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優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眉角微顫,說:“哦?何先生如此權勢,也有煩惱,看來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敢問是事業不順,還是家庭不順?”
何無爲輕嘆一聲,說:“都不順,你看着給梳理吧,我建議先從事業開始。”
李涵優嘴角一笑,在鍵盤上敲打了幾分鐘,然後把電腦屏幕轉了過來,說:“何先生,請問這上面的資料對是不對?”
何無爲打眼一看,臉色微變,心中大驚,當時就有點想拔槍打人的衝動,他定了定神,說:“李女士真是好手段啊。”
李涵優看着何無爲的眼睛,笑着說:“如果何先生覺得我知道太多的話,我現在馬上把它刪了,反正我沒有仔細看。”
何無爲抿了抿嘴,一字字地說:“不勞費心。”說着,他拿出筆記本電腦,敲打鍵盤運行程序,想要攻破李涵優的電腦系統,可是還不到幾分鐘的功夫,何無爲的電腦竟突然黑屏了!
他愣了片刻,連忙開始修復電腦,可是無論他如何操作,電腦竟然都毫無反應,過了半分鐘後,筆記本竟冒起煙來,整個機器直接從物理上作廢了!何無爲詫異地看着李涵優,心道:這次真是碰上真正的電腦大神了,看來自己這點代碼水平或許在人家眼裡也就是個農耕級別的。
李涵優不慌不忙,抱着電腦坐到何無爲身邊,笑着說:“先生息怒,我這電腦就送給你做補償吧,你電腦上的資料都在裡面。”
何無爲擺了擺手,勉強笑了笑,說:“不必了,一臺電腦而已,小意思,我們還是聊聊正題吧。”
李涵優將電腦放到桌子上,微笑着說:“好,洗耳恭聽。”
何無爲看了看門外的雨幕,說:“我的事業,說白了就是下棋,不斷地下棋,現在我面前擺着五盤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既互相關聯,又似毫無關係,破了一盤,有可能輸了全局,可是若不破,卻又難安人心,真不知如何下手啊。”
李涵優梳理着長髮,漫不經心地說:“何先生今日來此,不就是已經確定下手的着力點了麼?”
何無爲嘴角微笑,說:“是,也不是。我的使命,是清除那些極有威脅的因素,不是搶警察叔叔的飯碗。本來一盤棋下得好好的,可是偏偏有一個家族機緣巧合撞了進來,硬是把一盤棋,拆成了兩盤,幾乎是按着我們的頭看了一段家族興衰史紀錄片,你說,這該怎麼看待?”
李涵優給何無爲倒了一杯茶,說:“那得看紀錄片裡播放的是什麼內容了。”
何無爲換了個坐姿,說:“內容嘛,主要是一個敗落家族復興的故事,這個家族本是名門望族,但是卻在現代的風雲中跌宕起伏,最終走向衰落,負債累累,壞賬一片,企業岌岌可危。這時,他們選擇了與另一個家族聯手,在這過程中,這個家族的一個少男與另一家族的少女相戀,兩家族因此結爲姻親,在風雨中共同前行。”
李涵優悵然地望着門外的雨幕,說:“那年風雲,那年光景,最是讓人追憶,最是令人無奈。”她的目光有些迷離,清麗的面龐呈現出傷感的表情。
何無爲繼續道:“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少女的父母先後病逝,而少男所在的家族也是江河日下,幾乎瀕臨破產,債務如泰山壓頂。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女毅然拿着僅有的一點遺產支持婆家,陪他們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李涵優苦苦一笑,說:“紅塵自有癡情者,可笑也可憐,青春化爲癡念的一場豪賭,註定是那寫好的結局。”
何無爲看着李涵優悵然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說:“至少當時是賺了,這個家族熬過了這個坎,重新走向輝煌。”說到這裡,他輕嘆一聲,說:“只可惜,雖然麪皮仍在,人心卻已不復當年,男人移情別戀,包養小三,公婆不管不問甚至暗中偏袒,小姑子也拉着男友替第三者打掩護。”
李涵優神情微微有些激動,澄澈的眸子似乎泛起波瀾。她強壓住心緒,淡淡地說:“說到底,這也沒什麼,大約是喪家之犬,人人可以喊打吧。”
何無爲輕輕抿了一口茶,說:“然而,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那位可憐的女人終於發現了這一切,她那時正懷着第二個孩子。然而,她面臨的卻是整個家族的冷漠,就如同一桶冰水潑到心裡。就在她茫然無措之時,那個小三竟然趁她不備,將她推到馬路上,導致她被車撞得流產,險些喪命。”
李涵優眼睛通紅,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她的兒子就這麼沒了。”
何無爲嘆了口氣,繼續道:“那位可憐的女人奮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個小三打得也流產了,卻又被那個小三的哥哥給毆打羞辱,而自己的丈夫,卻漠然相待。”
李涵優緊緊握着拳頭,強繃住淚水,說:“何先生,你的心是鐵石做的麼?爲什麼要讓我再受傷一遍?”
何無爲無奈地搖搖頭,說:“我也不想,只可惜,最後魯家離奇地幾乎在一夜之間破落,魯敖被炸死,韋翠英被刺殺,魏順福被意外捅死,魏玉中毒身亡,魯代華、魯依依兄妹倆因爲涉嫌殺人而入獄,皇甫傑因劫獄而被槍殺,這一切,竟然都只是緣於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人影,你說,我是不是可以產生合理的懷疑呢?”
李涵優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冷冷地說:“哦?莫非先生對本案有別的見解?準備推翻警方的定論?”
何無爲擺擺手,說:“你多慮了,我說過,我不想跟警察叔叔搶飯碗,我只是在解決個人的煩惱而已。現在我面前這麼多盤棋,我得搞清楚到底要下哪一盤,我覺得,你能幫我搞清楚。”
李涵優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說:“明人不說暗話,莫非……你在懷疑我?”
何無爲笑了笑,說:“別急嘛,咱們一盤棋一盤棋的慢慢說。就從魯家的詭影案說起吧,本案一開始,大約就是一位變態跟蹤狂尾隨青年女子的故事,這迫使魯依依搬到她哥哥家去住,我想,這應該是序曲吧。”
李涵優淡淡一笑,說:“我不知道。”
何無爲繼續道:“魯依依搬到魯代華家中之後,詭影案的進程發生了變化,首先是這個詭影露出破綻,被堵截在居民樓中,而後,魯依依他們發現頂層通往天台的通道被打開了,最後,警方發現天台角落裡有一條長繩,長繩下的地面上留有腳印,老呂據此判斷跟蹤狂是一名非常高大的男子。”
李涵優說:“這個我記得,怎麼,難道呂警長判斷錯了?”
何無爲笑了一聲,說:“老呂是專業刑警,判斷自然是不會出錯,只是,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真的可以悄無聲息地完成這整個過程麼?如果他真的有這個能力完成,從這麼高的樓上悄無聲息地順着一條破繩子溜走,又怎會留下如此明顯的腳印呢?”
李涵優嘴角微笑,說:“或許有些道理,那依你之見,事情的真相應該是什麼?”
何無爲說:“事情過去這麼久,現場早就沒了,我也只能瞎說一番。我想,會不會這些所謂的證據線索,都是別人刻意留下的,爲的只是讓老呂等人產生一個錯誤的印象?或許那個人根本就沒有逃走,而是大搖大擺地回到了自己家裡,正大光明,天衣無縫。”
李涵優眼神微動,微笑着說:“嗯,很有意思的推論。”
何無爲說:“感謝誇獎。在這之後,案情進一步惡化,那位跟蹤狂竟然在魯代華家中把人打了一頓,然後什麼也沒做,就像神經病一樣。不過,這使魯代華真正地開始懷疑魏順福,有力地推進了故事情節發展。”
李涵優深吸了一口氣,說:“這是我切身經歷的,記憶猶新,真的是很嚇人。”
何無爲不緊不慢地說:“確實,這是你切身經歷的,這也使得你一開始就被老呂等人排除在可懷疑的人之外,雖然他們從未認真考慮過證詞是否可信的問題。”
李涵優眼神一動,說:“何先生,你不相信我?你認爲我在說謊?”
何無爲看着李涵優的眼睛,說:“你,確實很難令人懷疑,我也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畢竟,如果真的考究起來,你的證詞是有造假的可能性的,而且還不小呢。”
李涵優迎着何無爲的目光,從容地說:“信與不信,隨便嘍。”
何無爲說:“通過這兩起事件,衆人對詭影跟蹤狂產生了相對固定的印象,大家也各自有了懷疑範圍,雖然這一切都有可能是錯的,並且很多人錯到現在都不自知。在這樣的基礎上,那位幕後高手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其第一步棋,就是利用魯代華與魏順福之間的矛盾挑起命案,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不得不說這步棋真是高明,只不過嚇唬嚇唬人,就一舉毀掉了魏魯兩家的中樞人物,製造出羣龍無首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