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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疑

第二十四章 神疑

周盡塵的武器是一把短劍。

漆黑如夜色的短劍上,殷紅的鮮血彷彿怎麼擦都無法擦拭乾淨。一點一點的紅色斑點掛在短劍漆黑的劍身上,宛如星空中鑲嵌着血紅的星。

點亮這些星的,是布爾德的生命。

“吶……雖然本來不知道這個法陣有什麼作用,但幸好我眼尖看到了這個空間跳躍器。天才如我,瞬間就知道這個法陣是用來擴大跳躍範圍的了。”周盡塵洋洋得意地說着,一邊把空間跳躍裝置踏成了粉碎。

“布爾德!”鮮血不止染紅了周盡塵的短劍,還染紅了顧清溪的眼睛。他和布爾德幾乎是同時投身於張成明的麾下,這麼多年攜手爲張成明做了不知多少好事壞事。

而這位老搭檔,就這麼死在了他的面前!就死在空間跳躍裝置已經啓動,即將脫離危險的時刻!

顧清溪從手鐲中抽出一面杏黃色的小旗,迎風一展,化作一面長三丈,高丈五的巨大杏黃旗。

杏黃旗上繪製着秘密麻麻的咒文,組合成一副風捲殘雲的圖像。隨着顧清溪的揮動,杏黃旗上的風雲紋路如同活過來一般,在隧道中召來一陣颶風。

風吹雲至,就在這海下的隧道中,片片黑雲凝聚而出,瓢潑大雨傾盆落下;道道閃電夾雜其中,直直劈向周盡塵的天靈蓋。

周盡塵不屑地冷哼一聲,背後突然展開一對漆黑的肉翅,就這樣藉着風勢倏忽閃避掉轟然落下的閃電。待閃電落空,在地面上劈出一個大坑之後,周盡塵雙翼一振,又是倏忽回到了剛纔的位置。

剛纔位置的地面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周盡塵回到原地,就是懸浮在了深坑的正中心。

格天系統儲存了雲霄風紋嶺玉簡中的信息,在周盡塵拿出杏黃旗的時候,格天系統便將這面旗子的信息反饋給了韓風。

這面杏黃旗,名叫“碧空盡”,是雲霄風紋嶺這個門派的鎮派之寶。若是在修習本門功法的仙級修行者使用,可以輕易影響周遭萬里的天氣情況。若是用於攻擊,仙級修行者持有這面旗,可以不斷召喚“黑湮煞風”與“九齏天雷”。這兩種東西,只是有着類似於風與雷的形態,於是被冠上了這麼兩個名字。實際上,這是兩種存在於鏡花星上的特殊能量潮汐。黑湮煞風可以吹散修行者的精神力,而九齏天雷可以劈碎修行者的身體。

但是有着這樣重寶的雲霄風紋嶺,被滅門了!這是韓風從之前張成明與顧清溪的對話中得到的信息。而據韓風推測,被滅門的雲霄風紋嶺應該只有顧清溪帶着門派重寶與傳承玉簡逃了出來,逃到了地球,隱姓埋名成爲了張成明的兩大打手之一。

“可惜,你只有虛級。”懸浮在空中的周盡塵戲謔地說道,背後的翅膀偶爾輕微扇動一下。“如果是顧月朗拿着碧空盡,我怕是隻能有多遠逃多遠了……可惜,你爹已經死了。”

顧清溪正待再次揮動手中杏黃旗,突然聽到周盡塵的話,持旗的手不禁一抖。“你……你怎麼可能知道家父的名諱!”顧清溪咆哮着問道。

周盡塵嘻嘻笑着說道:“你爹死的時候,我在場啊!等那老頭子死了,血還沒涼的時候,我的惑月還好好痛飲了一番他的心頭精血。”一邊說着,周盡塵炫耀一般地舉起手中的短劍。他甚至極力分辨了一下光照,調整了一下角度,讓短劍上帶着斑斑血跡的“惑月”兩個字清晰映入了顧清溪的眼睛。

顧清溪眼角裂開,兩行血淚緩緩流下。他聲音顫抖着低吟道:“我……我殺了你!”

然後低吟變爲咆哮。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顧清溪瘋了一般地大吼道:“我要殺了你!”

顧清溪高高躍起,手中碧空盡的旗杆被他當做一根棍子,狠狠砸向空中的周盡塵。旗面帶起的烈烈風聲,宛如瀕死猛獸的咆哮。

“呵呵呵呵,我怎麼沒聽說過,碧空盡還能當做棍子砸人的?”周盡塵輕快地揮動雙翼,慢悠悠地閃躲着顧清溪的攻擊。

“失去理智了。”韓風擡頭看着顧清溪,輕聲說道。

張成明焦急地大喊道:“老顧冷靜!雲霄風紋嶺是崑崙神國其他宗派攻破的!他周家雖然是地球聯邦的上層豪門,但怎麼可能插手崑崙神國的宗派戰爭!”

周盡塵背後雙翼猛然一陣,身形化作一道黑線掠至張成明的面前。在他的身形經過顧清溪時,甚至還不輕不重地在顧清溪面門上印了一個腳印。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這個地球聯邦的人,怎麼這麼清楚鏡花星崑崙神國的事情?”周盡塵的聲音輕柔地響起,彷彿好友之間互相打招呼一般。

張成明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周盡塵的臉,突然“呸”的一口,將一坨黏糊糊的黃痰吐在了周盡塵的臉上。“嘿,當年雲霄風紋嶺滅門慘案鬧得那麼兇,你周家在地球聯邦**中這麼高的地位,知道點消息還不是理所當然?”

周盡塵微笑地看着張成明,輕輕擡起惑月短劍,在自己臉上慢慢地把那口濃痰颳了下來。

他颳得十分用力,以至於將臉上一大塊皮膚都颳了下來。

毫不在意地甩掉惑月上的穢物,任由臉上鮮血流淌的周盡塵淡然地轉身,輕描淡寫飄了開去。

此時,張成明才發現,周盡塵帶來的一羣打扮得花裡胡哨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圍在了他們幾人身邊。

“咚”的一聲,一具人體被拋在了張成明的身前,卻是失去理智的顧清溪,被周盡塵帶來的人敲了悶棍,從遠處被扔了過來。

張成明蹲下,探了探顧清溪的鼻息,發現他還活着,不由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是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周盡塵那把短劍,此時正架在蕭離的脖頸間!

周盡塵敢突然出手,除了他知道再不出手幾人就要傳送逃離之外,也是算準了離歌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的狀態。這就是他找來一羣修行者做炮灰所想要達成的目的。否則,以他虛級的實力,怎敢面對仙級的離歌?

周盡塵飄在空中,衝着佩斯要塞的修行者們喊道:“喂!兄弟姐妹們辛苦了!很可惜!你們沒有抓到人獻給我!所以,沒有人可以得到我的賞賜!現在,都滾回去吧!”

人羣騷動起來,不一會兒,一個看似深沉穩重的中年修行者被衆人推選出來。他隔空對着周盡塵朗聲說道:“周城守!你這麼做着實不算厚道啊!兄弟們自知你放出這兩個旒的消息是想讓我們做炮灰,但我們死傷這麼多兄弟,您老人家一句‘滾吧’就給大家打發了,哪有這麼個道理!若是周城守不給兄弟們一個說法,別怪……”

“反物質炮,一級準備!”周盡塵的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那說話的中年修行者。衆修行者臉色一變,就看見周盡塵帶來的人中,突然有幾個人從空間手鐲中掏出了幾塊零件,迅速組成了一門十幾米口徑的巨炮!

“周盡塵你個瘋子!你怎麼敢把佩斯要塞的主炮拆下來隨身帶着!你就不怕聯邦問罪麼!”人羣中有人驚恐地喊叫道。

“反物質炮,二級準備!”周盡塵的聲音再次響起。“老子害怕拿炮轟死了懸賞目標,還害怕轟死你們這羣渣滓不成?”

人羣慌亂了起來,漸漸地,有一些人開始掉頭逃跑。

“大家別怕!他不敢在隧道里發射反物質炮!他就不怕把隧道轟塌壓死自己麼!”有人喊道。

“反物質炮,三級準備!”周盡塵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看着那些篤定他不敢發射的修行者們,周盡塵哈哈哈狂笑起來:“蠢貨!要是反物質炮就能毀掉這條隧道,這條隧道怎麼可能安然存在了一百年!”

看着留下來的修行者們面色驟然變得慘白,周盡塵呲牙露出一個微笑。

“發射!”

黑色的光線從炮口中延伸而出。光不可能是黑色的,所以那不是光,那是正反物質湮滅後,在空間中留下的沒有任何實體存在的一道路徑!

“犯我聯邦疆土者,雖遠必誅!”

“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子曰:見義不爲,無勇也!”

三聲大喝同時響起。

身着聯邦軍裝的付雲濤手持兩把****出現在空中那道黑色的路徑前。

青衣如葉的盧卡斯·道爾手持一把丈長的禪杖,將道道佛光灑在付雲濤的****上。

腳踏竹簡渡空而至的北冥明口唸咒語,將一個個繁複的篆文印在了付雲濤的身上。

付雲濤的兩柄****在黑色路徑前翻飛舞動,宛如油鋸切割巨樹一般,竟將反物質炮發射出的黑色路徑切成了一片片紛飛的黑色碎屑。

黑色碎屑片片飄落,在沒有落到地面之前便消散在空氣之中。

轉瞬間,被譽爲地球終極殺傷武器的反物質炮的攻擊,就這樣被三人聯手消泯於無形了。

這番兔起鶻落的變化,讓周盡塵不禁愣在了空中。

北冥明將手中竹簡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青黃色的光,落在了韓風等人身邊。

竹簡散開,根根翠**滴的青竹迅速生長而出,幾秒鐘內形成了一座牢籠,將韓風幾人困在了其中。

神奇的是,當青竹的頂端相互觸碰,封鎖牢籠的一剎那,那些站在幾人身邊的周盡塵的下屬們,盡皆被青竹隔在了牢籠之外。青竹上竹葉瘋長,轉眼就將周盡塵的屬下們一個個裹在了巨大的竹葉中,讓他們動彈不得。

“靠!他們不是要三天才能行動麼?怎麼這麼快就追到這了!” 謝靈策低聲罵道。

“半神級的盧卡斯·道爾不會被困那麼久。”韓風說道。

“有說過這句話麼?誒?這些話是誰跟我們說的來着?算了不重要……總之,他媽的,麻煩的人都湊一起了!不過,怎麼看起來,亞當的人和軍部的人好像混在了一起呢?”謝靈策恨恨道。

“喲?軍部的大爺們也要來黑吃黑麼?話說本來就是你們軍部發布的懸賞,你們就不能在等個幾天,讓小弟我親手把這些人交給你們麼?”周盡塵收回了背後的黑色肉翅,落在地上衝天空上三人喊道。“怎麼?難道軍部拿不出賞金,反悔了?”

“爾等,還不速速離去!”盧卡斯·道爾一揮手,將早已嚇得雙腿發軟的佩斯要塞修行者們扇得翻出一個跟頭。這些人如蒙大赦,狼狽卻迅速地向着來時的峽谷奔去。

“這位……大師?看着面生啊,不是軍部的人吧?如何稱呼?”周盡塵歪歪扭扭地合十向盧卡斯·道爾行了一禮。

付雲濤從空中落下,上前一步站到周盡塵面前。付雲濤身形高大,站在周盡塵面前居高臨下地喝問道:“周盡塵!或者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我問你,周家盡塵公子到底如何了!”

周盡塵沉默地擡頭看着付雲濤,過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付團長,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付雲濤右手一翻,收起****,隨手抓住了周盡塵的領子將他拎了起來:“再問你一遍,也是最後一遍,真正的周盡塵在哪!”

北冥明也從空中跳了下來。他不知從哪摸出一把摺扇,“啪”的一聲打開,一邊搖頭晃腦扇着扇子一邊說道:“子曰:說謊不是好孩子!這位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兄臺,我勸你趕緊實話實說,付團長可不像小生我這般好脾氣。”

周盡塵搖了搖頭,一臉“好孩子”的純真表情,故意細着嗓子說道:“北冥哥哥,人家當然是好孩子,人家怎麼會說謊呢?”

北冥明“啪”地合上了摺扇,又“啪”地敲在了周盡塵的腦袋上:“我好孩子你姥姥個腿兒!別噁心人,好好說話!”

周盡塵哈哈笑了起來:“哈哈,這纔是我認識的北冥團長嘛,一句話裡竟然不帶髒字,我還真不習慣。”

北冥明捋起袖子,將摺扇插在了後頸的衣領中:“誒我這暴脾氣我……唔……”

付雲濤伸手捂住了北冥明的嘴,沉聲道:“北冥,別鬧。這件事關係着周家現在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一個處理不好,聯邦**整個都要抖上一抖。”

北冥明拍開了付雲濤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位兄臺,你就如實說了吧!唉,說到底也是你自己不小心。本來我們趕到的時候,看到你已經抓了我們要的人。我們想着要賣周家個面子,就沒出面,想等你來軍部領懸賞獎勵的時候好好地把人要過來。”

“但是你說說你,非要跟他們說什麼雲霄風紋嶺滅門案的事。是,這件事傳播得是廣,你作爲佩斯要塞城守知道一點也沒什麼問題……但是我們可是知道,當年雲霄風紋嶺掌門顧月朗身死之後,有個黑衣年輕修行者突然衝出來,對着顧月朗的屍體連捅三十六劍,明顯是借仙級修行者屍體未涼的精血來餵養手中劍。”

“雲霄風紋嶺雖然被滅,但顧月朗畢竟是一代陣法大家,衆門派本是準備厚葬其屍體,誰成想跑出這麼一個不守規矩的小子……幾大宗門聯手追殺下,這個年輕的黑衣修行者雖然只有虛級卻是僥倖逃脫,不見了蹤影。”

“人雖不見了,但他手中那把短劍,可是被不少人記住了名字。”

說到這,北冥明用摺扇擡起了周盡塵握着短劍的右手。

“惑月……果然是你……”北冥明嘆息着說道。

周盡塵臉上沒有了笑容。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淡淡說道:“其實,那個黑衣少年就是我周……”

“你可別說那個黑衣少年就是周盡塵。那年周盡塵雖從軍在鏡花星曆練,但實力尚不足丹級,怎可能在那麼多家宗門眼皮底下掠取顧月朗的精血,然後又逃脫?”

“那……其實,這把短劍是我在鏡花星撿……”

“你可別說惑月是你撿到的,惑月上你的氣息如此純淨,明顯是被同一個人使用了三十年以上的樣子。”

“早知道你們在周圍藏着,打死我也不會拿出惑月……但是,我真的是周盡……”

話沒說完,北冥明一扇子敲在周盡塵頸間動脈上,將他敲暈了過去。“兔崽子,說這麼多就是不承認,非特麼的讓老子動粗。付團長,人交給你了,等到軍部了你再好好逼供就是了。”

付雲濤點點頭,將昏迷的周盡塵抗在了肩膀上。

“兩位施主,你們的事情處理完了,是不是該談談正事了?”青衣盧卡斯·道爾走上前來,向軍部兩人合十一禮說道。

北冥明和付雲濤對視一眼。付雲濤點了點頭,北冥明揮手將困住韓風等人與周盡塵下屬們的牢籠招了過來。

北冥明退後拿出手機開始給軍部打電話,讓軍部派空門島上駐紮的士兵出點人把周盡塵的下屬們帶回去。

付雲濤向盧卡斯·道爾做了個“請”的手勢,盧卡斯道爾再次向付雲濤行了一禮,便走向了困在籠中的韓風等人。

盧卡斯·道爾距離籠子有三步的距離。第一步落下,血衣從青衣身體中分出;第二步落下,青衣鑽入了血衣的體內;第三步落下,血衣盧卡斯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看向了韓風。

“小朋友們,你們中間是不是藏了一個,時盡之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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