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燕在屋子裡仔細摸索,終於發現了第三個出口,那是一個通風口。她立刻卸下隔網,鑽進通風管道中,一路匍匐前行,兜兜轉轉過了許久,終於來到了終點,明媚的陽光透過隔網盡情地傾瀉,曾玉燕覺得渾身一暖,更覺得心中一暖,終於要逃出去了!
她卸下隔網,敏捷地跳到地面上,可她這一出去,立刻引起了工廠外圍放哨人員的注意,她只能被迫一路狂奔,在山區間艱難前行,不斷地把自己身上的器物拋下迷惑敵人。
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她翻過座座山丘,遊過黃河,吃野草,喝溪水,幾乎就快變成一隻被圍獵的野生動物了。偶爾經過居民區,她也不敢貿然進去,一來害怕有埋伏,二來劉天愛樹大根深,恐怕自己會更危險。
終於,就在曾玉燕徹底支撐不住,智窮力竭之時,遇到了柳月和王幸。
曾玉燕大體跟何無爲等人敘述了一下自己的經歷,何無爲等人聽罷,都覺得驚詫不已,自愧不如。
何無爲笑着說:“玉燕,我現在改成拜你爲師還來得及吧?”
柳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燕,我基本沒佩服過幾個人,你算是一個。”
王幸嘆道:“看來跟你比起來,我這點經歷都不算什麼了。”
曾玉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老師,師伯師叔,你們就別捧我了,我這都是自己闖了禍,逼到那個份上了。”
與洛三鳴拜師的不情願不同,曾玉燕是打心眼裡想跟着何無爲混,她對何無爲仰慕已久,幾乎都快把他當成偶像了。剛纔她之所以想要自己離開,除了一時激憤以外,在潛意識裡也是爲了展示自己的內心強大,讓何無爲對自己另眼相看。
之前她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此時反應過來,竟然已經成爲偶像的徒弟,不禁打心眼裡高興。
何無爲等人扶着曾玉燕到汽車上,然後對現場進行了處理,之後,柳月問道:“半仙,接下來咱們怎麼整?”
何無爲深吸一口氣,沉吟道:“怎麼整……怎麼整……除了硬幹以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柳月笑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王幸眼睛一眯,說:“好,這一天我已經等太久了!”
曾玉燕疑惑地問:“對了,師孃沒有跟你們在一起麼?”
何無爲嘴角一笑,把暗渡陳倉的計謀跟她簡單講了講,曾玉燕佩服地說:“老師真是妙計!”
此時天色已經矇矇亮,何無爲等人驅車疾馳,直奔濟源山區。何無爲坐在車後座,看窗外朦朧晨霧,望豫州山河形勢,嘆道:“自古中原多決戰,而此處山河爲必爭之地,如今故事重演,重蹈覆轍,想必滔滔黃河,也會嘲笑人類的愚昧庸俗吧。”
王幸輕嘆一聲,說:“雖然如此,若真無鬥爭,何來活力?人類必會滅亡於安樂之中。”
柳月笑了一聲,說:“你們這些……叫什麼來着?對,文人騷客,就喜歡整一些互相矛盾又毫無實際意義的話來回倒騰,不無聊嗎?”
何無爲笑道:“也是,超凡脫俗與附庸風雅之間,從來就不是涇渭分明的。”
由於一路曲折,外加中途還找了家酒店讓曾玉燕沐浴更衣療傷,因此衆人到達目的地附近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忽然,何無爲收到了一條信息,臉色一下子變了,眉頭微微皺起。
王幸問道:“怎麼了?倩姐說什麼了?”
何無爲說:“兩個消息,第一個是玲兒在偃師一個亂石崗裡陷入古代陣法之中了,嗯……出現兩次了,這一定不是巧合。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那第二個呢?”曾玉燕問道。
何無爲輕嘆一聲,猶豫了片刻,面色沉重地說:“幸子,對不住,王雲被……被毒害了。”
王幸愣了一下,眼睛中閃着淚光,嘴脣微微顫抖,顫聲說:“何無爲,你說什麼?”
何無爲眼眶微熱,說:“王雲……王雲被毒害了。”
王幸深吸一口氣,渾身微微顫動,說:“哪個王雲?”
何無爲嘆了口氣,說:“是你妹妹,節哀順變。”
王幸眼睛一下子紅了,一把抓住何無爲的領口,嚷道:“你胡說!他們爲什麼要殺她?她還這麼年輕!要殺也該殺我啊!王雲她幾乎什麼都沒做!”
何無爲面色沉重,道:“王雲是死在同學家裡,但是感覺很像是栽贓嫁禍。玲兒正在查這個案子,現在案情撲朔迷離,恐怕一時找不出真兇。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爲你妹妹報仇的!”
王幸依然不敢相信這一切,她呆若木雞,眼淚滾滾流下,清秀的面容上充滿悲痛和驚疑,她不斷嘟囔道:“爲什麼?爲什麼?這根本沒道理啊!”
柳月恨恨地說:“他們那幫禽獸,做事哪有道理?就該早早了結了他們,來生投畜牲道!”
曾玉燕疑惑地說:“確實沒什麼道理,難道是要聲東擊西,讓師母疲於奔命?”
何無爲沉吟道:“玉燕說得有道理,若是如此來看,恐怕洛陽也要出事了。而且本案還牽扯了一個叫洛三鳴的學生,似乎也與本案有關,難道他知道什麼秘密?爲今之計,只有快速摧毀他們的大本營,才能根本上破解困局。若不然,玲兒恐怕得把腿跑斷。”
王幸哀痛不已,痛哭流涕,纖細的身子輕輕抽搐着,何無爲等三人面色沉重,默然無語,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王幸猛然擡起頭來,把三人都嚇了一跳,她用力抹去眼淚,沉聲道:“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於是,衆人來到工廠附近,只見這家工廠規模不大,建築結構很牢固,乍一看還以爲是一個戰鬥堡壘,或者說,這很可能本來就是一個披着工廠外衣的戰鬥堡壘。工廠四周都是低矮的山丘,山上綠樹蒼翠,有幾分景緻。
何無爲打眼一看,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道:“根據目前掌握的資料,這裡當家的應該是劉天愛和一個叫曲春的中年婦女。工廠地勢易守難攻,建築牢固難破,四周皆有暗哨,裡面藏兵不少,強攻肯定是不行了,只有靠偷襲取勝。”
柳月沉吟道:“你是說水路?”
何無爲搖頭道:“這樣太危險了,而且這個破綻他們已經知道了。既然玉燕沒被抓回去,那他們一定對水路有所防範。”
柳月點頭道:“嗯,你說的對,既然如此,看來我們只有見縫插針,見機行事了。”
何無爲道:“這樣,幸子跟柳月一路,玉燕跟我一路,我和玉燕負責救人,你們倆負責殺人,掩護我們逃出去,注意,切不可戀戰,只要咱們成功把人都救出來,我自有一舉滅亡他們的辦法。”
然後,衆人又詳細推演了一遍細節,確定沒有漏洞之後,大家立刻整理武器,開始行動。
太陽漸漸逼近中天,彷彿爲整片山丘都鍍了一層金。工廠死寂的水泥表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古板可憎。在山石密林間,一道如同閃電般的黑影來回穿梭,柳月如風一般溜了一圈,啪啪幾下把所有暗哨全都打暈,然後捆起來準備日後審訊。
工廠周圍看起來一片安詳和平,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幾個守衛無精打采地站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兩道黑影疾速衝進工廠大門。
柳月和王幸一進入工廠,便立刻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工廠一樓是色情的天下,大量的粗野大漢與柔弱妹子構成了一幅極其刺激又極其噁心的畫面。
反抗與毆打,順從與恥辱一如既往地在這裡上演着,一箇中年婦女自得地來回轉悠,時不時嚴厲地懲罰不夠配合的女人。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意識到,男人似乎在變少,他們同樣誰也沒有注意到經常一閃而過的冷冽寒光。他們本來就是利益組合,沒有人關心其他人的死活,大家只顧自己淫樂,誰有心情管別人?
就這樣,轉眼間就過了中午,到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不過工廠裡有中央空調,倒是一點也不燥熱。曲春的臉色已經微微變了,她感覺有點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也不清楚。
出於做賊心虛的警惕性,她走了一大圈,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因爲她突然意識到,一樓的打手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大半!
曲春立刻感覺到不妙,叫道:“全體集合警戒!關廠門!”
那些粗野漢子們嚇了一跳,連忙穿上衣服,拿起砍刀集合,以曲春爲中心聚集,在曲春的身邊,幾個戴着墨鏡的男子持手槍挺立,氣質明顯高於外圍的粗人,一看就知道是曲春最核心的打手羣體。
然而,廠門卻巍然不動,難道是門外的守衛沒聽見?曲春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任何迴應。此時,廠門外兩側,何無爲與曾玉燕相視而笑,腳下是那幾個偷懶的守衛。
曲春眼睛一眯,臉上微微變色,手一揮,幾個漢子立刻跑到廠門口查看情況,說時遲那時快,門口附近的陰暗處忽然閃出一道寒光,那幾個漢子悶哼一聲,甚至都沒有喊叫的機會,便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