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阿四的這句話以後張念祖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阿四說得嚴重,張念祖還以爲雷婷婷出了危險,人要有了不好的預期結果並沒有那麼壞之後反倒會有賺了的感覺——不管因爲什麼,既然蟻族有招募雷婷婷的想法,至少她暫時是安全的。
張念祖安慰阿四道:“這事兒不怪你,婷婷是爲了救大家才這麼做的。”他穩了穩心神,覺得現在去找雷婷婷還不是時機,於是問阿四,“你怎麼來了?”
阿四道:“小芹派了一個同事去找我,說什麼讓我去見三叔最後一面。”
阿三道:“那你是不是被嚇死了?”
阿四想了想道:“那倒沒有,因爲我問過那個警察具體情況了,他說三叔沒缺胳膊沒少腿,頭也沒掉,我就知道你們八成不會死,倒是念祖哥讓我憂心了半天。”
張念祖道:“這麼說你是從小芹他們那裡過來的?”
“是的。”阿四道,“雖然沒見着你們,不過我看到彭隊長了。”
衆人一起問:“他怎麼樣?”
阿四道:“說是脫離危險了,麻醉勁兒還沒過,中間睜了會眼睛,第一句話就是問抓住賈霸沒有。”
張念祖嘆氣道:“等他醒了以後恐怕是要失望了。”
阿三道:“只要有命在,抓賈霸算什麼大事?”他訥訥地補了一句,“就是千萬要小心那個老變態的血,我這輩子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感覺了。”
張念祖道:“杜恆的血裡到底有什麼鬼只怕得等徐大夫做完手術問他了。”
阿三道:“也不知道里邊什麼情況了?”
這時張舒信和老吳夫婦又守在手術室門口,三個人來回交錯地走來走去,張舒信雖然自己經歷了生死,可這並不能讓他看淡別人的生死,尤其裡面躺的是兩家人的希望。
張念祖看着他們,忽然開始劇烈地思念雷婷婷,以她活潑調皮的性格這種時候一定會開個玩笑,甚至連會說什麼張念祖都替她想好了——她一定會笑着說:
“你看老張和老吳像不像兩個老東家在等孫子出生?”
手術室的門開了,徐贏東乍着雙手走出來,徑直走向張念祖。他帶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張念祖道:“我盡力了。”
張念祖一驚,徐贏東接着道:“所以手術很成功。”
張念祖無語凝噎,他發現這位徐大夫不開玩笑的時候還挺酷的,一幽默起來簡直又冷又喪,這可能和他搞的專業有關……
徐贏東皮了一下之後衝張念祖攤了攤手道:“有些玩笑只敢跟你們開,因爲你們心大。”
張念祖咬牙道:“勸你下次不要了,我萬一要是個暴脾氣不等你說完後面的話就動手,你現在已經死了。”
徐贏東恢復了一貫的漠然神情,衝身後的三個家長一指道:“手術結果你去告訴他們好了,該注意什麼護士會轉達的——”
張念祖點點頭,他看出徐贏東是真累了,醫生這個職業,一天要面對一百個問題,三百句廢話,一萬句喋喋不休,日復一日下來,不崩潰的都是真愛。
張念祖道:“我們也有些問題要問你。”
徐贏東道:“我知道,去辦公室等。”
徐贏東走後,張念祖和護士一起向兩個孩子的家長通報了好消息,手術確實非常順利,骨髓移植最大的難點在於尋找配對的骨髓,一旦萬事俱備,對徐贏東這種技術大拿來說可謂毫無難度。
兩個孩子還要留在監護室裡觀察,三個大人都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老吳偷看看向張念祖,神色複雜。移植了張曉亮的骨髓的副作用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擺脫不了四十五歲的詛咒,不過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目前豆豆能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張念祖的心情更難以說清,他不但欠老吳一個說法,同樣也欠張舒信的,從血統和種族的意義來說,他是張曉亮先天的監護人。
……
徐贏東的辦公室裡,徐贏東已經換下了無菌服穿上了白大褂,這時是深夜,屋裡只有他們四個,徐贏東進門後靠在牆上道:“你們有什麼問題,問吧。”
張念祖直奔主題道:“白天我們和人打了一架,要不是各種巧合,我們幾乎打輸了。”
徐贏東道:“嗯,然後呢?”
阿三瞪着眼睛道:“你就不奇怪什麼人能把我們幹躺下嗎?本來我們穩贏的,有個叫杜恆的老傢伙從自己身體抽出一管血給我們扎進去了,然後……”
徐贏東道:“我知道。”
李長貴詫異道:“你知道?”
徐贏東道:“你們在手術室門口的話我都聽見了。”大家這纔想起他是強人族的斥候,有千里眼順風耳的本事。
張念祖無奈道:“你做手術的時候還有心思聽別人聊天?”
“怎麼了?這也是爲了配合治療嘛,從閒聊中推斷出一個家庭的經濟條件、家長受教育程度、對病情是持消極還是積極態度,也好安調整術後康復的思路,有什麼不對嗎?”
張念祖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放棄爭辯道:“你是大夫你有理。”
徐贏東道:“況且這個手術又沒什麼難度,我聽你們說得勾人,就聽了一會……”
阿三道:“這纔是主要原因吧?”
張念祖道:“那我們就不重複了,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幫我們分析分析這個杜恆的血有什麼古怪?”
阿三道:“說細點,就是爲什麼會讓我和三叔又綿又疼,不行你一會幫我們抽個血查一查,不會是老變態真有艾滋病吧?”
徐贏東道:“戰士逃不脫四十五歲的詛咒,從科學意義來說我給不出解釋,但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戰士之所以強大,主要是因爲痛覺遲鈍和再生能力卓絕,概括成一點,就是身體構造異於常人,到了四十五歲這年,這些特徵都會突然消失,而且會對你這一輩子享受過的優待進行清算。”