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玲聽罷，眼圈變得微紅，嘆了口氣，說：“那本小姐就推理一下試試吧，咱們的觸覺、聽覺、感覺、視覺都給我們呈現了一個錯誤的世界，那就說明咱們所有的感官系統全部是錯的。”
“你是說……你是說我們都處於幻覺之中！”呂正風驚道。
蔣玲想了想，說：“可以這麼說吧，但是我猜測……我猜測我們還是可以看清自己的，比如咱們的手機，顯示沒有信號，而偃師雖說不富裕，但是也不至於連手機信號都沒有啊！所以……”
“難道現在咱們根本不在偃師？”霍飲瀚驚訝地嚷道。
呂正風皺眉道：“你別瞎咋呼！”
蔣玲深吸了口氣，說：“我覺得，咱們很可能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的某個地方，站在某個黑暗的密室裡，眼前卻是這樣一片景象。”
兩人聽罷，都感到有些不寒而粟，霍飲瀚顫聲道：“這……這也太可怕了！”
蔣玲勉強笑了笑，說：“可不是麼，如果我們想回去，就必須向上走，現在的問題就是，判斷哪個方向是向上。”
霍飲瀚抓着頭髮說：“天啊！我感覺咱們真是快瘋了！”
呂正風按住霍飲瀚的肩膀，說：“哥們兒，越到這個時候越要穩住，不然咱們可就真要死在這種地方了！”
霍飲瀚立刻說：“不要！我寧願讓黃厲明一刀搞死，也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蔣玲眯了眯眼，說：“我做一個假設，既然這個鬼地方能這麼折騰我們，特別是能把快速奔跑的我們送入地下，那麼就必然會需要動力，而這種動力至少有一部分，是藉助我們自身的奔跑。”
霍飲瀚怔了怔，說：“藉助我們自己動力把我們自己搞死，真是太陰損了！這倒像是古代陣法的特點。”
蔣玲心念一動，說：“陣法？對，咱們在古廟中那會兒，老公就說是上古陣法。這偃師乃是上古都城，說不好還真有什麼護城的上古陣法遺留呢！那這樣就更對了，一個古陣法歷經五千年斗轉星移依然能發揮作用，依靠自身動力肯定是不行，不是藉助自然之力就是藉助被害目標的力量，據我推測，應該是採取了某種互相觸發的機制。”
呂正風點頭道：“嗯，分析得很有道理，那……那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蔣玲嘆了口氣，說：“老公在就好了，我也就能推理到這一步了。”
這時，霍飲瀚忽然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我知道了！何無爲當初不是靠撞牆破的陣麼？咱們如法炮製不就行了！”
蔣玲捏了捏鼻樑，說：“也行，反正早死早託生。”
呂正風不耐煩地說：“罷了罷了，要不然咱們四處走走……”
“不行！”蔣玲道，“那樣不僅死得更快，而且很可能會死得更慘。”
“那怎麼辦？難道咱們就在這兒等死？”呂正風說。
蔣玲無奈地笑了笑，坐到地上，說：“老公常說，按照道家哲學，趨利避害往往適得其反。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
呂正風說：“玲子，怎麼你也神叨了。”
霍飲瀚想了想，也坐到地上，說：“何半仙造詣不低，頗有悟性，這種破陣法也就他能應付，我覺得聽他的話沒錯。”
呂正風看兩人都坐到了地上，也只好一屁股坐下，說：“玲子，咱可不能就這樣一直坐着呀。”
蔣玲沉吟道：“老公這個觀點，《道德經》原文似乎是這麼說的：‘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其實這話也挺有道理的，自古玄妙陷阱，大都是越折騰越容易死。”
呂正風叫苦道：“這不就是破罐子破摔麼？”
蔣玲笑了笑，說：“也可以這麼理解吧，你們聽說過皮浪這個人麼？”
呂正風搖了搖頭，說：“我沒聽說過。”
霍飲瀚道：“這個皮姓也太少見了吧。”
蔣玲忍俊不禁，道：“皮浪是希臘古典時期的哲學家，被認爲是懷疑論哲學的開山祖師。”
霍飲瀚臉一紅，說：“嗯……這個……我還以爲是另一個皮浪呢。”
呂正風無奈地白了他一眼，說：“玲子，你就直說吧，這傢伙又有什麼奇葩的觀點？”
蔣玲笑了笑，說：“他的觀點的確比較奇葩，但是可能比老莊學說更容易理解。他主張一種不動心的狀態，比如，有一次他和同伴們一起乘船，遇到了風浪。船上的人都驚慌失措，而他卻若無其事，指着一頭正在吃食的豬，說這就是不動心。”
呂正風一臉無奈，說：“真不知道哲學家都是什麼腦子，罷了，我也不跟你爭了，坐着就坐着，反正我老呂也不是怕死的人！”
霍飲瀚愁眉不展，說：“只可惜我還沒能吻上柳月。”
蔣玲好奇地問道：“說真的，霍瘋子，你爲什麼這麼喜歡月兒？”
霍飲瀚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在古廟中，那驚鴻一瞥，那種颯爽英姿，一下子就把我征服了。尤其是那對眸子，澄澈、冰冷卻又充滿熱情，當時那一瞬間我就決定了，這輩子我非她不娶！”
蔣玲笑着點點頭，說：“一見鍾情，月兒能有你這樣的人癡情愛她，真是幸運。”
霍飲瀚問道：“那你和何半仙呢？是不是也是類似這種感覺？”
蔣玲微笑着搖搖頭，說：“我們的感情路線要複雜離奇的多，不像一見鍾情這麼簡單浪漫。”
呂正風嘆道：“玲子，霍瘋子，你們肯定很後悔參與這個案子吧。”
霍飲瀚搖頭道：“我不後悔，因爲我沒有選擇，唐老爺子失蹤，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再加上我齊魯男兒，本就應當效法先賢，行俠仗義，不求苟延殘喘，只求一腔熱血！”
呂正風輕輕點點頭，說：“不得不說，我現在真挺佩服你小子的。我和你差不多的想法，警察就是要維護正義和法律，和護國殺敵的軍人也差不了太多，既然走上這條路，就得做好馬革裹屍的準備。”
兩人越說越慷慨，一旁的蔣玲卻呆呆地默不作聲。呂正風問道：“玲子，你呢？”
蔣玲的眼中閃着淚光，說：“我還沒給老公生個孩子呢，本小姐優秀的基因怕是得不到傳承了。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續絃，會不會忘了我，幾十年之後，還有沒有人掛念我，還有沒有人記得我。”
呂正風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我死之後呂家誰來撐着，我的妻子誰來照顧，我那還在上學的孩子怎麼辦。”
氣氛漸漸變得悲傷壓抑起來，霍飲瀚哭喪着臉說：“只可憐我那爹孃，就我一個兒子，我死了他們怎麼活啊？”
不行，絕不能死！
蔣玲立刻開始翻自己的包，說：“老公經常會寫一些手稿，或許會有破陣的線索。”
說着，蔣玲拿出一沓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許多東西，她一頁頁地快速翻，很快，目光就鎖定在其中一頁上。
呂正風期待地說：“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蔣玲仔細看了看，喜道：“還真有相關線索！”
呂正風和霍飲瀚一下子興奮起來，問道：“什麼線索？快說說！”
蔣玲快速閱讀了一遍，俏眉微微蹙起，久久不說話。呂正風和霍飲瀚心急，迫不及待地靠過去看，但是越看越蒙圈，沒看完一半就放棄了。
霍飲瀚抱怨道：“何小哥這字也太難看了。”
呂正風說：“不懂就是不懂，少找藉口，玲子，你肯定能看懂，跟我們說說吧。”
蔣玲微微點點頭，說：“嗯……老公的意思是上次破解古廟陣法純屬僥倖，如果沒有唐老爺子失蹤這檔子事，恐怕很難走出去。所以後來他又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很可能是一種已經失傳的易理。”
霍飲瀚叫苦道：“啊？失傳了？這可怎麼辦！”
蔣玲說：“老公說易理相通，雖然失傳了一部分，但是應該可以互相推演。不過他對此道瞭解不深，而且估計推演過程很費神費力。所以他試了試西方哲學，覺得上次使用的亞里士多德的理性神理論還不夠接近，他認爲柏拉圖的理念論或許更貼近這種陣法的原理。”
“柏拉圖？理念論？好高深的感覺！他接下來怎麼說的？”呂正風說。
蔣玲又翻了翻後面幾頁，然後沮喪地搖搖頭，說：“他就說到這裡了。”
霍飲瀚抱怨道：“這個何半仙也太不負責任了！半途而廢，這可怎麼辦？”
呂正風道：“玲子，你是咱們幾個中唯一喝過洋墨水的，而且是科班出身的海歸，對於希臘的那一套東西應該很熟悉吧！”
蔣玲說：“還行吧，柏拉圖的理論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我儘量試試。”
霍飲瀚喜道：“那就好！快開始吧！”
蔣玲深吸了一口氣，說：“其實仔細想想，咱們現在面臨的情況的確與理念論類似，柏拉圖有個著名的哲學寓言，叫洞穴喻，你們聽說過沒有？”
霍飲瀚說：“洞穴魚？就是那種透明的小白魚？這有什麼哲學意義嗎？”
蔣玲無奈地搖搖頭，說：“要是柏拉圖聽見，估計都能氣得還魂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