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倩心中一動,說:“根據常識,想躲在空垃圾車裡進入宿舍樓,那是絕無可能的,但是,如果那個人躲入垃圾箱,然後藉着垃圾車出去,我想,老大爺推垃圾車一個樓一個樓的走,中間總該有停頓離開的時候吧?”
呂正風說:“如果這樣的話,那他怎麼進去呢?”說到這裡,他忽然眼前一亮,說:“對啊,迷煙!低層宿舍最早熄燈是在十一點多,此時所有成員都在牀上聊天,迷煙一吹,誰也跑不了!然後他再溜進去,天衣無縫!”
陸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對,邏輯上完全說得通,如果證實了的話,那問題可就真大了。”
呂正風說:“這樣,陸倩,你先回去休息,我帶幾個警員去取證。”
陸倩說:“好,加油,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夜空如海,萬千星辰與五光十色交相輝映,西安作爲西北龍頭,城市景觀隱隱有一種大都市的氣派。柳月漫不經心地走在街頭,手裡握着寫着決鬥地點的紙條。霍飲瀚屁顛屁顛地跟着她,不斷與她說笑。柳月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臉子看,而是微笑着與他聊天,霓虹燈下的一顰一笑,都令霍飲瀚如癡如醉。
兩人來到一家咖啡館,點了兩小杯咖啡和幾杯奶茶,坐在椅子上悠然地看着館外川流不息的車輛,看着人流涌動的廣場夜市,看着燈光璀璨的鐘鼓樓,看着各式各樣的民俗物件。柳月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不自覺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霍飲瀚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深情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離開了咖啡店。
第二天,清晨,陽光驅散了淡淡的霧靄,古城的風貌漸漸清晰。陸倩早早地就醒了,她梳妝更衣,剛想出門找柳月他們一起弄點吃的,房間就響起了門鈴聲。
“是我,老呂!”門外傳來呂正風急切的聲音。
陸倩連忙起身,瞅了一眼貓眼,然後打開門,只見呂正風滿臉疲態,雙目發紅,黑眼圈很重,很顯然是一夜沒睡。陸倩連忙請他進屋,給他倒了一杯清茶。
呂正風匆忙喝了一口,說:“很抱歉這麼早把你吵醒,不過,出事了,又死人了。我昨晚進行了詳細偵查,據那個推垃圾車的老大爺回憶,他的確曾經離開過垃圾車,我到那附近看了看,果然有散落的垃圾。而據那個低層宿舍的學生回憶,當天晚上他們睡得很沉,以至於早上上課都遲到了。”
陸倩嘆了口氣,說:“看來兇手果然是外人,至少不太可能是那棟宿舍樓裡的學生,我們都讓他耍了。你剛纔說死人了,難道又出現這種案子了?”
呂正風點點頭,說:“我也是剛得到消息,這次是一個值班的農民工,被兇手以匕首刺死,死亡時間大約是半夜,而且他的屍體也被剖腹掏肝了,現場慘不忍睹。”
陸倩說:“真是一步棋錯步步錯,這樣,老呂你先好好休息,我這就過去。”
老呂笑着擺擺手,說:“你別看我年紀比你們大,但身子骨還壯實着呢。熬夜而已,沒事,咱們一塊去。”
陸倩笑道:“我知道,你是老當益壯,不過好鋼得用在刀刃上不是?再說有月兒和霍瘋子陪我去,也很安全,我還能順便撮合撮合他們。”
呂正風打了個哈欠,說:“那好吧,反正我也真是困了。”
於是,陸倩和呂正風一起走出房間,陸倩要去找柳月,兩人正好順道。來到柳月房門口後,陸倩按響門鈴,然而,卻沒有人迴應。呂正風感覺不對,停住了腳步,一般來說,以柳月的警覺性,莫說是按門鈴,就算是在她門前多站一會兒都會引起她的警覺。
陸倩又連按了好幾遍門鈴,依然沒有人迴應,她覺得有些不妙,便敲門喊道:“月兒!月兒!我是陸倩。”
呂正風心知不好,快步走過去,一腳踹開房門,兩人衝進屋子一看,只見柳月正安然躺在牀上,胸脯微微起伏,睡得很安詳。
兩人相視而笑,都鬆了口氣,陸倩走過去使勁搖了搖柳月,笑道:“懶蟲快起來啦,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柳月被搖得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陸倩和呂正風,又看了看窗外,心中猛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坐起來,把兩人嚇了一跳。
呂正風抱怨道:“你這丫頭怎麼一驚一乍的?”
柳月一副驚詫無措的樣子,呆呆地坐了片刻,陸倩看出她神色不對,說:“月兒,你怎麼了?哎?這怎麼有張紙條?”
柳月吃了一驚,一把抓起來,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月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正在揍那個狗屁刀斧手呢,祝我凱旋而歸吧!不要爲我擔心,身爲武林男兒,抗擊外侮是吾本職。我一生行俠仗義,自問沒有任何愧疚,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親口對你說,我喜歡你,我愛你,昨天,霓虹燈下,你好美。”
柳月眼眶一熱,清淚奪目而出,她渾身微微顫抖,大叫一聲:“不!”然後一個箭步衝出房門,陸倩和呂正風面面相覷,拿起紙條簡單一看,大體猜到了幾分,叫一聲不好,也連忙跟了出去。
柳月一腳踹開霍飲瀚的房門,只見屋內擺着一束鮮花,旁邊放着一把木劍。柳月再也繃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肺都掏出來剁爛,纖細的身體劇烈顫抖着。
陸倩和呂正風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心裡很難受,連忙走過去,陸倩抱住柳月,說:“月兒,挺住!挺住!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決戰地點在哪裡,咱們去找他!”
呂正風直接把槍掏出來,說:“走!我今天就把話放到這裡,如果霍兄弟有什麼……我就是拼着坐牢也要把那個狗屁約瑟斃了!”
柳月抽泣着說:“在……在郊外,這是具體地點。”說着,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字條。
三人此時也顧不上什麼案子了,立刻驅車趕赴決鬥地點,那是郊外一處偏僻的樹林,周圍人跡罕至。到了地方後,三人下車快步跑進樹林,沒一會兒,就看到地面一片狼藉,草叢東倒西歪,幾乎都折斷了,樹幹上有幾道深刻的刀痕,樹葉散落一地。
三人心中大急,繼續快步向前跑,只見前方的草叢幾乎都被撕裂成碎片,地面破裂,泥土濺的到處都是,樹枝樹葉到處散落,周圍的樹幹傷痕累累,有一棵幾乎都要倒了。
柳月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疾速狂奔,陸倩和呂正風則緊隨其後。只見草叢間隱隱現出血跡,地面破裂了好幾個大口子,好幾棵樹的主幹被砍進去一半有餘,似乎一推就會倒。
三人停也不停,繼續飛奔,只見前方有幾棵大樹被齊腰斬斷,倒在地上,剩下的幾棵也都是傷痕累累,上到樹梢下到根系,都有很深的傷口,地面幾乎都被落葉樹枝覆蓋滿了,但即使如此,還是可以看到落葉邊緣露出的血泥混合物。
柳月哭着向前跑,呂正風和陸倩眼圈都紅了,又向前跑了一段,三人猛然看到一截斷槍深深地嵌入一棵大樹的樹幹,槍頭似乎是臨時匆忙打磨的。
三人感到一陣絕望,呂正風都掏出手槍了。他們繼續狂奔,沒跑幾步,就都愣住了,只見霍飲瀚渾身是血地坐在一棵樹下,背倚着樹幹,衣服破爛,頭髮蓬亂,低着頭一動不動!而就在他頭部的上方,一把大砍刀深深地嵌入樹幹,刀刃不斷滴落血珠!
三人心裡一下子涼透了,柳月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飛奔過去,渾身顫抖着抱住霍飲瀚,嗚嗚地哭了起來,呂正風和陸倩也都不自禁地熱淚盈眶,連忙跟上去,一瞥之間,都愣了一下。
柳月使勁搖着霍飲瀚,哭道:“霍瘋子,你快醒醒,你還這麼年輕,不能就這麼死了!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嫁給你,我嫁給你!”
“真的?”霍飲瀚忽然睜開了眼睛,驚喜地說。
柳月嚇了一大跳,一時間直接愣住了,這時,呂正風戳了戳她的肩膀,指了指一旁,柳月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強壯的金髮碧眼的男子跪在不遠處的一棵樹旁邊,雙目圓睜,一根斷了槍頭的槍桿貫穿他的左胸,他的左手緊緊握着一把匕首,身下的地面已經變成血泊,看起來是死透了。
陸倩則爲霍飲瀚簡單檢查了一下身體,說:“身上多處刀傷,失血有點多,不過只要善加治療調理,應該很快可以康復。”
柳月這才鬆了口氣,喜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時,她看到霍飲瀚想說話,便輕輕捂住他的嘴,說:“你現在不能多說話,等你病好了我陪你聊天。”
霍飲瀚滿臉興奮,使勁點了點頭。看到這一幕,呂正風和陸倩的眼圈都紅了,在這件事以後,他們對霍飲瀚的印象有了根本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