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隨口聊了幾句,便立刻驅車趕往警局,呂正風和陸倩已經在警局了,出乎意料的是,顧念恆也帶傷在場,看他一臉倔強的神色,估計勸他休息也沒用,何無爲和蔣玲也就不再多說。
審訊立刻開始,由何無爲、蔣玲和呂正風三人一起審訊,爲了防止泄密,審訊在一間完全封閉且不能旁觀的屋子進行,屋外有警察重重包圍,就是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此時的祝長生已經是徹底的面如死灰,看起來已經沮喪到了極點,但是雙目卻炯炯有神,精光四射,透露出強烈的求生慾望。
何無爲笑了笑,說:“祝先生,說說吧,你對我們還有什麼用?”
祝長生嘴角一笑,說:“莫非何先生認爲一切都結束了?”
何無爲不屑地搖搖頭,說:“如此看來,你還不如周冰荷聰明呢,咱們還有什麼談判的必要麼?”
祝長生眯了眯眼,說:“好,既然何先生爽快,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先把你們大體能猜到的部分給你們串一下,就當是樣品了,您聽完了再估價,如何?”
何無爲笑道:“你如果覺得有必要,那就請講吧。”
祝長生笑了笑,說:“我想現在以你們的智慧,肯定已經看出那清晰的三條線了,線的終端就是鶴曙目,這個陰險的瘋子,哼,不得不說,跟他合作,實在是我人生的一大敗筆。”
“沒錯,的確是敗筆,很明顯的事實,繼續說吧。”何無爲輕描淡寫地說。
祝長生不緊不慢地說:“第一條線,就是那個孤傲的常濟世,名義上是教授,實則是黑社會組織的秘密頭目,這傢伙是心理有點問題吧,反正瘋子和瘋子總是更容易交流。兩人互相利用,鶴曙目是爲了除掉羅氏集團,造成地方恐慌,而常濟世,則想着訛上鶴曙目,同時宣泄自己的情緒。”
何無爲說:“可恨之人多半有可憐之處,其實常濟世的學術成果我看過,挺不錯的,但是他一直沒有充分施展的機會。再加上他一個學究,沒錢沒權沒地位,估計是沒少遭白眼,孤傲的他肯定受不了。而且他研究死人過了頭,竟逐漸失去了對其他人的同理心,以爲自己是貴族呢。種種因素推動下,最終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祝長生鼓掌道:“精彩,怨不得鶴曙目會這麼輕易地被你打敗。”
“過獎了,請繼續吧。”何無爲神色不變地說。
祝長生點點頭,說:“好,其實我想鶴曙目之所以想到利用常濟世,主要還是源於常濟世有個得意門生吳納川,嘿嘿,這個滿心恨意的羅氏集團私生子。鶴曙目通過常濟世,間接利用吳納川,而吳納川則利用長期不受重用的羅家長子羅齊,羅齊則利用周冰荷這個**人。說到這裡,其實我還挺佩服這個女人的,她這次居然能夠活下來,想來必有後福吧!”
何無爲笑了一聲,說:“周冰荷從小貧苦,父親是無賴,母親還長期病重,她選擇這條沒節操的路,也有許多不得已的成分,一般來說是難有好結果。但是命運就是這樣,如果能僥倖熬過劫數,那麼前途便是一片坦蕩。”
祝長生眯了眯眼,說:“看來何先生是要選擇周冰荷而不是羅星了,我還以爲這次羅氏集團會徹底垮掉呢,沒想到最終落到你們手裡,真是高啊。”
何無爲輕笑一聲,說:“真佩服你,現在還有心情跟我談生意,哦,不,難道你是想激起呂警長對我的猜疑?”
呂正風立刻表態道:“少耍陰招!沒用的!我們多年的交情豈是你這麼輕易能夠破壞的?”
祝長生嘴角一笑,說:“何先生,你反應過激了,我自己倒真沒想這麼多。”
蔣玲冷笑道:“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麼東西?階下之囚而已,還敢妄想反擊?”
祝長生神色自若地說:“你覺得是審訊,而在我看來,一切都是談判和交易。你覺得你自己高高在上,可是現在你得求我才行!別忘了,是你們自己有求於人!”
蔣玲這脾氣徹底忍不了了,拍案怒道:“你是不是想死啊!”
祝長生淡淡地笑了笑,說:“隨便,反正現在騎虎難下的不是我,再就是,我現在不高興了,不想談了,除非蔣玲你跟我道歉,否則一切免談!”
蔣玲幾乎怒不可遏,說:“你……”
何無爲輕輕嘆了口氣,說:“可惜了,還以爲是個真正的聰明人呢,咱們撤吧,另外防護也不用這麼嚴了,我已經放棄他了。”說罷便起身離開。
祝長生神色微變,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火氣如此大,竟然說走就走,而且似乎完全沒有和他交易的意向。
那一切就都亂了!這可怎麼辦?
難道這是一種手段?就像買菜的大媽那樣只是爲了壓低價格?
不,不像,蔣玲和呂正風的神情都不太對,看來他們也覺得何無爲太沖動了。
何無爲沒有絲毫猶豫,徑直打開門向外走,蔣玲和呂正風怔了怔,隨後也跟着起身要走。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你們停一停!”祝長生喊道,“我發誓我絕對會好好配合的。”
何無爲面無表情地說:“我又不是警察,沒有必須審你的義務,你要是想說什麼,警局裡的警官多了去了,而且你放心,我絕對會依法對待你的,我可是個守法的人。”
祝長生心中一陣叫苦,說:“你們難道就不想盡快破案麼?”
何無爲眯了眯眼,說:“我又沒堵住你的嘴,想說什麼你隨時可以說,但是我不會再見你。”
“何先生,別說虛的,你到底想怎麼樣?”祝長生真急了。
何無爲說:“如果你是想說責任義務之外的事情,那麼你要我費神費力地跟你周旋,還要保護你,總得付出點代價吧。可是,你的資產基本上都被沒收了,你女兒祝汀雪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剩下的那一點錢我也不好意思拿。你說你還能給我什麼價值?”
祝長生眼睛一紅,說:“那你的意思是……”
何無爲淺笑一聲,說:“第一,從現在開始,你見到我的愛妻蔣玲女士,必須下跪,當然你也可以不下跪,那麼我也就沒有義務罩着你。”
祝長生眼睛通紅,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蔣玲一怔,拉了拉何無爲的胳膊,意思是她沒事。但是何無爲並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第二,我知道你還有很多海外資產,裡面有的是髒錢,有的是乾淨的錢,我要你把不乾淨的資產全部上繳國家,所有乾淨的錢都給我,一分不剩地轉給我。”
祝長生渾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臉色愈發的難看。
何無爲晃了晃腦袋,笑道:“怎麼樣?你不是想挑撥麼?那麼我就不必掩飾了,在我這裡,破案是破案,賺錢是賺錢,否則我那些兄弟吃什麼喝什麼?我告訴你,我就是我,我從來不怕別人看錯我。”
呂正風怔了怔,心道:這樣雖然不妥,但也勉強說得過去,只是太過奇葩了,給錢才能招供,實在是聞所未聞,可笑這個祝長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何無爲哼了一聲,說:“三,二……”
“我都答應!”祝長生幾乎是哭着跪到了地上,蔣玲皺了皺眉,走過去把他扶起來,說:“坐着說話吧。”
接下來的過程,就變得簡單了,幾乎是祝長生單方面的敘述:“剛纔說了第一條線,現在說第二條,主體上就是鶴曙目利用我,我利用李叱。在信息方面,李叱負責與常濟世以及監視他的殺手進行聯繫,在資金方面,一方面他自己出錢支持,另一方面也負責把我們支持的錢轉運過去。後來陸義亭來攪局,鶴曙目害怕消息走漏,便利用李叱對佛教的狂熱,讓自己的屬下化空和尚去騙他吃靈藥喝聖水,然後再利用化空和尚與周冰荷的私情,下毒殺死了他。如此一來,這兩條線也就閉合了,再無一點破綻。”
看何無爲沒有一點神色變化,祝長生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第三條線,也就是宋葉秋那一條,一方面鶴曙目與宋葉秋達成交易協議,另一方面他又溝通了紅毛等人想要推翻宋葉秋,比如疤子的死就是紅毛的陰謀。”
何無爲捏了捏鼻樑,說:“祝長生,說點我不知道的行不行?我的時間很寶貴。”
現在的局勢愈發超出祝長生的控制了,他萬萬沒想到何無爲早已經把這三條線理得清清楚楚,他這番話的作用,無非就是個驗證罷了,雖然驗證本身也有很大價值,但是遠不到可以談判的地步。
他現在必須轉換主客局勢,必須下一味猛藥,否則自己倒是無所謂,他的女兒可就麻煩了,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的。
他現在只有他的女兒,他絕不能失去她。
但是他又不想全部都說,他害怕自己會失去價值,在他眼裡,有價值的人才能生存,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祝長生想了想,微笑着說:“好啊,那我們就聊聊陸義亭警長吧,你以爲你們真的破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