了。
餘溯安靜地躺在牀上,隆起的腹部在被子下顯得如此給人力量。
對我卻又如此諷刺。
我輕輕走上前,在餘溯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濃郁的黑色在我的手上跳動,那是我虛級的能量。
我小心將手放在餘溯的腹部。黑色的能量悄然滲透過雪白的被單,滲入了那個還未出世、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出世的小生命體內。
我是一個旒的後代!
幾年的地球生活,讓我知道了“旒”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
我的父母本身的基因便攜帶着很多不確定的缺陷。我能順利出生,並在沒有經過任何基因改造的情況下長這麼大,本身就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
但這幾年的生活,讓我完全忘記了自己身爲一個旒的後代的事實。“謝鈞”這個身份,我適應得很好。
但基因是不會遺忘任何事情的。它們將自身潛在的缺陷遺傳給了我和餘溯的孩子,並在和餘溯的基因結合時爆發出了可怕的問題。
我們的孩子,在還未出生時,便已經擁有了丹級高階的力量!他完美地繼承了我修煉來的力量的屬性。
黑暗、冰冷、腐蝕……
這是一種在搖光戰區中被認爲最適合做刺客的能量,但它出現在了一個未出生的小生命身上,出現在了一個準媽媽的肚子裡!
和我血脈相連的能量,只能靠我每天輸入能量來穩定。只要我有一天不向餘溯體內輸入能量,餘溯就會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被無法控制的能量奪走生命。但隨着分娩的臨近,我已經越來越無法控制胎兒體內的力量了。
甚至不能流產!因爲黑暗的能量已經從胎兒的體內彌散而出,與餘溯的身體糾纏在了一起!
一隻溫柔地手撫上了我的臉頰。餘溯輕輕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時出現的淚水,虛弱卻溫柔地問道:“小學渣,今天好好學習了麼?”
她的臉色是如此蒼白,卻問出了這麼一句完全不想關的話。我強行用體內能量控制了自己的淚腺,不讓眼淚流出,擠出了一個肯定不怎麼好看的笑容,說道:“當然啦,韓遷學長都誇我最近的進步很大呢。”
餘溯輕輕地拽了拽我的耳朵,說道:“那就好,我可不想我的孩子以後要在一個學渣的教育下長大。”
我緊緊咬住了牙。我害怕只要我再張口,下一個字就會變成顫抖的哭泣。
餘溯突然看向了病房的門口。我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看見韓遷學長不知何時推開了門,站在門口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韓遷說話了,他的聲音很輕,炸響在我的耳邊。
“我能救她。”
……
……
2206年7月13日
我成功地修煉成了韓遷給我的法訣。
其實跟我自己的修煉沒有什麼關係。這門亞當版的斬三尸秘法,純粹由亞當研究院的研究員們操作,幫助我修煉完成。
我要做的,只是承受一次次手術,以及最後成功時靈魂被強行撕裂成三份的痛苦。
我知道了新兵計劃。
我知道了鏡花星雲霄風紋嶺有一個新兵計劃需要的陣法。
我知道了亞當爲了得到這個陣法,動用了在崑崙神國的間諜,推波助瀾了一場即將針對雲霄風紋嶺展開的屠殺。
這個陣法,可以幫助在新兵計劃中製造出的特殊的旒,穩定他們體內帶有大量缺陷的基因。同時,這個陣法,可以幫助我的孩子順利出生。
可以救餘溯!
崑崙神國的間諜推動了對雲霄風紋嶺屠殺的計劃,就在三天之後!但就在這要緊的時候,這名間諜暴露了身份,正在被被崑崙神國追殺。
亞當需要一個瞭解鏡花星,且實力足夠的人,去鏡花星接應這名間諜,並協助他在三天後的屠殺中趁亂獲取這個陣法。
無疑,我很合適。
但我無法離開,因爲我需要留下,每天爲餘溯輸入能量。
於是,韓遷給了我這門法訣。
我多出了兩具分身,分別修煉了土系鬥氣與血道魔功的虛級分身!
我的靈魂在這門法訣成功的時候自動分成了三份。所以雖是三具身體,但只要三具身體距離不是太遠,記憶與思想就是共享的。
我的本體留在了地球,而兩具分身則是踏上了前往空門島的運輸機。
……
……
2206年8月18日
我的兩具分身沒能回來。
當然這是官方的記錄。實際上,他們以“亞當研究院附屬學院畢業生,商人張成明”的身份留在了鏡花星的天璇戰區。等到有朝一日攢夠了貢獻點,這兩具分身就會以張成明的身份,重新回到地球。
那便是一個脫離了亞當視野的全新身份!
這些事情,是我的本體親自到了鏡花星,與兩具分身同步了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後,做出的決定。而分身的記憶中,包括了雲霄風紋嶺的那個陣法的佈置方法。
我完成了我的任務,韓遷也履行了他的諾言。
一切看起來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着,但就在餘溯的產房外,餘溯的父親找到了我。
“以後,請你離開餘溯。”我的岳父,這個威嚴的中年人,就這麼淡然而毫無商量餘地地宣佈了這個決定。
是的,只是宣佈一個決定。
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他叫謝靈策。
因爲曾經在那個帶書房的房子裡,我說過我希望我的孩子是個靈動活潑的孩子;而餘溯則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多讀書,做個學霸。
於是,我們共同的孩子,叫謝靈策。
但餘溯甚至不知道阿策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我最後一次見到餘溯,是她被推進產房的時候。在她完成分娩的同時,已經有他父親的人爲她清除掉了從她認識我以來的所有記憶!她會被家裡換一個身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
之後她會在哪裡,會幹什麼,會叫什麼名字,甚至長什麼樣子,我統統都不會知道!
也好……也好……
就讓她重新變回那個在大學裡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吧……
最少,她還活着。
最少,我還有阿策。
……
……
2207年7月16日
阿策的狀態並不好。
他從我這裡繼承了太多旒的基因缺陷。再加上相當於丹級的,他無法控制的力量,自然成長的他可能活不過一個月。
我接受了韓遷的建議,將阿策送入了新兵計劃的改造營中。
今天,是阿策接受完基因改造,成爲新兵計劃一員的日子。
從生理意義上講,其實從他出生到今天之前的日子,阿策都只是一具提前脫離了母體,實際上還未發育完全的胎兒。
只有當他從新兵計劃的改造中存活下來,我的孩子,謝靈策,纔算是真正來到了這個世上。
那天就是今天。
阿策的命運彷彿天生就無比坎坷。剛剛從母親的肚子中掙扎着來到這個世界上,今天在接受基因改造時又遭遇了研究院停電!
幸好在我快急哭了的時候,韓遷將已經接受完改造的阿策交到了我的手上。
“停電只是讓我沒有完成對他的面部長相方面的基因改造,不會涉及健康問題。”韓遷說道。“他未來的長相,將只取決於你和餘溯的基因遺傳。”
看着這個滿臉皺巴巴,帶着淚痕安然睡去的小不點,我心中關於餘溯的記憶不停地翻涌着。
酒店中帶着同學們在我牀邊笑出小虎牙的餘溯。
圖書館的“沙沙”聲中滿臉通紅的餘溯。
書房中囂張地喊我學渣謝的餘溯。
病牀上溫柔撫摸我的臉的餘溯。
再也不記得我的餘溯。
……
眼淚滴在阿策的額頭,讓他不舒服地努了努小嘴,卻堅持睡着沒有醒來。
呵呵,阿策,未來你可是要跟一羣被基因改造得無比好看的小朋友們一起長大,希望你多繼承你母親的美麗。至於我,繼承我的天才就好了!
你已經屬於新兵計劃的一部分了,對外我只能是你的製造者,而不能是你的父親。
所以千萬不要長得太像我哦。一定要多像你的母親一點!
嗯,也不能一點都不像我!知道了麼!
……
……
2227年1月4日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雖然一直改頭換面,以張成明的身份活在阿策的身邊,卻沒想到,這次研究院出事,阿策會第一個找到我這個“張老哥”。
當年我好不容易離開了鏡花星,沒想到,我的孩子如今卻又要好不容易地回去鏡花星。
雖然只要阿策能留在亞當,他就能安全地度過一生。但是,那也只是試驗品的一生啊!我好不容易掩藏起來的“張成明”的身份,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幫助他脫離這種人生麼?
鏡花星……鏡花星也不錯。雖然阿策一點都沒有繼承我的天才,跟他母親一樣傻乎乎的,但有韓風這個小子在他身邊,在鏡花星他們也能活得挺好吧。
可惜……可惜……張成明這個身份的兩具分身已經是不能動用能量的兩具分身了,甚至有一具分身內的靈魂都已經被滅殺掉了……得把本體謝鈞的身體也招回來。
雖然那具分身也根據和韓遷的約定,爲了留在研究院而廢掉了一身的修爲,但那畢竟是本體。本體在的話,就能動用與時盡之族交易的權利。關鍵時刻,也能幫到阿策吧。
還是希望蕭離體內的離歌能靠譜一點。我還沒見到阿策結婚生孩子,我可不想死。
……
……
2227年1月12日
他媽的!
周盡塵!
這小子還跟當年在鏡花星做間諜時一樣渾。
唉,畢竟蕭離出現了,想讓他保持理智也不太可能。
幸好老子已經換了頭臉,不然在隧道被他認出來的話,盧卡斯·道爾可能會猜到我就是謝鈞。
在落雲臺,我通過鍾九聯繫上了身在空門島的周盡塵,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嚇了這孩子一跳。
不過可能更嚇到他的,還是我通過鍾九聯繫到他吧。
畢竟這證明,我已經放棄了生命,答應了與時盡之族的交易。
嗨,生命而已,哪有我兒子的自由生活重要。我這麼跟他說。
他對我表示了膜拜之餘,也表示了同情。我說你個半地球半鏡花星的雜交玩意兒有什麼資格同情老子?他說懶得跟我這個將死之人計較。
呵呵。沒想到,最終他也會選擇與時盡之族交易,只爲了救那個周仙錯。
媽的,老子是爲了自己兒子,你呢?你二叔?拜託,你只有一半的周盡塵的靈魂,那算起來周仙錯只算你半個二叔。
唉,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畢竟是要死的人了。我死後,鍾九應該會把我的時鐘魂晶給阿策吧?哈哈,肯定也會嚇他一跳的。
阿策,老子是你爹!親爹!
阿策,你媽還活着!她是周家的人,姓餘是隨她母親的姓!
阿策,如果可以的話,找找你老媽吧,告訴她,你老子我這麼多年一直沒給你找過後媽!
阿策,告訴餘溯,我很想她……算了,不用告訴了,她也不記得我了,哈哈。
阿策……要自由地活着啊!
……
……
時鐘魂晶傳遞完畢。
傳遞人:鐘錶匠九。
接收人:謝靈策
交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