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無子瞅了瞅亓卓甫,轉了轉蒼老渾濁的眼球,笑道:“這小魔王跟我頗有臉緣啊。”
一聽“小魔王”三字,亓卓甫臉上露出尷尬無奈憤懣的表情,陸倩這麼信任他,爲了他差點跟何無爲等人鬧翻,可是自己,還是中了招,還是發了瘋。雖然大家都沒說什麼,但是他內心卻無比愧疚,真想找個機會自裁了事,卻又害怕辜負了陸倩的努力。
陸倩注意到亓卓甫的心緒,插嘴道:“有無子道長,這樣,咱們回警局說話吧,這樣比較方便。”
有無子神秘地笑了笑,信步走到亓卓甫面前,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突然出手,啪啪啪幾下子,迅速擊打了亓卓甫身體的好幾處地方。
陸倩急道:“你這是……”何無爲一把拉住她,低聲說:“彆着急,師父這是在治病!”
只見亓卓甫被這麼一通打,頓時疼得吱呀亂叫,然後長舒一口氣,驚奇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喜道:“好舒服啊!謝謝道長!”
這一出手,所有人都驚着了,立刻都對有無子另眼相看,陸倩激動地跑到他面前,誠懇地說:“求道長救救他!”
亓卓甫也連忙說:“求道長救我一命!”
何無爲嘴角一笑,給蔣玲等人使了個眼色,衆人立刻會意,連忙都跑到有無子面前,異口同聲地說:“求道長救他一命!”
有無子愣了愣,爲難地看了看何無爲,何無爲笑道:“師父,看在徒兒的份上,您就勉爲其難地落一回紅塵吧。”
陸倩說:“對啊對啊,救人一命,勝造……”
何無爲連忙打斷:“胡說什麼?這是道門!”
陸倩立刻意識到說錯話,焦急地說:“道長,我錯了,我錯了,信女,信女求求你了!”
亓卓甫也連忙說:“信男也求求你了!”
有無子翻了翻眼珠,說:“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實用主義,管用了就成信男信女了,不管用就是跳大神!這是中醫,雖說也與道學有關,但它是一門醫學,和信不信女信不信男的有關係麼?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國學傳承無望啊!”
蔣玲嘻嘻一笑,說:“您這一出手,我們就從此都開始傳承國學,大家說是不是?”
衆人見狀,連忙說是,李涵優說:“您看,您今日下凡,醫治了卓甫,機緣巧合我們還聆聽了教誨,這……這就是道啊!”
有無子笑道:“這話說得好!哎,這小丫頭是誰,和小玲子一樣討我喜歡!”
李涵優裝模作樣地抱了抱拳,笑嘻嘻地說:“道長,咱們還真不是外人,小女是何無爲的親妹妹,李涵優。”
有無子哈哈大笑,說:“太好了,太好了!緣分,這就是緣分!這就是道!好,這人,我收了,回頭跟我去四川修道去!”
亓卓甫和陸倩一聽,頓時又糾結起來,能跟着有無子修道治病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他們之間的情緣呢?該怎麼辦呢?
何無爲看破了他們的心事,連忙湊過去,低聲說;“你們傻啊,看看我,不照樣跑出來了?”
有無子聽罷,上去就踢了何無爲一腳,何無爲連忙笑嘻嘻地退開。亓卓甫和陸倩聽到何無爲的提點,立刻恍然大悟,喜道:“多謝道長!”
這一番折騰下來,衆人都對有無子心服口服。霍飲瀚低聲對身邊的呂正風說:“看見了吧,像我一樣,真人不露相。”
呂正風呵呵一笑,說:“人家是真高人,像你這樣的,就算一輩子不錄像,那肯定也是因爲長得傻。”
何無爲看這個棘手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心中歡喜萬分,說:“皆大歡喜,好!接下來咱們先去吃頓飯,然後出發去古廟!”
大約剛過中午的時候,衆人來到曲阜破廟,故地重遊,想起那驚魂一晚,大家還是覺得有些膽寒。古廟仍然是那麼寧靜,就如同它千百年來一樣,厚重的歷史感與詭異的特徵結合成一種神秘的氣質。
看着這些破磚舊瓦,看着肆無忌憚的雜草,霍飲瀚不禁眼眶一熱,心中滿是悲傷,唐老爺子失蹤後,這古廟再也沒人打理,已經徹徹底底地淪爲破廟了。想當初衆人在廟中歡聲笑語,如今卻物是人非,實在是令人傷感。
柳月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低聲說:“別難過了,唐老爺子一定會安然無事的。”
霍飲瀚笑着看了看柳月,說:“好,不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顧念恆和祝汀雪兩人已經提前到了,雙方見過面後,何無爲問道:“汀雪,對於這破廟,你怎麼看?”
祝汀雪皺眉道:“這古廟看起來似乎只有幾百年的歷史,但是它……它的確有點奇怪,很像是人爲做新的,不過這也是我的猜測,畢竟我沒進去過。”
顧念恆聳了聳肩,說:“反正我已經認慫了,我就是不敢進去。”
有無子仔細打量一番,說:“之前聽無爲的描述,這陣法確實是合乎易理,而且是上古時期的易理,不像是後人所爲。這丫頭說是做新的,我看有可能。”
何無爲眯了眯眼,說:“看來在幾百年前,就有人想要守住這個秘密。”
柳月道:“說了這麼多,那咱們是進還是不進?”
何無爲猶豫了片刻,說:“這樣,師父,老呂,霍瘋子,祝汀雪,咱們五個進去,其他人在外面幫我們守着。”
蔣玲點點頭,說:“注意安全。”
何無爲嘴角一笑,說:“放心,我命硬!”
於是,五個人由霍瘋子打頭,呂正風殿後,形成防禦隊形小心翼翼地走進院門,只見院子裡雜草橫生,一片荒蕪,牆壁上坑坑窪窪的子彈孔不斷提醒着那一夜的恐怖詭異。
何無爲拿出手機看了看,有信號,說明這個陣法沒有發動,他不禁鬆了口氣。衆人穿過小院,進入破廟的主體建築,古廟裡還是老樣子,只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一看就是長期沒人打掃了。
有無子眼睛轉了轉,四處打量一番,說:“這廟看起來有一股邪煞之氣,不像是正兒八經的廟宇。”
霍飲瀚說:“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以前從沒覺得有什麼,現在還真感覺瘮得慌。”
祝汀雪從工具箱中拿出考古用具,對着牆壁的一個破損角落敲打一番,說:“果然是做新的。”
衆人連忙湊過去看,只見破廟的牆壁被祝汀雪敲出了一個口,很明顯可以看出,裡外是不同的。祝汀雪仔細查看一番,說:“這廟是一個建築套着另一個建築,外面這個建築應該大約是元明時期的,而裡面的古建築,很像是殷商時期的神廟。”
何無爲皺了皺眉,說:“殷商時期的神廟?可是鬱志剛之前明明說的是少康玄關,少康我記得不是夏朝君王麼?”
祝汀雪秀眉微蹙,搖了搖頭,說:“其實考古學對於夏商斷代的研究一直不成熟,我按照專業知識判斷它是殷商時期的,至於它到底是不是,我不敢打包票,但可以基本確定是西周以前的。”
說罷,她又繼續深挖了一點,說:“這個古神廟似乎流過很多血,應該是舉行過很殘忍的祭祀活動。”
呂正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怨不得上次陸倩說這裡不對勁呢,看來還真死過不少人,這古代人也是吃飽了撐的,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這時,何無爲眼神一動,發現手機沒信號了!他頭皮一陣發麻,叫道:“不好,陣法發動了!”
話音未落,衆人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似乎整個古廟都在晃動!何無爲大叫道:“穩住,大家都穩住!千萬不要慌!”
有無子定了定神,掐指一算,指着一個方向說:“按照易理,那邊應該是生門。”
呂正風說:“真的假的?古人設立這玩意兒不就是爲了殺人麼?怎麼還會刻意留一個生門?”
有無子說:“你這就不懂了,要想以最簡單的事物變幻萬千,生生不息,易理是絕佳選擇。而易理固有的特點就是陰陽變化,對於要殺人的陣法而言,生門可以說是一種副產品。自古以來,所有的陣法設計者都會努力掩飾生門,試圖讓闖陣者誤入貌似安全的死門。”
祝汀雪點頭道:“這話有道理,我看內層殷商神廟的組成物質很特殊,且排列按照一定規律,說不定可以製造幻境。但是如果製造的幻境每次都一樣,這個陣法也就不難破了。因此,幻境一定是遵循某種規律在變化,我看很有可能是易理,它畢竟是華夏核心文明的源頭所在。”
霍飲瀚道:“既然都是幻覺,那咱們閉上眼睛不就走出去了,就像上次在亂石崗。”
何無爲說:“不是幻覺,而是幻境,是幻覺與情境的結合,主觀與客觀的混淆,相當於在現實基礎上疊加的新世界,近似於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理論,雖然它們之間也是彼此矛盾的。反正就是,一般人沒有玲兒那麼好的天資,閉上眼睛走路只會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