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世上的許多事並不是你肯去努力了就得到回報的,但你不努力,就完全不會有回報。
那些努力了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的人哭聲總是特別悲涼的,所以這些女子的哭聲悽慘哀怨。
慕容荃三人卻平靜地出奇,平靜得可怕。
花媚的笑聲又在他們耳邊響起:“這是哪個缺德的人做的壞事啊!看這些少女哭的多淒涼?”
“花姑娘請放心,篝火舞會結束之時,在下一定不會放過指尖還殘有硫磺的縱火賊!”慕容荃說着看向石霸天。
石霸天的指尖果然真還有些許硫磺。
石霸天臉色慘白,雙手已經緊握身後兩把石劍的劍柄。
“你這婆娘!自知比不過我們,便出此毒計,你好狠的心!”李若嵐罵道。
“奴家只知道兵不厭詐一句古語,卻不知狠毒一詞。”花媚說着,示意石霸天不要動手。
“你不願動手,我卻叫你也做不成選美之夢!”李若嵐說着劍欲出鞘。
“慢着,當務之急還是先買一些服飾,我見着外邊的街上還有一些擺着攤的服飾,或許我們也還有希望,若是同他們這樣耗下去,我們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這口氣,我們等篝火舞會結束了再算也不遲。”慕容荃勸說着。
李若嵐的怒火雖沒有被壓下去,但也只好暫時將這事置之不理。
於是慕容荃三人又出了客棧,在街上替她們尋找合適的服飾。
客棧裡的花媚仍然笑着,就像一隻抓到老鼠的貓,慢慢玩弄掌心跑不掉的老鼠那般的神情。
街上果然沒有一件比較出彩的服飾了,三人垂頭喪氣地走着。
“來這兒參選的女子一定都不會只准備一件衣衫的,若是我們能高價買過來一些,還是有希望的,不過誰又希望別人比自己美呢?畢竟她們也是爲了這個目的而來的。”沈凝嫣說道。
這時慕容荃突然說道:“若是我們出的價錢遠比在這比賽中獲得的利益要高,那麼也許會有人願意。”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個道理慕容荃當然懂。
“那我們該出多少價錢合適?”沈凝嫣問。
“我相信一百片金葉子便夠了。”慕容荃自信地說着。
一百片純金打造的半個手掌那麼大的金葉子,足夠一個人鋪張浪費奢侈地在這亂世中好好過完下半生了,更別說是買一兩件衣服而已了。
還是女人,最瞭解女人,這點慕容荃不得不佩服沈凝嫣說對了,因爲來參選的女子果然沒有一個是隻買了一件衣服和首飾的。
所以,沈凝嫣很輕鬆地就在不遠處的客棧裡向別人挑了一件自己極其滿意的衣服。
但李若嵐堅持不願用沈凝嫣想出的這個法子,她看着慕容荃誇讚沈凝嫣的神情就有些不舒服,於是她便自己離開,靠自己的方法去找合適的衣衫。
慕容荃當然清楚她那個驕傲任性的脾氣,於是囑咐了兩句,便放心讓她去了,三人也都約好了在篝火舞會相見。
李若嵐心裡暗罵:臭慕容荃,死慕容荃。我李若嵐也要你知道,我不是沒有本事沒有辦法的,我一定能靠自己讓你覺得心服口服。
像李若嵐這樣的脾氣,對於自己喜歡的男人向別的女子說出的讚美的話,她當然是很不服氣的,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女人能容忍自己喜歡的男人對別的女子說出讚美的話?絕對沒有。
所以李若嵐就想要慕容荃心服口服的讚美她一次。
所以,她悄悄地來到花媚的房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李若嵐不得不稱讚自己的絕世智慧,她打算在花媚參選的衣服中選出一套自己滿意的,然後再縱火將其餘的燒掉!
讓花媚也感受那種無奈氣氛的心情,那是多麼一件快活的事啊。李若嵐光是想象着花媚急着跺腳,破口大罵的神情便已心裡偷着樂了。
誰知在她剛打開花媚的衣櫥時,門突然開了,花媚站在門口輕笑着:“難道奴家就像你們一樣是那麼沒腦子的人嗎?我自己用計不讓人家去參賽,難道還不知道防你們這些人?”
李若嵐雖嚇了一跳,但卻毫無畏懼,正欲刺出一劍然後抓起選好的衣服離開,豈料石霸天已出現在她身後,然後她腰間一麻,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傍晚時分,石霸天揹着一個麻袋走入山腰間的一座茅屋。這麻袋裡邊,自然就是李若嵐,他將李若嵐捆在一個架子上,李若嵐從這個架子上看出窗外,正好能看見那用竹子搭起的寬大而華麗的高臺。
不用說,這便是今晚篝火舞會的舞臺了。
那舞臺突顯在山間的平地上,四周環山,它周圍的一些山上滿是石頭雕成的椅子,而李若嵐這座山裡那舞臺旁較遠一些,但也看得清楚舞臺上的人兒,只是這山間寂寥,似無人跡。
而李若嵐的嘴被絹布塞住,難以開口。
“你若是聽話點,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你知道的,我們來這兒的目的本來就只有我娘子那天下第一美的美譽,不過如今我還想要慕容荃的性命而已。”石霸天說着看出窗外。舞臺旁已經開始熱鬧起來,選美的人已經開始入場了。
自古爲名而死的人本就不少,不過李若嵐也難想象一個女子能爲一個“天下第一美“的稱號不擇手段,這究竟是虛榮還是愛美?
李若嵐開始有些後悔不聽慕容荃的勸說了,她甚至開始祈禱慕容荃能發現這個地方,然後將她救出,然後將花媚好好地教訓一頓。
祈禱只是祈禱,並不可能祈禱的都會發生。
所以,李若嵐依舊呆在這茅屋裡!
天色逐漸暗了,飛鳥已歸巢,她卻依舊被綁在那架子上。
高臺處已是燈火闌珊。
石霸天也走了,說是去看花媚奪頭彩的表演。
在沒有光亮的屋子裡,就只有李若嵐一個人了,黑暗吞噬了她,冷風嘲笑着她,寂靜陪伴着她。
一個女子孤身被困在黑暗之中當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李若嵐雖然有些剛烈,但她畢竟還是女子,一個有血有肉,而且正常不過的女子,她眼角已經溼了,她視野之中,只有窗外高臺處是明亮的。
他會不會來救我,還是就連我失蹤了,他都不知道?他應該還是和沈凝嫣那麼討人厭地呆着吧。不,他一定會來的,他那麼聰明,我不見了他應該會想辦法找到我的。他會找我嗎?我又不是沈凝嫣,他會不顧一起不惜上天入地地找我嗎?李若嵐想着,不禁流下淚來。
在無人的地方流眼淚,當然是沒有人能瞧得見的。
慕容荃當然也沒有瞧得見李若嵐流下的眼淚,他已到篝火舞會的現場,同李若嵐一起,看着萬燈恢宏,看着種種新鮮。
“真搞不懂,若嵐怎麼還沒來,這選美已經快開始了。”慕容荃擔心道。
沈凝嫣看着慕容荃:“別擔心,她武功不弱,應該沒有什麼事的。”
“她武功雖不弱,可是功夫比她強的人也不少,我就擔心她會闖禍。”慕容荃居然顯得有些心浮氣躁。
沈凝嫣當然沒有見過他心浮氣躁的樣子,就算上次出城求援面對圍成百萬叛軍,他都沒有這個樣子,難道他,真的也喜歡上了她?
沈凝嫣偷偷地將心事收起,安慰地拍拍慕容荃的手臂,“我們再等等。”
慕容荃沉默,他的笑容很僵。
這時高臺正對面的山上,開始熱鬧起來。
原來是李飛虎夫婦在雕刻得精緻奢華的石椅上坐下了,金鳳頭上那頂金燦燦的鑲着月珠的桂花頭冠異常惹眼。
“那種耀眼的光彩,絕非塵世所有,這一定是那月珠的光輝吧?”慕容荃問道。
沈凝嫣點頭:“這與女媧所述的一致,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我們只能努力爭取奪得頭彩,就有機會接近金鳳了,等將桂花頭冠弄到手之後我們再去尋找若嵐姑娘吧。”
“不用找了,她是暫時不會來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慕容荃耳旁響起。
慕容荃回頭,看到了媚態萬千的花媚。
“你若是擔心你的朋友,就乖乖地看着奴家今晚的表演,少叫那些長得不錯的姑娘去趟這趟渾水,若是奴家奪得頭彩,你們的朋友小命也可保,這豈不是皆大歡喜?”花媚說着,將一樣東西塞到慕容荃手中。
慕容荃打開那白色的絹布,絹布之內就是李若嵐的髮簪!
慕容荃當然不會認錯,光看那質地,的確是萬金難抵的皇家玉簪。
“你究竟想怎樣?”慕容荃問道。
“奴家想要的已經說了。不信你就讓你讓旁邊這位可人的姑娘去奪奪頭彩,看你還見不見得着你那漂亮的朋友?”花媚威脅道。
她才說完一句,又補充道:“不過她上去參賽也不打緊,有那個男人會喜歡那種黃毛小丫頭呢?你若是參賽了也不打緊,只要奴家還是頭彩,奴家一定也會把你們的朋友給放了,奴家知道,一個女人若是被剝奪了展示美的機會,一定是很痛苦的。呵呵。”
花媚的笑聲漸漸遠去。
石霸天那冰冷的眼神也隨之遠去。
慕容荃與沈凝嫣呆若木雞。
若是得不到頭彩,就不能接近金鳳,就算硬闖,慕容荃也沒有把握能在衆多親衛保護下接近金鳳,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沈凝嫣,接近不了金鳳就難以拿到月珠,但若是奪了頭彩,李若嵐則。。。。。。
兩人沉默着,在沸騰而又歡快的舞會中沉默着。
選美已經開始。
佳麗們一個個上臺表演。
慕容荃卻毫無心情,他雖緊緊盯着石霸天與花媚兩人,可根本就沒有什麼線索可尋。
高臺上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麗在樂曲中綻放,綻放那如花的青春,綻放那如泉水般清澈的單純,綻放那嬌如花瓣的人生。
高臺上一波波令人目不暇接的美麗讓周圍的人如置身天堂,置身仙境。
慕容荃卻麻木地看着這一切。
沈凝嫣糾結地看着慕容荃,不知道他是在爲月珠的事情擔心,還是在爲李若嵐擔心。
沈凝嫣在沉思之間,全場譁然。
沈凝嫣不由得看向高臺。
高臺之上只有一個人的身影,但卻不顯得這個舞臺空曠,也不顯得這個身影渺小!
嫵媚的樂聲中,那撩人的舞姿慢慢地,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在偷偷地綻放。
白皙的肌膚,窄短的裙子,豐滿的曲線,交織在舞臺上的是一種成熟的風韻,一種令男人熱血沸騰的姿勢,一種讓女人自卑和反思的迷情。
這個人,當然就是花媚。
花媚身上沒有一顆珠寶,也沒有一串首飾,她已不需要一顆珠寶或者一串首飾來爲她增加一分光輝。。。。。。
就連李飛虎也看得有些癡了。
金鳳一擰他大腿,他臉上的神情又立刻恢復嚴肅。
“我也該去準備了,也快輪到我上場了。”沈凝嫣說着,從座位上站起,走向高臺。
“凝嫣!幫幫若嵐,別表現得太好,月珠的事,我們可以另外想辦法。”慕容荃說着,用懇求的目光看向她。
沈凝嫣默默地點頭,在點頭的時候,她的心碎了,究竟是月珠和蒼生重要,還是李若嵐在他心中重要?
沈凝嫣越來越搞不懂了。
但她依舊沒有說出來,她繼續走向高臺。
高臺上。
樂曲響起,火光又一次亮起時。
沈凝嫣出現在了高臺之上。
舞臺上也不知哪來了十幾條白色的狐狸,隨着幽幽的笛聲,陪着沈凝嫣柔柔起舞。
沈凝嫣穿着純白無暇的長裙,能將這種簡單的顏色穿得如此脫俗的,慕容荃絕對沒有見過一個比沈凝嫣更合適的了。
她如仙女一般帶領着那些白狐起舞,舞姿幽怨,眼神悽離,彷彿那些白狐是她的家人,如今要與它們分別,彷彿她的舞就是講述一個故事,講述一種悲情。
全場安靜,全場被那種柔柔淡淡的傷感所打動。
沈凝嫣在起舞,在流淚,如她現在心裡的紛亂一般,悽怨。
一隻白狐窩在她懷裡替她舔去淚珠,笛聲忽轉,沈凝嫣又隨着樂曲,輕輕地飄揚,飄揚。
每個女人心裡,都有着自己小小的心機,更何況這點心機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她要釋放,將自己的心情釋放在舞姿裡,釋放在慕容荃面前,告訴他:她也是很美的,她看到他關心別人也是很痛苦的。
所以,沈凝嫣盡情地起舞着,忘記了別人,更忘記了高臺之下花媚怨毒的目光!
有些人,爲了虛榮,可以不計一切!
花媚就是這種人!
顯然,她隱約感覺到沈凝嫣威脅到了她的頭彩!
所以她悄悄地離開了高臺,走向遠處的山腰!
“慕容荃,你是不是連你朋友的命也不想要了?”石霸天的聲音突然響起。
慕容荃回頭,看到了石霸天猙獰的臉。
“不!不!”慕容荃才說了兩個不字,石霸天已經飛奔而出,也奔向那座山腰。
慕容荃緊緊跟了上去。
看着慕容荃離開的身影,沈凝嫣失了神,舞姿微亂,跌在臺上,衆人直呼可惜。
“不要!”慕容荃發現那漆黑的山腰突然有了亮光!
一把火和幾壇酒同時被丟入眼前的茅屋之中!
火光四起!
那悽慘的尖叫慕容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一切已是灰燼!
而高臺處正放着煙火!似乎在慶祝,似乎舞會即將結束!
石霸天與花媚已經離開山腰。
慕容荃痛苦的跪着,兩行淚,已悄悄落下!
他已不知道是應該憤怒還是應該痛苦!
他麻木!
心裡那種天崩地裂的疼痛涌過之後就是一片麻木!
不痛不癢卻遠比痛苦更可怕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