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無爲眯了眯眼,說:“這麼多?比預計的還多?咱們死傷如何?”
隋翼遙笑着擺了擺手,說:“放心吧,沒有犧牲的,我發現不對之後,派了幾支小隊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裝作無處不在的樣子,同時趁他們集結未畢,集中優勢力量給他們迎頭痛擊,把他們逼到死地,卻留一個出口,對方優勢發揮不出來,又沒有死戰的信心,很快就潰敗了。不僅沒有傷亡,而且也沒有擾民。”
何無爲讚道:“好樣的!”
隋翼遙嘆了口氣,說:“只可惜竟然讓他給跑了!”
蔣玲嘴角一笑,說:“這可怨不着你,畢竟有一點我們誰也沒有想到。”
隋翼遙一愣,說:“想到什麼?”
蔣玲說:“這個井藏是個假貨,他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隋翼遙一拍大腿,道:“原來是這樣,便宜了這個傢伙了!”
蔣玲笑了笑,說:“沒事,等我用電腦反演出他本來的面容,看他還怎麼躲。對了,上官維楨,現在情況怎麼樣?”
上官維楨皺了皺眉,說:“很亂,局面擾動很大,不過,只要妥善周旋,應該是有利於我們的。”
何無爲鬆了口氣,說:“這樣就好,還得多辛苦你。”
這時,王嬌忽然擡頭道:“你們倆這次可不能撒手不管!我們都快炸鍋了,沒處理的事情一大堆,越整理越亂。”
何無爲和蔣玲都怔了怔,面面相覷,露出爲難的神色。陸倩見狀,說:“我覺得小嬌說得有道理,你們先別管這個案子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等你們忙過這勁兒再說。”
何無爲想了想,說:“好,這樣也行,我們最多耽擱半個月,現在唯一沒有處理的線索就是那個眼鏡男了,麻煩你和月兒去河南與老呂匯合,審審那個傢伙。至於下一個案發地點,按照這個模式的話,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十三朝古都西安,但是也不確定,胡猜的,嘿嘿。”
蔣玲道:“那個井藏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依我看他很有可能是最幕後的成員,月兒,注意保護好倩姐的安全。另外,麻煩保護一下三鳴、幸子和玉燕的隱私,我覺得他們現在不希望也不適合被登載在任何媒體上。”
這時,何無爲心中一動,道:“我覺得還是得有個壓得住的人去幫你們,正好現在黃玉瓚閒的沒事去河南湊熱鬧了,我拜託他跟着你吧。”
陸倩想了想,說:“嗯,也好,突然想起當年你、黃玉瓚和孔哲成三人結義,效仿劉關張,現在你們都成就非凡,真是美談。”
何無爲嘆了口氣,說:“對啊,那時意氣風發,與現在真是不同。”
蔣玲說:“倩姐,你要小心別上了黃玉瓚的套,他自幼出身豪門,如今什麼都不做也是日進斗金,他這小子又****,夜夜做新郎,一般女子扛不住他幾句花言巧語。”
陸倩笑了笑,說:“好的,我記住了,我又不是初涉世事的小丫頭。”
於是,陸倩、柳月與何無爲等人告辭,與霍飲瀚、洛三鳴和曾玉燕匯合,一起搭伴乘飛機回到鄭州。到了機場後,陸倩等人先把兩個學生送回家,然後約上呂正風來到濟源市的一家偏僻的私人醫院裡。
何無爲當時沒有餘力專門保護眼鏡男,於是便乾脆不保護他,反而起到類似於空城計的效果,畢竟少有人知道眼鏡男還活着,而且他自己也不會說出去。
呂正風一與他們三人碰面,便抱怨陸倩玩兒得一手雙面間諜,先是幫蔣玲糊弄自己,然後又幫何無爲糊弄蔣玲。陸倩笑道:“主要是因爲我們知道你是正直無私的人,天生不適合作假。”
呂正風無奈地說:“少來這一套,你們就喜歡糊弄我老呂!”
四人一起進入病房,呂正風還帶着一隊警察,把醫生們都嚇懵了。一看到眼鏡男,四人都不禁吃了一驚。只見眼鏡男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面色憔悴,雙目無神,看到他們來了,他的神情變得異常激動,嘶聲道:“我……我什麼都說,別把我弄成這個樣子!”
陸倩簡單看了看他的病歷,然後對其他三人低聲說:“無爲給這個傢伙喂的毒着實厲害,不過死不了,按無爲的意思,就地審問就可以。等他把秘密都吐乾淨了,就可以轉移到醫療條件更好的地方了。”
呂正風哼了一聲,說:“審問是自然的,至於轉移,還真是便宜他了。”
於是,他們直接把病房改造成審訊室,警隊在外面站崗,四人在房間裡面對着眼鏡男。呂正風說:“自己的資料自己交代一下吧,你是聰明人,不需要我問很多吧。”
眼鏡男猶豫了片刻,說:“我叫古耀,是基因技術領域的學者。”
呂正風說:“好,交代一下吧,關於那家工廠,關於整個陰謀,關於未來會發生的兇案。”
古耀笑了笑,說:“呂警長,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些秘密,如果我都說出去,豈不是徹底失去任何價值。”
呂正風眯了眯眼,道:“你犯下滔天大罪,有什麼資格談這個談那個?除了坦白以外,你沒有任何出路。這句話可不是虛的,你的所謂價值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古耀神色依舊從容,不緊不慢地說:“警長,像這樣躺在病房裡一輩子,碌碌無爲,對我而言,倒真不如賭一把生死。”
呂正風失笑道:“你想得太美好了,我們纔不會用公費養你呢,如果你能發揮幾分作用的話,我倒可以考慮讓你在監獄裡過得好一點。”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一字字地說:“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千萬不要高估自己的價值。”
古耀神色微變,說:“警長,我誠心棄暗投明,你們千萬不要逼我。或許你們摧毀了他們的一切,但是兇案還是會依次發生,我建議警長還是要以大局爲重,別計較我這個小人了。”
呂正風輕哼了一聲,說:“古耀,千萬不要試圖威脅警方,想讓你開口,我們有的是辦法。不要試圖提什麼條件,我唯一可以保證的就是把你轉移到一家更好的醫院裡,能不能治好就不好說了。我不太懂醫學藥理,但是總覺得有些事情拖得越久越渺茫,你說對不對呢?”
古耀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他眉頭微微蹙起,默然不語。這時,陸倩忽然意味深長地說:“我突然覺得你和常濟世不一樣,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自卑與自傲雙重極端心理。但是你不同,你有明確的目的,明確的思路,極度的理性。在某種程度上你和我很像,我覺得我可以稍稍理解你想做什麼。”
古耀凝視着陸倩,說:“大名鼎鼎的陸法醫,第一個破解了我親手創造的蠱毒的人,我也覺得你可以理解我。”
陸倩淡然一笑,說:“過獎了,與你的計劃比起來,我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相比於破解基因真相,追尋長生不老這樣諾貝爾級的追求,我一個驗屍的也就是個農耕時代的工匠。”
“長生不老?”呂正風吃了一驚。
古耀輕蔑地看了呂正風一眼,說:“像你這樣的人當然不理解,就像當年孟德爾、達爾文、愛因斯坦都沒人理解,你們的一生總結起來就是吃喝拉撒交配繁衍,怎麼會理解至高的科學追求?”
陸倩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古耀先生,我雖然完全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如果你現在還不整理你所謂的研究成果的話,隨着時間的拖延,你遺忘的會越來越多,而且由於毒性作用,你的記憶也會衰退。你不是司馬遷,他雖然身陷囹圄,但是資料還在,可是你的一切,都已經在廢墟中灰飛煙滅了。”
古耀的神情越來越激動,渾身微微顫抖着,兩隻眼睛瞪得滾圓,完全失去了之前溫文儒雅的氣質,他顫聲說:“陸法醫,我們果然是同一種人!我想什麼,你都感同身受!”
陸倩迎着他的目光,一字字地說:“我們不一樣,雖然我們都追求至高的科學,雖然我們都相信科學的終極秘密在生物醫學領域,雖然我們都偏執得不被人理解,但是,我是救人,你是殺人。”
古耀哈哈大笑,表情變得愈加猙獰,說:“我的研究如果完成,將救更多的人!我本以爲你和我是同類,看來你還是太狹隘!難道你不知道小阿波特實驗、鐵娘子實驗……”
“在我眼裡,一個人的性命,與一萬個人的性命,同樣重要,生命不因多少而改變其重要性。”陸倩堅定地說。
古耀怔了怔,然後突然笑了笑,點頭道:“對啊,我都忘了,你是一名醫生啊,你確實應該這麼想。”
“任何人都應該這麼想。”陸倩鏗鏘有力地說。
古耀眯了眯眼,說:“你真的是個不簡單的女人,既然沒有共同語言可說,那就談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